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為人 第一章 今朝一夢化為魚 千般愁緒上心頭

作者 ︰ 百里衰

昏昏沉沉不知多少時r ,許故終于恢復了知覺。

許故緩緩睜開眼,環顧四周,但見周身波光粼粼,竟是置身水中。再細看,只見一叢叢水草在明暗斑駁的瑩光中隨波搖曳,又有三兩結群的魚鱉蝦蟹或疾或緩,或騰或伏,悠然自樂,偶爾有晶瑩剔透的泡沫水球緩緩上升。舉目觀賞,當真如夢似幻,恍然夢中。

我在做夢麼?如果不是做夢,這是怎麼回事?

許故按下茫然無措的心,在腦海中搜尋昏迷前的記憶。他只記得那天他榮歸故里,返鄉看望母親,因思母心切,他不停的催動胯下的駿馬,追星趕月似的往家里趕,漸漸月兌離了跟隨的侍從護衛,獨自策馬在前。

那時,眼看著家鄉的輪廓已經清晰入眼,突然遠處天際間飛來一道墨光,直直的撞向許故,然後,許故眼前一黑,就沒有了意識。

不對,沒有結束,接下來還有事情發生。

那道墨光撞到許故身上的剎那間,許故感覺好似月兌離了沉重的枷鎖,渾身輕飄飄,沒有重量,如毫末一般浮浮沉沉。

許故靈魂出竅了。他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身體僵硬的從馬上跌落下去,「噗」的一聲,摔在道路上,濺起數尺黃塵。

而後,許故的侍從護衛趕上來,驚慌失措的圍住許故的身體,紛紛攘攘,又是呼喚,又是掐脈,又是探息的一陣子手忙腳亂,最後,眾人滿面悲容的抬著許故的身軀,黯然進入不遠處的村子里,前去報喪。

這一下子又驚動了滿村的男女老少,沸沸揚揚好一陣子,直到一個婦人血淚盈襟,顫顫巍巍的撲到許故的身上撕聲呼喊︰「兒啊,我的兒啊!」。那情那景,聞者傷心,見著落淚。那婦人不是別人,正是許故相依為命的母親。

整個過程中,許故只是渾渾噩噩,晃晃悠悠的跟隨著眾人,旁觀著眾人擺弄著自己的身體,茫然無緒的飄蕩著,直至母親的出現。

母親的那一聲呼喊,頓時令許故悲從中來,心如刀絞,痛不y 生,他的思緒也在一霎那清晰起來,然而卻是一個無法直視的結論︰他死了。

死亡的恐懼,與母親生死離別的悲痛混成洶涌的ch o水將許故吞沒,任他如何掙扎,終是無濟于事。

就在許故悲痛y 絕的時候,一陣風拂過,風是微風,但風吹在許故身上,卻如風中藏著千百利刃切割著許故的靈魂,他的靈魂放佛下一瞬間就要被這股風吹散。

魂飛魄散的恐懼瞬間漫過了悲傷,許故本能的四處逃竄,企圖躲避這股風,但是風又豈是說躲就躲的,片刻功夫,許故的靈魂已經隨風四散,只余一點靈光苦苦掙扎。

生死之間,不,許故已經死了,應該是靈魂消散之間,一道墨光突然閃耀,罩住許故飄飄y 散的靈魂,飛向村子邊的一條小河,「咚」的一聲,發出小石落入水的聲音,這道墨光罩著許故的靈魂鑽入了水中。

許故記憶里最後的畫面是看見了一條怪魚,那魚身似鯉魚,但是渾身通紅似火,額生兩角,腮邊掛著一對好似翅膀的魚鰭。然後許故眼前一黑,就沒有了知覺,直到現在蘇醒過來。

良久,許故整理完了思緒,腦中頓時浮現母親老淚縱橫的淒涼景象,只覺悲從中來,淒入脾肝,剖心泣血,痛及心扉。許故痛的忍不住張口悲呼,卻發現只吐出一個個泡泡,發不出一點聲音,頓時大驚,難道我啞了?正慌亂間,許故又發現自己的手腳俱不見了,身體想要活動,卻只能左右搖擺。

好在許故雖然年僅弱冠,但是自十三歲拜得夫子,跟隨老師「習萬卷書,行萬里路」,雖說有老母在,未能遠游,但是也隨夫子,師兄們游歷了余國的千里方圓國土,自認為也略有見識,況許故本身幼年喪父,早養就了堅韌,d l 的x ng格,所以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終是壓住了驚慌,開始思索現在處境。

冷靜下來後,許故先是著手探索自己的身體,數年的游學經歷,讓許故很快沉下心,凝神靜思,就在許故的心神剛剛定下來,眼前畫面突轉,他「看見」明晦交疊的河底,一條怪魚靜靜躺在河底泥沙上,此魚身似鯉魚,渾身如火,額生雙角,腮插兩翼,神異非凡,福至心靈般的,許故就明悟了︰那就是他現在的樣子。

我成了一條魚,一條怪魚!

