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畫過法陣？」老人一邊仔細檢查著剛剛畫好的法陣，一邊開口問道。他的聲音很洪亮，說話之間振得教室玻璃嗡嗡微響。
「沒，沒有。」正觀察著法陣線條的王斌連忙回道。
老人取下眼鏡，從小桌上拿過一塊絨布擦了擦鏡片再帶上，轉過頭看仔細看了看王斌，問道︰「走錯教室了？很少有學生弄錯地方跑這里來。」
王斌拿出選課卡遞給黑袍老人。老人掃了一眼，忽地笑了，帶著一副揶揄的笑容看向王斌，道︰「是不是高中填寫志願的時候填錯志願卡了？把‘設計’填成‘繪制’了？你可真倒霉啊，想換專業的話，你去學工處交轉專業費吧。」
「難道真的弄錯了？」王斌心道，他撓了撓頭，疑惑地轉身朝門口走去。走到門口，他忽然站住，回頭看了看那張畫布，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老師，要是交轉專業費的話，需要多少錢？」
黑袍老人想了想道︰「不便宜，4萬—5萬星元吧。」
「嘖。」王斌砸吧砸吧嘴，心說我大概還真讓那胖子給黑了一把，他又轉了回去，走到黑袍老人面前恭敬地問道︰「老師，我想問一問，這個專業看起來學生不多啊，這是為什麼呢？」
老人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當初不也選了法陣設計專業嗎？難道不知道現在有虛界晶球和法陣印刷魔導器和法陣雕刻魔導器的存在？能用印的和刻的，誰還會用手來畫呢？」
王斌心一下子涼了，他呆了呆，轉過身，背對著老人板著手指頭算了算，頭一下子大了，加上學費一下子要拿出6萬塊來，就算他去賣腎都湊不出這麼多錢。
王斌猛地咬咬牙，轉過身來，懷著一絲期待地問道︰「那學會了畫法陣，畫好了能不能拿去賣錢啊？」
「噗」老人正喝著水，聞言噴了出來︰「現在超市和貼紙專賣店、卷軸專賣店里成堆成堆的廉價印刷品法陣堆的像山一樣，賣都賣不出去。雖然手繪法陣能省點原料，但費的人工根本沒法跟工廠里批量生產的相比啊，再者說，這年頭誰會買沒有品牌和商標的三無手工制品呢。」
王斌快哭了，他哭喪著臉繼續不甘心地問︰「要是要是繪制法陣學得特別好，能不能找到去星界，能上飛船的那種工作？」
老人搖了搖頭道︰「你大概被招生辦的人給耍了，說什麼‘法陣繪制認證’過了七級就能在天空之城找到高薪的工作之類的。」
老人喝了口水繼續道︰「都是騙人的鬼話，的確，七級法陣是不能用魔導器進行繪制的，因為七級法陣的蓄能不再依靠微縮魔晶，而是要求繪圖師注入相應施法等級的法力進行充能，魔導器自然做不到這一點。但也就因為如此，手繪法陣職人認證七級基本的要求是施法等級達到14級。施法等級達到14級啊，呵呵，估計每年全地球60億人都出不了幾個這樣的施法天才，這樣的天才還需要靠‘繪制法陣七級認證書’去神堡嗎？」
他用力地將水杯放在桌上，對著空氣揮了揮拳頭，像是生了氣︰「六級以下的法陣都能印制，普通學生要是選了這門課，就算考到了職業認證兩三級的證書，那也是根本連謀生都困難。星盟倒是給每個開設這門課的學校一筆助學基金，但都被校方挪用走了，現在這地方就是個騙助學基金的空架子而已。」
說到這兒，他嘆了口氣︰「很多年前，每個法師都要花大量時間練習法陣的描繪，現在時代不同了，對于普通學生來說，手繪法陣只是一門過時了的傳統手藝罷了，不能拿來謀生，又枯燥得很。」
王斌的心哇涼哇涼的，他一臉苦相地抱著頭蹲在地上，正懊惱著，忽然想到自己連一滴法力粒子都沒有，剛剛老人提到法陣的充能是依靠叫‘微縮魔晶’的東西，不需要注入法力，而法陣的激活也只是靠j ng神力而已。
「那不就代表，可以通過使用法陣卷軸來施法了嗎？到時候自己畫點攻擊法術卷軸藏身上，哪個孫子敢惹我，撒卷軸砸死他。」
心中一動，他猛地抬起頭問道︰「老師，那是不是說不用法力也可以畫出六級以下法陣？」
老人點了點頭，有些不耐煩地對他擺擺手道︰「行了，問這麼多干什麼，你趁著時間尚早，趕快去學工處辦轉專業的手續吧。」
王斌站起身，認真地對黑袍老人道︰「老師，我想學繪畫法陣。」
黑袍老人上上下下，從頭到腳，看猴子一般將他打量了一個遍，皺著眉頭問道︰「你剛才沒听懂我說的話？」
「听懂了。」王斌點頭道。
「听懂了還要學？」
王斌撓撓頭想了想，隨口道︰「沒辦法，俺家窮，沒錢換課了，湊合著學吧。」
黑袍老人臉立刻沉了下來，撇撇嘴道︰「就算我這里沒學生，也不是什麼人想來就來的。湊合著學？還是免了吧，你年輕，有大把時間可以揮霍，我可不想奉陪。」
說著他甩了甩袖子，端起水杯作出送客狀。
王斌一看形勢不妙，立刻撲到老人面前，抱著他的膝蓋眨巴著淚眼哀求道︰「老師！我說錯了，我其實特別熱愛這門課程，這是我一生的追求啊，您不要扼殺了一個孩子最最寶貴的夢啊，您就收下我吧嗚嗚嗚」
那股子真誠勁，真是听者傷心聞者落淚。
老人不耐煩地一腳踢開王斌，隨手從旁邊拿一張空白的畫布，將畫布夾在架子上，用羽毛筆沾了沾一旁顏料瓶里的顏料，在畫布上畫起圓來。
他先畫了一個大圓，接著在大圓里貼著大圓的邊沿畫了一個稍小的圓，一個圓套一個圓地畫下去，也不知畫了多少個相互環繞的圓，畫到最後，已經是只見羽毛筆微微抖動而已了。
「這叫‘莫比斯環陣’」老人放下羽毛筆道︰「你能在10厘米直徑的大圓里畫出30個嵌套圓，就算你通過了入門考試，什麼時候你畫出來了，什麼時候來找我。記得，不許使用除羽毛筆之外的輔助任何工具，我會讓你當面畫給我看的。」
說罷，他對王斌揮揮手，趕蒼蠅一般將他趕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