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堂之上,各種爭斗風起雲涌,各方勢力也是爭相出場。那些身居高位的大人們小心翼翼的站隊,每一天該說些什麼話,做些什麼事,無不是深思了又深思,考慮了又考慮。
女皇越發虛弱了,听說離大去之日不遠也。可是這話也听了這麼久,女皇仍然活著。
對于女皇想要讓誰繼承皇位,一幫朝臣卯足了勁兒的猜測。只是到底由誰繼位,依然是霧里看花。
而對于生活在底層的老百姓來說,不過就是換了一個女皇罷了,該交的稅不會少,該得的工錢不會多。掌權者究竟是誰,大家也沒那個心思關心,反正不會天下大亂就行了。大不了換人上位的時候大家多那麼一些飯後談資罷了。
是的,于老百姓而言,誰繼位都無差別。對一般的商人來講,也不會改變太多。商人只是為追逐利益而生,只要有利可圖,在哪里行商有何區別。但是很多時候,官員和商人都不是分得那麼清楚的。尤其是有些底蘊的商家,對于家族中與廟堂有牽扯的人是謹慎了再謹慎,不管是站隊或中立都要好好推敲了再推敲。例如沈府……
「你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那麼高調,是怕沒人注意到我們沈府嗎?!」
在光線略暗的書房,沈府府主沈如風坐在書桌前,對著站在下方的沈織低聲詢問。那音調,一如既往的平和,就如她看起來平靜無波的一張臉。
沈如風大概四十左右,盡管保養得宜,眼角仍能看出幾絲年月的輪廓。雖然說不上是什麼普通到扔進人堆就找不到的臉,但是也不是那種讓人一見驚艷的類型,最多只能算是中等之姿。
不過那種對事態把握的姿態及周身內斂的氣場又能讓人明顯感覺到不是一般人。雖然沈府家大業大,沈如風也是一府之主,但是她周身上下都沒有太多的飾物。除卻頭上那根古樸的發簪,身上竟是連一塊玉佩都沒有。這樣簡潔的風格還真的是有些特別了。或許就這樣走在大街上都沒有幾個人會猜到這樣簡單到簡陋的裝扮的她,背後有著怎樣的潑天財富。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人,這樣平和的幾句話,卻讓沈織忍不住心里發緊。她是知道最近形勢的緊張的,家里的長輩們也私下說過好多次了。可是黎亞想要這樣做,她不願意逆了他的意。他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她想要讓他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盡管,在這個時間段很危險。
沈府看起來只是大商家,事實上家族中的人也有不少在朝為官的。雖然有很多都只是不甚緊要的官職,但是也有那麼幾個能在朝堂上說的上話的。否則,當初被毀掉的就不是黎府而是沈府了。所以啊,這潑天的財富也要有能保護它的權勢,否則,它便不是自己的。
「我知道……」
然後便是長久的沉默。我知道?知道什麼?知道現在沈府需要做的是低調,而自己的動作卻與之相悖?知道沈府所屬雖保持中立,卻仍與各方保持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但是自己卻沒有考慮過?還是知道這些事都是黎亞做的,但是她仍然縱容?
房間里的光線太暗,沈如風閉著雙眼,似乎有些昏昏欲睡。
「自己想清楚吧。你要的到底是什麼。」
要的到底是什麼?是整個沈府的未來,還是一個小小的黎亞?
看起來,好像是那麼簡單的問題呢?
沈織退出去很久以後,沈如風都還是那副昏昏欲睡的模樣。恍惚間,有一些太久遠的畫面帶著記憶的塵土撲面而來。
「如風……如風……」
那聲音那麼清晰,一聲一聲,似乎要跳出胸腔,將她吞噬。
她低低的呢喃了一個名字,想起那個被沈織愛著保護著的少年,竟是發出一聲低笑,帶著回憶,帶著苦澀,帶著說不清的遙遠……
沈織回到自己的院子後,就回了書房,晚飯也沒有用。下人敲了好幾次門都沒有反應,卻也不敢推門而入。
「扣扣~」
「……」沒有人應聲。
「扣扣~」
「……」仍然沒有回應。
「扣扣~」
意外的,敲門聲竟然如此執著的不停歇。
「都給我滾!」
「你確定要我滾嗎?」
下一刻,門終于打開,沈織顯得有些憔悴的站在門內,看著外面那再熟悉不過的臉,仔仔細細的凝視,然後有些迷茫的看著黎亞手中的食盒。
「你確定要我滾嗎?」
少年又一次提起這個問題,這個顯得有些奇怪的問題。
黎亞知道,必定是沈如風又給她施壓了。一邊是自己,另一邊是整個沈府的未來。他想,或許這一次,自己,真的呆不下去了……真的……
「不要。」
沈織一把抱住身前的少年,他柔順的任由自己抱著,輕輕地,輕輕地把頭靠向自己的肩頭。她好不容易才捂熱的少年,怎能因為別的什麼就放開他?沈府沒了她這個少府主還有更多其他人爭搶,可是黎亞沒了她……
不!不是黎亞沒了她!黎亞沒了她也會活著。他還有姐姐,還有其他的家人。可是自己沒了他,該怎麼辦?這麼多年和黎亞在一起,沈織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了征服他而愛他,還是因為愛他而想要征服他。可是,他是她心尖上的人,這一點毋庸置疑。她要他!她要黎亞!她要完整的黎亞!
食盒掉落在地,黎亞被打橫抱起,外面夜色如水,屋內如火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