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4)
王一鳴問了他的姓名,才知道他叫曹萬利,今年二十五歲,做防爆警察已經幾年了。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純文字首發》
王一鳴把鮮花和慰問金交到他手里,握著他的手說︰「謝謝你了,關鍵時候保護了我,卻讓你受傷了,很對不起!等你的傷好了,我請你吃飯。」
曹萬利一下子感動了,他沒想到,王一鳴會這樣說,這樣的大官,他還是第一次遇到,以前他也保護過別的大人物,人家握握手,假惺惺的說兩句話,走了一個過場,就算完了。過後你找他,他還裝著不認識你。你是個小人物,為了自己的飯碗,拼上命,保護這些大人物,人家卻認為你理所當然,職責所在嗎,就是讓你們犧牲的。
現在王一鳴卻這麼體貼,說出來這樣的話,對比之下,一股暖流涌上心頭。
曹萬利眼里滿含熱淚說︰「謝謝王書記,為你做出犧牲,是值得的,你是個好官。我三生有幸!」
王一鳴看著他這個樣子,一下子受了感染,眼楮也有些濕潤了,他說︰「好好養傷吧,爭取早日康復,有什麼問題,可以給我打電話。」說著又讓小龔,給曹萬利留下了電話。小龔多聰明啊,連忙趁勢記下了曹萬利的電話,他知道,日後這個曹萬利,王一鳴一定會關照他的。王一鳴就是這樣一個人,誰對他有恩,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晚上西江省的新聞里面,播出了幾分鐘的畫面。大家只看到王一鳴到醫院里看望大家,卻看不到任何公安人員清理現場的場面。老百姓鬼哭狼嚎的聲音,更是不可能讓大家听到的,因為它破壞這個社會的和諧。所以,現在的和諧,是被掩蓋的和諧。新聞媒體在播放節目的時候,都是謹慎了再謹慎,篩選了再篩選,把那些真實的畫面,都「和諧」掉了。呈現在大家面前的,一天一天,都是歌舞升平的場面。他們也是沒辦法,因為真實的情況太殘酷了,大家還是看見裝作沒看見的好,這樣還有活下去的勇氣。要不然天天是血淋淋的場面,真成了魯迅所說的,「我覺得我所處的並非人間」了。
世間萬物的發展,都有它自己的規律,不會以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王一鳴雖然安排了再安排,囑咐了再囑咐,害怕再出什麼亂子,但楊發魁不會听,下面的警察更不會听,他們和農民較勁了大半天,累的夠嗆,有的人還挨了農民的磚頭,受傷住院的就有幾十人,現在終于可以發泄發泄心中的怨氣了,這些農民,落在了他們手里,他們自然不會輕易就放過去的。
一個專門對付杜田友的審訊小組,就成立了,他是村民鬧事的頭,把他弄軟,弄服帖,今後沒人挑頭了,事情就好解決了。
杜田友也是有血性的漢子,又走南闖北,做過生意,見過世面,自然不會服服帖帖的。
由鄉鎮干部和派出所的民警組成的審訊小組,提審了杜田友,大夏天的,審訊室里的氣溫有三十多度,他們又用幾個上千瓦的大燈泡,對著他烤,渴了,也不讓他喝水,幾班人輪流折磨他,也不讓他睡覺。搞的杜田友疲勞過度,幾次昏厥了過去。