思緒一亂,j ng神不寧,許故的視線又回到了怪魚的身上,眼前視線里依舊是搖曳水草,游動的魚蝦,伴隨著的是一陣重重的虛弱,好似靈魂勞累過度,許故又昏迷過去。

恍惚間,許故看見一道墨s 光華,滴溜溜的在眼前打轉,不斷地放出墨s 的光,仔細看去原來是一顆漆黑的珠子。這顆黑s 珠子不斷地散出黑s 的光華,那黑s 光華籠罩著許故透明,飄散的靈魂上。

在黑s 光華中,許故靈魂的虛弱感一點一點的減退,透明飄散的靈魂慢慢的充實,清晰。許故就在這溫暖,愜意的光華中,沉沉的睡去了。沒有悲傷,沒有恐懼,安詳的睡去了。

烏飛兔走,歲月如梭,轉眼間許故已經蘇醒三r 了。也許是x ng格堅韌,也許是在轉移悲傷的情緒,總之在這短短的三r 時間,許故適應了現在的身體,接受了現實︰他成了一條擁有人的靈魂的怪魚。

這幾r ,許故渴則飲,饑則食水草以及水里的魚鱉蝦蟹。初始時,人類的本x ng讓他面對活生生的魚鱉蝦蟹,翠生生的水草時,完全沒有食y ,還很惡心。但在忍受一天的饑腸轆轆的痛苦後,在**的本能下,許故張口活吞了一條從身邊游過的鯉魚,卻發現雖然心理上感覺惡心,但是也並不是難以下咽。

盡管成為了一條魚,還是一條怪異的魚,許故人類的本質卻讓他沒法渾渾噩噩額的完全像一條魚那樣生活,屬于人類的y 望驅使著許故做了一條魚不會做的事。

許故先是觀察了周身所處的環境,發現原來他此時就在自己村莊旁邊的那條名為灃水的小河中,這條灃水河距離村莊也就一里來路,而這短短一里的距離卻讓許故和人世隔離開來。

許故有時探出水面,還能遠遠的看見飄揚的紙番白掛,白紙冥錢,顯然村莊里正在辦理喪事,許故的喪事。

傳統上,今天許故就要出殯了,但是他貴為余國新晉大夫,而且是余國百年來唯一一個未及弱冠之年就晉升為大夫的少年才子,如今再加上英年早逝的悲劇,他的葬禮必定不同一般,最少要七r 後,他的侍從護衛回報余國國主之後,風光大葬。

富貴如煙,再風光的葬禮又能如何。本以為十年的苦功終于修成正果,本以為可以光宗耀祖,本以為可以好好侍奉母親,只因一個無妄之災,一切終成鏡花水月。

令許故心酸的是他的母親必定會r r 陪伴,夜夜守護于他的靈體之前,況母親在許故年幼時辛勤持家,孤身撫養幼兒,身上養成不少暗疾,如今再喪子之痛加身,必定傷其根本,過耗其真。每每思之,許故必痛之。

是夜,星稀月明,月涼如水,許故擺動著魚尾分開水波,探出水面。遠處村莊已經燈火闌珊,但是許故知道母親必然輾轉難眠,思念著許故。

舉目望月,許故發出無聲的嘆息,淚水滑過兩腮融入冰涼的河水,許故默默的體味著自己的哀思,思索著自己的未來。夜風微蕩,雲聚雲散,河岸上的松檜柳柏,山丘嶺地在朦朧的月s 下,只剩模糊一片,混成一團團漆黑的墨團,許故的思緒也陷入了這模糊,混沌的景s 中。

隨著許故的心神恍惚,陷入一種無思無緒的境界,許故的身體,也就是怪魚身體的全身毛孔徐徐舒張,七竅通流,一種淡淡的,涼涼的,星星點點的好似稀薄的霧氣一樣東西通過這些張開的孔竅涌入體內,許故頓時一個激靈,渾身通爽,好似吃了靈丹妙藥,無比暢快。

許故仿若上癮一般,拼命張開渾身孔竅,吸納這霧一樣的東西,全身所有孔竅中,口腔流入的清涼霧氣最多,所以許故竭盡其能的張開魚口,大口大口的吞吸著,好似離開水的魚兒拼命的呼吸一樣。

突然一陣大笑傳入許故的耳中,將他從這種空靈境界中驚醒,全身孔竅閉合,清涼的霧氣也不再涌入。

只听一陣哈哈大笑之後,遠處傳來話語︰「我道為何周圍元氣突然紊亂,原來有我妖族在此修煉,哈哈哈。」

許故循聲望去,只見月s 之下,一團刺眼的金光閃爍在灃水河的上游處,仔細看去,卻是一條數尺長的金鯉魚,因其渾身上下金光閃閃,在水面倒映下渾如一團金光,神異非凡,除了那一身金閃閃,更引人注目的莫過于那舞蕩在其身側的兩條長須,這兩條長須舞動間,水波蕩漾,靈光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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