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快醒醒。我們快到了。」紅兒湊近花轎,提醒安晴。
安晴這才從睡夢中醒過來,正了正鳳冠,一本正經地端坐在轎內。
轎子平穩落地,安晴听見喜娘說著些吉祥話,最後有人踢了踢轎門,然後掀開轎簾,牽著她走出來,跨過火盆,這人無疑就是顧東辰!
安晴的手中抓著紅綾的一端,蓮步輕移,前人停了下來,許是到了大堂,感覺周圍有許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喜娘尖著嗓子宣布︰「一拜天地——」安晴只能看到自己的繡花鞋和半截紅綾,盲婚啞嫁就是這樣。
「二拜高堂——」被人牽引著轉身,又拜了下去。
「夫妻對拜——」安晴微微低頭,這鳳冠實在是太沉了,生怕一不小心掉下來。「禮成,送入洞房——」拜堂之禮順利完成。安晴被喜娘牽引著進了自己的新房,安置在喜床上。喜娘和丫鬟們退了出去,房里只剩下安晴一人。
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真不好,安晴低嘆,然後在床上模索著,呵呵,果然有棗子和花生(寓意早生貴子)。這位倒也不客氣,吃了起來。外面的酒席才剛剛開始,要到晚上才會結束,新娘子就要一直坐在喜床上,滴水不進,忍饑挨餓。當然安晴才不會管那些折磨人的規矩,靈巧地掀開蓋頭,掏出藏在衣袖里的三枚銀針,嘴角揚起陰險的笑。要是顧東辰那個痘痘男敢踫我,休怪我無情。
這三枚銀針可是在西麝草里泡了三天三夜的,一針下去只會四肢癱軟無力,兩針下去只會昏睡一天一夜,三針下去——保他終身不舉。安晴小心翼翼地將銀針塞了回衣袖,臉上陰險的笑容絲毫沒有削減她的美貌︰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眼如琥珀,齒如含貝,心較比干多一竅,狡如月兌兔又一窟。
安晴信步踱向梳妝台,用眉筆蘸上胭脂往自己臉上胡亂畫,一望琉璃鏡,滿意地點點頭。兩頰布滿紅點,甚是駭人,像極了會傳染人的瘟疫,看你有沒有膽量踫我。無聊至極,安晴瞥見房內還有書案,必定是有書的,邊翻看了起來。
想不到這顧東辰還有些才氣,竟能寫出這樣的詩句︰「凌雲盡識終落塵,遺夢微殘嘆珠璣。緣非緣時錯相見,情非情以別伊人。」切,原來是寫給情人的詩,倒是情深意切,真是個矯情的男人。欸,顧東辰竟然已經有了心上人,既然如此,倒可以好好謀劃一下了。撇開這首情詩,安晴又看了看其他的詩句,連安晴也不得不承認,顧東辰是一個有抱負,有見識的人,完全不是蝶戀花式的閨怨,而是鞭闢入里的時政評析。只是詩中蘊含的狂妄又是從何而來,終究是個自大的男人。安晴鑒定完畢,走回喜床,合上蓋頭,閉目養神,思索著如何才能利用顧東辰對心上人的情深意切換自己自由之身。
不知不覺,天色已暗,外頭的喧鬧聲漸漸弱了。「東辰哥,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兄弟我實在是太高興了,來,再喝一杯。」還能是誰,就是高宇軒那小子唄,今日也是一身華服,面如美玉,目似明星,臉上已泛起酡紅,想必喝了不少酒了。「差不多得了,阿辰還要入洞房哪,**一刻值千金啊。」五皇子妖孽的臉湊過來,曖昧地說道。
「你們兩個!給我記著。」顧東辰也是一身如血的喜服,懾人的紅使他冷峻的面容更加冰冷。他轉身往新房走去,喜娘也跟了上去,耳畔傳來高宇軒或明或暗的話︰「東辰哥,你溫柔點,別把嫂子嚇壞了。」
如果意念可以殺人的話,高宇軒一定已經被顧東辰的怨念捅死了,自然是不可能的。安晴也依稀听到外面的對話,還挺有意思的嘛。房門被打開了,進來的是一個人,安晴用耳力听出來的。「顧相公,你可以掀開新娘子的蓋頭了。」什麼?顧東辰也進來了,不可能!我明明只听到一個人的腳步聲,難道他——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真的是顧東辰。喜娘乖乖退出去,合上房門,房里只剩下安晴和顧東辰。
安晴幸災樂禍地等著他來掀蓋頭,卻遲遲沒有人過來。暗自生疑,「真是冤家路窄啊,顧少爺。」安晴決定先發制人,挑明關系。
「白小姐,既然你這麼說了,我也就開門見山了,我不會和你圓房的。」顧東辰淡淡地說,仿佛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正合我意,乘勝追擊,讓他討厭我。
「為什麼?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安晴故意升高音調,佯作驚訝
「你難道就那麼饑渴麼?」安晴倒是沒想到他會這麼露骨地問,頓時感覺到有人欺身而上,屬于他的男子氣息撲面而來,安晴心跳漏了一拍。
「相公,你在說什麼呢?真不害臊~~」聲音越來越綿軟,極像個小女兒家羞怯時的情態。安晴邊說,邊將手伸進袖中,蓄勢待發。
「真是下賤!」侵略並沒有繼續,顧東辰起身,少了壓力的安晴如釋重負,松開銀針。是啊,我就是要犯賤,「相公,不圓房可以,你好歹也要幫我把蓋頭掀了把。」「真是麻煩。」罵吧罵吧,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顧東辰嫌惡地將蓋頭一扯,映入眼簾的便是那張布滿紅點的臉,眼中有一絲顫動,又轉瞬恢復平靜。「你還是滿臉麻子啊,怎麼變異成紅色的了。」嫌惡之意更深了。
「只是有些過敏而已——」安晴羞怯地低下頭,嘟嚷著,心中暗喜︰嚇到了把,顧大少爺。
「這事我不想知道。你只要知道以後你睡床上,我睡榻上,我們井水不犯河水。」約法三章,正中下懷。「三擊掌為誓。」
安晴為難地伸出手,與顧東辰三擊掌。「啪」「啪」「啪」
顧東辰從床上抱走一條喜被,徑直走向狐尾塌,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一個床上,一個榻上,兩人和衣而眠。
顧東辰總覺得有種異樣的感覺,卻說不出來。
而安晴則是驚詫,一是因為痘痘男真的改頭換面了;二是因為一切進行的太順利,反而覺得不安,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