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開始如期降臨,黑夜漸漸蓋籠大地,北地荒原現出久違的天晴,夜空里繁星點點,一彎弦月遙掛天邊。
經歷了一天的殊死纏斗,人們都很疲倦,狼群也很疲倦,雙方保持一個特定的距離對峙著。
張遠祚的隊伍生起火堆,取暖,大家又餓又渴,沒有食物,只好用軍用水壺塞滿冰雪在火堆上架烤,一人呡一口解渴。左側的敵特隊伍也生起一個大火堆,他們宰了一匹馬,遠遠的可以聞見烤馬肉的味道,這味道誘的張遠祚一行人直咽唾沫,也誘的狼群總圍著觀望徘徊。
張遠祚他們的幾匹馬在他們倉皇撤離的時候就已經跑的不知蹤影。他們打算輕裝前進時本沒有準備干糧,本想圖輕便,趕在北地大漠就會追上敵特,然後安全返回,或者在最近的巴音杭蓋也可以補給,但是這突然的變故是誰也控制不了的。
這個時候張遠祚的後續人馬還沒有到來,他們的重武器和食物補給一定會幫助他們月兌困,要是從烏特拉中旗能夠順利雇得向導,這會兒應該已經到達狼山雪谷山口了,只是黑夜雪谷路徑難辨,走出雪谷來到這里怎麼也也到明早起天亮時候了。
張遠祚收起腰刀,來到士兵中間,大家伙都讓開一條道路,致以崇拜的目光。
張遠祚,這個渾身是血的人,他在人們的心中已不再僅僅是那個排副張遠祚,或者陳大虎的大哥了。人們早先听說他很能打,很厲害,但那都只是傳說,沒人見過,也沒人知道他到達多麼能打。
今r 在狼山腳下,張遠祚在掩護大家撤退時候表現出來的從容不迫,以及在面對狼群時候的白刃血戰中,人們看見的是另外一個他,一個目光炯毅,身姿矯健,動作剛猛利落,一招一式,虛虛實實,含放自如的大俠。他不再僅僅是zh ngy ng特種j ng衛連的戰士,手拿兩柄明晃晃的鋼刀,渾身是血,更像古代斗獸場的角斗士,讓人想起斯巴達克斯那樣的奴隸英雄,角斗場上的戰神,不過他迎接的不是看台群眾的鮮花,掌聲和吶喊,是戰士們樸素而真摯的崇敬的目光。就連陳大虎也越發的尊崇,走在隊伍里得意洋洋,因為他有一個那樣的大哥。包括獵人巴圖,他從來沒有見過有人那樣殺過狼,而且是面對很多狼,于是面對張遠祚,就像面對自己草原部落崇拜的天神一般,行了一個虔誠的俯首禮。
張遠祚擁有的不僅僅是格斗廝殺的絕技,他擁有的更多的是臨危不懼,戰斗不息的英雄意志和膽魄,是面對巨大壓力而能做到的沉著和冷靜,以及正常的思考和辨別,常人在這種壓力下通常會情緒失控,疑神疑鬼,喪失辨別處理問題的能力,這種理智上的倒退和偏差會導致更為嚴重的後果發生,甚至人x ng的泯滅,自我滅亡。
張遠祚也沒有見過這麼多狼,過去在無數次的戰斗中跟敵人虛虛實實的斗智斗勇,但是這些狼今天跟他比試的是生命力驅策下的戰斗意志。這種比試是考驗彼此對生命的理解與尊重,同時也挑戰著人x ng的極限。
但是這些問題張遠祚沒有想太明白,他僅是本能的發揮和行動,出于他人的本能和對自己戰士兄弟的責任與呵愛。看著他們安然無事,他很高興,露出欣慰的笑容,戰士們喊著「張大哥」回致以標準的敬禮。
「巴圖,你是草原的獵人,經驗最豐富,今天的狼群為什麼會這麼多?他們個個不怕死,戰斗力如此頑強,還有你之前說的‘刮狼風’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能講詳細一點麼?」張遠祚問巴圖。
「張大哥,我今天也是頭一次見這麼多狼群,看它們形態,這伙巨狼和從北地大漠過來的這些個狼不像是本地狼,更像是外境過來的。至于刮狼風,就是狼群不怕刀槍,不懼傷死,會瘋狂的進攻人畜,不過我也沒見過。看今天這情形,很像我阿爸所說的刮狼風。」巴圖回道,「這些天一直下大雪,狼群們沒有充足的獵物可逮,為了活命,就會主動攻擊人類,看樣子,一定是餓了好多天了,這麼多狼群都來到這里,北邊的天氣想必更冷,雪下的更大。」
「巴圖兄弟,咱們那倚天神石怎麼也不起作用了,騰格里的神劍是不是到了保修期了,牧民們近些年肯定沒怎麼供奉,要不狼群怎麼敢在離倚天神石這麼近的地方撒野。」陳大虎又調侃巴圖,「那倆白毛狼妖一定趁機逃了,那家伙的道行深的可以控制山神,一定也知道我們和的敵特是仇敵,這不,把我們跟敵特都圈在這里,就是要看我們互相殘殺,你瞧地方都選好了,就在狼墳附近,省的埋了。」
「我親愛的大虎兄弟,你可是從來不信這些東西的,你最不喜歡我講妖怪,怎麼你自己卻講了起來,我看一定是你進山那會說了不敬騰格里的話,這會他老人家懲罰你,讓你見識見識狼妖的厲害,哈哈哈!」巴圖回之以調侃。
「你們兩個別貧嘴了,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是這麼沒正經,我們今天差點被狼群吃掉。」張遠祚打斷他們的話,「有那j ng神啊,都想想怎麼月兌困才是,還有那邊的敵特,我們怎麼對付?」