杜田友說︰「你們這樣對待我,是犯法的,我要是死了,你們都得受懲罰!現在的天還是**的天,就是再壞,也不能變成國民黨!」
幾個審訊他的人,往他身上潑了幾盆涼水,又踢了他幾腳,說︰「你還在做夢啊,你現在是犯罪嫌疑人,知道嗎!你的小命都在我們幾個手里握著呢!我們弄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螞蟻,你死了,我們就說是畏罪自殺。什麼**,國民黨!老子不懂,反正上面讓我們怎麼辦,我們就怎麼辦!你和政府對抗,就沒有好果子吃!」
杜田友說︰「我有心髒病,你們不讓我喝水,睡覺,我一發病,就不好搶救了。」
一個叫樊兵的警察,有些變態,在這個環境里呆久了,打人成習慣了,每天不打人,心里就不舒服。他一听這話,手早就癢了,說︰「好小子,你給老子裝,我叫你裝,你不是有心髒病嗎?老子偏試試,讓你嘗嘗老子的拳頭。我看打你兩下,你會死給我看?」
說著對著杜田友的胸口,狠狠的打了一拳。
砰的一聲,杜田友就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倒在水泥地上,躺在地下,牙齒都被突然磕掉了幾顆。好幾十年了,他哪里受過這樣的氣,踉踉蹌蹌的站起來,指著樊兵,嘴里吐出一口鮮血,混合著被磕掉的牙齒和口腔里的肌肉碎片,說︰「你媽的,你敢這樣對待我,你記住,我出去後,要殺你全家你信不信!我一定要報復,我殺你全家!」
他的這句話,一下子激起了樊兵的野性,他這些年,打了無數的人,從來沒有見過有什麼人敢于這樣威脅他,說心里話,他干了那麼多不要良心的事情,心里也隨時害怕有人報復他,但心中的變態,讓他欲罷不能,一天不打人,就心里不舒服。
現在遇到了有人敢于當眾威脅他,還是一個犯罪嫌疑人,太讓他沒有面子了,他腦子一熱,一個箭步沖上去,對著杜田友的胸口,使出渾身的力氣,打出一拳,說︰「我讓你不識抬舉,你死到臨頭了,還嘴硬。本來不想和你較真,是你自己找死的!」說著對躺倒在地的杜田友的胸口,狠狠跺了幾腳。跺的杜田友沒有了聲音,頭一歪,嘴里噴出一口的血水。
樊兵又對著杜田友的耳朵踢了一腳,用腳踩著杜田友的臉,說︰「你倒是再嘴硬啊!我看你服不服?」
旁邊的人,看杜田友嘴里的氣息越來越弱,腦袋動也不動,于是就害怕了說︰「小樊,好了,我看他說不定是真有病。還是快送醫院搶救,你看他快不行了,真出了人命,不是鬧著玩的。」
經大家一提醒,樊兵也怕了,連忙打了電話,叫救護車,送了醫院。誰知道到了醫院,杜田友已經停止呼吸了,醫院用各種儀器,折騰了半小時,只能宣布杜田友已經死亡。
消息最先傳到市公安局的楊局長那,他一听頭就大了,王一鳴副書記千叮嚀萬囑咐,就是怕出這事,結果自己沒有放在意上,粗心大意,沒有約束好下級,自己在這個事情上,也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現在只能是如實匯報,听候處理了。于是,他硬著頭皮,撥通了市委書記李耀的電話。
李耀一听匯報,心里也是一沉,看來事情是越鬧越大了,這個楊發魁,真**的粗心大意,王書記特意交代你,你還是出了這麼大的漏子,叫我怎麼給你求情把!
