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隨手用火鉗夾起一塊木炭投入火盆,立即「撲吱」一聲,濺起火花。
我和許泰之正在對弈,我執起一顆黑子直入白子的月復地,
棋局上,白子已漸顯敗跡。
一局已畢。許泰之輕笑道︰「琴兒的棋藝又精進了許多啊!」
我欠了欠身,坐得太久,有些麻了。淡淡道︰「是許大哥心神不寧,琴兒才能得以險勝。」
許泰之道︰「此戰實在太過凶險,我只是怕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琴兒了。」
我道︰「刀槍無眼,最殘忍最無奈的便是戰場。」許泰之沉默了片刻,似有一絲猶豫,終于,抬起頭來,像作了什麼重要決定,道︰「琴妹妹,我有一樣東西,一直想給你。」說完從懷里拿出一個檀木盒來。「泰之擔心,若現在不給你,怕以後都沒有這個機會了。」
我接過木盒,打開來,里面有一幅畫卷。輕輕展開,是我的畫相,畫中的我置身漫天飛花之中,淺笑著看著徐徐而落的花瓣,美目顧盼生輝,妙曼的身姿。旁邊題有一首詩,是柳永的《蝶戀花》︰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里,無言誰會憑欄意。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輕輕合上畫卷。他對我的情意我並不是沒有知覺。很多次,我從他熾熱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些情愫。只是,曾經的傷,已將我的心都震碎了,我早已無心情愛,又何必去招惹他。
只是,他現在要上戰場,我實不願他因為此事心理上有包袱。我無奈的笑了,道︰「許大哥,你的畫我很喜歡,謝謝你了!此次一別,還請一定要小心保重,我們會等著你們凱旋歸來的。」
是夜,將軍便帶著夫人、沐峰、許泰之與焦作所率領五千精兵匯合,星夜趕赴絕陵谷。我們約好,一旦行動成功,便會馬上回瑤谷,之後我們便一道去西夏。
出發前,夫人在瑤谷入口布了一個八卦陣,以防其他人闖入。夫人還囑咐我們道︰「我等此次前去,凶危重重,你們三人要好生照顧自己。書房里有一本排兵布陣術的書,里面有八卦陣的布陣要訣及確解之法,你們要盡快學會這布陣之術,以後出外行走,也有一技防身。」夫人一件一件的停囑付我們,唯恐有遺漏,看著她忙碌的身影,我鼻子酸酸地,這一年的相處,我們已經親如一家。
沐夫人看著我一副眼淚汪的的樣子,拉起我的手,「傻丫頭,又不是不回來,快別哭了。我們走後,這里就數人年長些,你要替我打理這個家,照顧好明悅和小蝶。知道嗎?」夫人為我輕輕拭掉淚水。
「夫人,將軍,許大哥,峰弟,戰場上刀槍無眼,你們一定要小心為上啊,我們在這里等你們安全回來。」我哭著對他們說。
「好了,快上馬吧!」焦作催促道。
「你們保重啊!」我們揮手目送他們上馬。
我們三人望著他們策馬奔去的背影,淚眼婆娑,心里暗暗祈禱,上天保佑。
他們離開後,我們便在瑤谷日日盼著他們早上凱旋歸來,真是望眼欲穿,度日如年。
很快,便已過了一個月有余,可他們卻還是音訊全無。
這日,我們三人實在是等不下去了,便女扮男裝,出了瑤谷,打算出外打探消息。山路崎嶇,我們走走停停,途經十里坡茶亭,我們便找了個位置坐下歇息。
剛坐下,便听得旁邊有人道︰「定遠大將軍真是智勇雙全啊,驅除胡人,保家為國,功勛顯赫啊。」
「是啊,定遠大將軍的有謀有略,救萬民于水火,實乃大忠臣也。」
「此戰若沒有定遠大將軍,我大晉早就成為突厥鐵騎下的任意屠宰之牛羊啊!「
「定遠將軍之功堪比沐大將軍也。」
……….
十里坡乃從大晉往西夏的要道,茶亭里此刻在議論的人多為往來西夏的商旅,由于這里地處偏僻,常有強盜出入,故多數商旅都有雇有保鏢同行。我尋聲望去,一群魁梧大漢正在高談闊論。我對明悅說︰「你們在此,我去打听一下。」便起身向那個正在說得吐沫橫飛的疑似領頭人走過去,雙手抱拳施禮,問道︰「這位英雄,此次定遠將軍大勝突厥,令我大晉吐氣揚眉,實在是上蒼有眼啊。只是在下久居山中,不知這當中過程,特來相問于英雄。」
那人劍眉濃眼,身材高大,說話如洪鐘。听我一問,便爽朗道︰「公子,來來來,坐。」移出一個位,示意我坐。我想了一下,便走過去坐下。他便繪聲繪色道︰「且說定遠大將軍,真是神勇蓋世啊!當時我大晉軍正困于雲州城,誠王所領的援軍又遭胡人痛襲。胡人的十萬大軍正火速進軍大晉。單是胡人的先鋒大軍便已連下梁、連二州,勢入破竹。更何況胡人十萬大軍啊。若是讓胡人兩軍匯合,形成圍攻之勢,任定遠將軍如何神勇,也是無用啊!」他說得唾沫橫飛,喝了一大口茶,繼續道︰「就在這時,定遠將軍果斷派出焦作副將,率領五千精兵,秘密連夜出發,趕往絕陵谷阻截十萬大軍。焦將軍日夜兼程,平時需三日的路程一日便趕到,在絕陵谷預先設下埋休,待胡人大軍入谷,便突襲胡軍。大晉五千精兵和胡人大軍于絕陵谷廝殺,胡人將多兵廣,我大晉將士雖然勇猛,可終寡不敵眾,除焦作將軍殺出一條血路,死里迷生外,其余將士皆命喪于絕陵谷啊!雖然絕陵谷阻擊失敗,但胡人亦損兵折將,十萬大軍僅存三萬,元氣大傷。哈哈哈……真是痛快!」
听到此處,我心一怔,「除焦作以外,皆喪命?」那夫人他們豈不是?我真不敢再想像,難道夫人他們就這樣死了??
他又道︰「另一方面,我大晉大軍與胡人親王阿史那托馬在雲州城激戰數日,一直對峙不下。就在焦作將軍率軍奔往絕陵谷的第二天晚上,定遠將軍故作棄城而逃,引胡人入城,然後在城中設下埋伏,痛擊胡人大軍。敵將阿史那托馬中箭身亡,我軍大獲全勝。胡人十幾萬大軍死的死,降的降。真是大快人心啊!」
說完大家又是對楊遲慰一番歌功頌德。
「多謝英雄相告。」我起身行禮,回到桌上,馬上結帳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