「依我看,我們這個時候不能跟對面的敵特發生沖突,陳大虎剛才說,狼群把我們困在這里是想讓我們彼此殘殺,這看上去好像是這麼回事,但是這絕對不是狼群的主觀想法,我看啊,一定是機緣巧合,我們革命軍人絕對不能搞迷信,得端正態度,正確認識問題。」張遠祚接著對著大家說。
眾人不語,只是點著頭。
「大哥,要不我們跟對面的敵特談判?」陳大虎問,可派誰去呢?要不派巴圖,他會蒙話,最合適。」
「你怎麼不去,你堂堂解放軍,還是團長咧,讓我一個牧民去,狼山雪谷你打不過我,在士兵面前丟了臉,你肯定就就是想趁機報復,想讓我去被敵人殺死啊,敵人連自己的士兵都舍得喂狼,更何況我,我不去。」巴圖指著陳大虎不屑地說。
陳大虎也覺得自己說的不太合適,趕緊給巴圖消火,
「唉,別生氣麼,我就是一說,肯定是不能讓你去的,這種官方正式談判還是由我們官軍出面更為合適。」
「同志們,我們的任務是阻截敵特,拿回木箱。現在我們和敵特同時被狼群所困,如果我們和敵特開戰,那麼狼群趁機進攻,後果不堪設想,當然敵特也不敢冒然向我們進攻,他們這會只會防守,對敵特的擔心,我們大可不必。我剛才所說的怎麼對付敵特,是我們怎麼利用敵特從此月兌險,而且還要萬無一失的奪回木箱。」張遠祚說。
「大哥,這太難了,別說什麼箱子了,我們不被狼吃掉,能活到明天早上,就是奇跡。」陳大虎說。
「是啊,張大哥,眼下,怎麼不被狼群進攻,安全活下來最緊要。」巴圖也跟著說。
「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們的子彈已經打完了,我們目前所有的武器就是十來把刀,三十條沒有了子彈的槍,只能掄槍巴,還有拿著木棍的,當然槍巴跟木棍也沒什麼兩樣,狼群要是再進攻,我們很難說能堅持多久,而且我們沒有食物,大家都體力透支。但是我們的敵人有槍,他們有食物,要是相互配合,彼此協助,那麼活下來的機率更高。」張遠祚分析道。
「大哥,你就說怎麼干吧。」陳大虎說。
「談判,必須談判。我們的籌碼是︰一、我們人多,他們人少,兩邊打起來不一定誰會贏,而且會被狼群突襲。二、要是我們被狼群進攻吃掉的話,他們也很快會被狼群吃掉,所以我們要一起對抗狼群,形成掎角之勢,相互協助。三、我們拖到天亮,大隊就會來救援,大家都會活下去,他們丟下木箱,我們既往不咎,留他們活命。」
「大哥,我看這主意行。」陳大虎瞪著牛眼說。
「大家伙都沒什麼意見吧,要是沒有意見,那麼我們就開始行動,由我帶著巴圖去談判。」張遠祚說。
「這可不行,大哥,你不能去,要是出了岔子,我們群龍無首,我老陳可沒那個能耐完成任務不是。」陳大虎第一回開始謙虛。
「呦呵,你陳大虎還有不行的時候,要不讓大哥留下,你陪我去?」巴圖反問。
「去就去,誰怕誰呀?」陳大虎就著桿子直上樹,應了巴圖。
最後巴圖跟陳大虎匍匐前進,悄悄爬到了對方營地,雙方也就是百十米的距離,眨眼就到,一路上他們尋思討論,狼群為什麼不在他們雙方營地中間來上那麼一下,分而擊之,可討論了半天也沒個最終說法。
這估計是史上最簡單的談判,說是談判,簡直就是通告。談判條件對方沒有任何異議,全部接受,但是對方有一個條件,就是要求那個受傷的外蒙人歸隊,陳大虎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兩個人樂著回來復命,結果都在張遠祚意料之中,唯獨讓那名受傷的外蒙人再回去這事著實讓他不解。
那個受傷的外蒙人連帶他的兩個兄弟都被賜死喂狼,當時肯定百般地不願意,甚至跪地求饒,最後絕望以致滿月復仇恨,按理說,對方敵特是不願意再看到那個蒙人活著的,讓他回去就像對一個死去的人再說話,這有什麼意義麼?
不過當時他們拋棄那三個蒙人是形勢所迫,現在他們看到那個蒙人居然沒有死,重新要他歸隊也是情理使然,只是不知那名蒙人什麼態度。
張遠祚讓巴圖向那名受傷的蒙人傳達了對方要求,征詢意見。蒙人考慮了一下,還是表示願意回去,這大大出乎大家伙的意料。
那名受傷的蒙人躡手躡腳小心翼翼的爬著回去了對方營地,巴圖跟張遠祚說了他跟陳大虎在談判路上討論的問題,狼群為什麼不在他們中間插上一杠,將他們分開,然後一個一個解決掉。張遠祚笑著回答︰「這種分而擊之的戰法三千年前兵書上就記載,可是這分兵駐扎,掎角之勢,相互牽制,尋找時機的防守戰法三千多年前也有記載,就連狼群都能看出來,你們怎麼就不知道?」說完,張遠祚大笑。巴圖跟陳大虎略有所思地點點頭,互相探討去了。
那天夜里,狼群里的哀嚎此起彼伏,對著漫天星光,趁著皎潔月s ,像是哀思自己戰死的同伴,又像是感慨這個古老生命種族的不幸和艱難,許久沒有再進攻,只是在周圍此起彼伏的嚎叫和抵近查探。
後來那名受傷的外蒙人又原樣從對方營地爬了回來。張遠祚跟大家伙都是滿懷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