但轉念一想,事情既然已經出來了,現在最當緊的,就是千方百計,不再擴散影響,嚴防新聞媒體攪進來推波助瀾,特別防範互聯網上傳播消息,那樣就成了轟動全國的新聞了,外電也會報道,到時候對整個西江省,都會有影響。現在的問題是,要先向春風同志、一鳴同志通報情況,讓他們做好思想準備,听听他們的指示,到時候不會太被動。
于是李耀拿起機要電話,向楊春風通報了情況。
楊春風一听,氣急敗壞,在電話里就開始罵娘了,說︰「你們那個公安局長,**的,怎麼搞的,王副書記都那樣交代了,還出來這樣的事情,讓我們怎麼收場!要處理他,他這個局長,是嚴重的瀆職。我看是不能干了。你趕快過來,到我辦公室,我們研究一下,看下一步怎麼辦!」
李耀叫上司機,坐上車連忙往省委趕。路上,在車里,又打了王一鳴的電話,簡單的說了兩句。王一鳴連忙放下手中的文件,準備到楊春風辦公室匯報情況,這個時候,小龔進來了,說張秘書打來電話,楊書記讓你去他辦公室,商量事情。
王一鳴去了一趟衛生間,拿著公文包,就去了三樓楊春風的辦公室。
進到里面,就看到楊春風氣呼呼的,在辦公室里來回的轉圈散步,一看王一鳴進來了,就說︰「你看看,那個楊發魁,怎麼那麼笨哪!你都安排他了,要謹慎,千萬不要出人命!結果怎麼樣?還是死人了吧。這樣的人,要嚴肅處理,一定要,決不能姑息遷就了。」
王一鳴看他真是生氣了,正在氣頭上,只能順著他的話說︰「是要嚴肅處理,這樣的干部,不處理不行,太沒有責任心!」
正說著,李耀來了,秘書長高天民來了,宣傳部長李志斌和組織部長秦大龍也來了,抓紀檢的省委副書記譚士平,幾分鐘之後,才匆忙趕過來。他們紀檢會,和省委辦公不在一個地方,有自己專門的辦公大樓。
大家紛紛坐下後,小張秘書為每位領導倒上一杯茶水,然後就關上門,走了出去。
楊春風在中間的沙發上坐下,看了大家一眼,說︰「先請李副書記簡單匯報一下情況吧!」
李耀就用幾分鐘的時間,簡要的匯報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楊春風說︰「大家議一議,看怎麼辦?」
王一鳴說︰「事情既然已經出來了,想再回避,都不可能了,我們越回避,社會上的小道消息,流傳的就越快,對我們黨和政府的形象,危害就越大。我們越是公開面對,公平公開的處理,事情可能會好點。現在迫切的事情是,查明事實真相,還當事人一個說法,該法辦的法辦,該償命要償命,不能對直接的責任人姑息遷就,給廣大群眾留下我們包庇的印象。到時候會更加被動。盡快平息事端,不擴大矛盾,最當今的辦法,還是公開披露信息。楊書記也講了,要處理人,處理誰呢?我們的部分領導干部,肯定有一部分責任。最起碼是責任心不強,往嚴重了說,是失職瀆職,大家看怎麼處理妥當,我的意見就是這樣。」
李耀一听,知道楊發魁這個市委常委、公安局長的位子,肯定是保不住了,省委書記都發話了,那還能讓你做下去嗎!現在這個時候,誰也保不了他了。作為江城市的市委書記,李耀剛上任幾個月,就出來這樣人命關天的大事,他覺得,自己也是有責任的,這個時候,自己先承認下來,是自己態度好,謙虛的表現,不僅不會受到任何實質上的處分,在楊春風那里,還可以得分。
于是李耀說︰「楊記,首先我表示,我有責任。我約束江城市的干部不夠,雖然我到江城市工作的時間不長,但對于文明執法這一塊,沒有傾注太多的精力,這個問題,還是忽視了,現在出來這樣的事情,讓省委很被動,我要負一部分責任。我願意接受組織上對我的任何處理。」
李耀這個表示,自然楊春風是滿意的,他臉上的表情,也緩和了許多,意味深長的看了李耀一眼,心說,覺悟挺高的嗎!
楊春風說︰「你的問題,現在就不說了,你和王副書記,都是抓宏觀的,我看那個楊局長,得處理處理了。他在第一線,這些打人的警察,都是他的部下,平常里他是怎麼帶兵的,有問題嗎!」
李耀說︰「是,我建議先把他撤職,接受組織上的審查。省紀委可以派出調查組,如果有其他證據,證明他有問題,那該怎麼處理,到時候再研究。」
李耀這樣說,留有余地,他剛到江城市,不知道這個楊發魁,到底有多大的能量。你想啊,能在省城里坐上公安局長寶座的,絕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人物。
他的後台到底是誰?李耀判斷,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不可能是楊春風了。因為從這一次楊春風力主要高調處理他,就知道他和楊春風,沒有太多的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