從城外秘密潛回平安鎮,蕭禪去了龍記,他找到了龍常德,把事情的經過都和他說了一遍。龍常德沒有說什麼,將蕭禪扶回廂房,給他調理好身體。
一柱香後,蕭禪體內的混亂真氣被龍常德疏導進丹田,成了他自己的力量。
龍常德輕輕吐了一口氣,給蕭禪的上身披上衣服,這才感慨道︰「真是沒想到,夏百閣在清風鎮也算得上是一介宗師,竟然會有如此不堪回首的往事,世事玩笑啊。」
蕭禪嘆息,沒有過多言語,嘗試運轉真氣,卻听到遠處有錘聲響,聞到有微微臭味,看到眼前有細微白氣息流動……
「這是……?」
蕭禪瞳孔睜大,神情震驚,似乎不敢置信什麼。
龍常德樂呵呵道︰「沒錯,你已經能夠感知到天地靈氣了。」
蕭禪肩膀一顫,「這也就是說,我步入了‘初識’境界,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修行者了?」
龍常德點頭︰「是。」
「我去!」
蕭禪一坐了起來,雙眼緊閉,雙手勾捻,神識游離體外,查看周圍。
原先,蕭禪不能修煉的時候,眼前的事物便只是事物,現在他可以修行,眼前的事物依舊是事物,不過在他的瞳與事物之間,出現了一些流動的氣息。
這種氣息便是天地靈氣,修行者的力量源泉。
蕭禪玩的不亦樂乎,神識繼續往四周擴展,他感知到了一些原本不能看到的事。
比如深夜的風在樹枝間旋轉,潔白的花在黑暗中綻放,鐵鋪房里,鐵柱在汗水中揮動巨大的鐵錘,捶打在堅硬的溶鐵上發出叮叮的震響,茅房之外,伙計小景因偷吃龍常德的莫名藥材而導致拉稀,憋不住時只好就地解決,事後不忘紅著臉,用泥土將自己的「遺物」掩埋。
蕭禪捏著鼻子,收回神識,興奮不已。
「別得瑟了,我跟你說件正事。」
龍常德拍了拍蕭禪肩膀,「話說小子,我覺得你這身體有些不靠譜。」
蕭禪攤手,「雖知道,但我還是想知道我的身體哪里不靠譜。」
龍常德道︰「你可真夠無知。想那夏百閣把畢生真氣都傳輸給了你,再加上你從前積累的底子,經過我方才的疏導,竟然只助你晉級到初識境界,你不覺得這很可怕?很不靠譜麼?」
蕭禪收斂笑容,無辜道︰「誰說不是,我覺得我這具身體,就算把全神古大陸的人本源吸噬干淨都填不滿!」
「那不成妖孽了?」
龍常德不理會蕭禪的白眼,說了件喜事︰「剛剛你破鏡之時,我以此為媒介,順手將限制你體質的封印沖破了幾道,想必對你有所好處。」
蕭禪聞言一喜︰「真的?你不是說你對我的封印束手無策麼?」
龍常德道︰「理論上的確如此,但世界總有無數理論之外的可能。不是說了麼,方才我只是借助你破鏡而解了幾道封印,要是按照平常,我是真的是愛莫能助。」
「這也就是說,我身體里的封印是可以解開了,但必須是我自身破鏡之時?」蕭禪問道。
「也不盡然。」
龍常德說道︰「我覺得只要你身體里積累的力量足夠強大,也能沖破封印。」
不等蕭禪興奮,龍常德又打擊道︰「可你別忘記了,你的身體有多詭異,吞噬了祭壇里的力量,吸納了夏百閣的真氣,你才只晉級到初識境界,以後破鏡,恐怕更加困難,宛若登天!」
蕭禪一下子焉了。
龍常德笑了,他問蕭禪︰「你怕不怕?」
蕭禪詫異,「怕什麼?」
「未來……」
這個問題龍常德沒問,呵呵一笑,撇開話題道︰「你暫時就住在我這吧,沒人能把你怎樣。」
蕭禪玩笑道︰「你這是準備與百亭閣為敵?」
龍常德一愣,然後如實道︰「我沒想到這個。」
「那我現在提醒你了,你還準備收留我?」
「這有區別麼?」
龍常德一拍蕭禪後腦勺,眼楮微眯道︰「別說是百亭閣,就是在整個南國,都不見得有什麼人,甚至是有什麼勢力,能奈何我一根毫毛。」
說話間,龍常德的身軀依舊佝僂,聲音也不大,但總是給別人一種感覺,站在自己身前的,是一座與天並立的高山。
誰料蕭禪撇嘴表示不信,搖頭拒絕了他的好意︰「不了,我想離開平安鎮,去外面的世界闖一闖。」
龍常德聞言一愣,看來自己方才沒問的問題已經得到了答案,準備讓蕭禪一生無為的生活下去,亦是不能。
「那你準備去往何處?」
「聖安書院。」
蕭禪說道︰「我現在只想搞清我的身世,和一些困擾了我十七年的事情。」
「困擾了你十七年的事情?」
龍常德雞蛋里挑刺,道︰「你現在不過十七,難不成那些困擾你的事情,是你在娘胎里便有的?」
蕭禪沒好氣道︰「跟你說不清楚!」
龍常德反駁道︰「是你敘事水平太差。」
蕭禪沒法解釋,干脆閉嘴,整理好衣服,準備出發。
沉默片刻,龍常德問蕭禪︰「要不要去跟嬌嬌告個別?」
蕭禪一頓,良久後說道︰「我看不了,我和她的感情從一開始就往不同的方向發展,我不能再錯下去了……」
龍常德眼神一凜,氣勢暴漲,隱約中甚至有微微戾氣,可最後他還是只揮了揮手,嫌棄道︰「你做的對。快滾快滾!」
蕭禪起身抱歉了一句,留下一張紙條,說是給龍嬌,當下沒敢再看龍常德的臉s ,拉門而出……
這一年,是值詠歷七十三年十月一r ,後被世人稱為「降臨者」的蕭禪在漆黑如墨的夜s 里,走出平安鎮。
——與此同時,在世間某神秘之處,以神古大陸命運為局的棋盤上,黑與白交織交錯,終于在這一天,藏在棋手手中十七年的灰s 棋子,被悄悄放在棋盤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