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笑著道︰「你沒有跟銘妃同流合污,還冒險來稟報,本宮自然會救你!」皇後扶起我,在我的手上輕輕的拍了拍,繼續道︰「只要你以後對本宮忠心,本宮一定會護你周全。」
听得此話,心里惟有無奈的苦笑,我一個奴婢,憑什麼要求皇後白白救我?這個後宮,若沒有利用價值,性命便如螻蟻一般。今天皇後出手救我,從此我便只能為她賣命了!既然已經卷入後宮爭斗中,想要抽身而退,談何容易!罷罷罷,如今之勢,也只有皇後才能保我。
忙謝恩︰「謝皇後娘娘,奴婢願為娘娘效忠。」
「很好,本宮得你相助,真是如虎添翼。」皇後笑意更深了,「其實以你之資質,委身靜心殿確實可惜了。」
我恭謹道︰「奴婢覺得在靜心殿很好,能夠日日近佛,听听梵音,洗滌濁念。」
皇後和顏悅色笑道︰「也罷!你且先回去,本宮現在就派人去你房里將東西處理掉,如此,你大可放心了。」
我安分地笑著︰「謝謝皇後娘娘恩典,奴婢告退。」
窗外的蟲鳴清脆,晚風徐徐,風清氣爽。初秋的夜晚漸起絲絲的涼意。
子夜,我穿上披風,帶上琴,輕車熟路的來到竹林。
我擺好琴,端坐于琴前,望著這滿園的清香,心情無比舒暢。輕輕的調試了琴音,緩緩的彈起一首《高山流水》。
琴音漸起,初時聲響尚輕,似是山上清泉汩汩而下,聲調較舒緩,音色很柔美,像白雲飄過天際,留下些飄飄渺渺的痕跡,又似迎風微拂的柳枝。後曲子漸漸轉為優美、明快的格調,就像許多線條一樣的流水,和著鳥兒的歡唱蟲子的鳴叫而緩緩流下、圓潤而細膩、讓人陶醉。
我忘乎所已,仿佛要與這天地合為一體。
一曲已畢,抬頭便見他一身青衣,負手立于面前。「今日聞此一曲,經年不思絲弦。」月色下的他神色俊雅,清明簡淨的臉龐上少了往日的堅毅。一襲簡約青衫,妥帖著修長的身姿,帶著杜若淡淡潔淨的清香,仿佛不染世俗塵埃的風流佳公子。
「王公子過獎了!」我緩緩起身,道︰「公子風采翩翩,後宮女子無不傾心,個個都為此爭風吃醋,勾心斗角,殃及池魚。」
「哦?」他嘴角泛起邪邪的笑,道︰「眾人皆迷戀皮色肉相,獨你冷眼旁觀,佩服!」他雙手一躬,繼續玩味道︰「想我如此風華絕倫,為何你不沉迷呢?」
「咳,咳,咳……」我笑得連嗆了好幾聲,終于回過來,道︰「我常伴青燈,早就看透紅塵,正所謂色即是空,萬物皆空。」我假意做出一副出家人的神態,一本正經道。
這個皇帝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啊?初見他時,他是一個臭美耍酷的登徒浪子;再見他,他是一個氣宇軒昂的君王;有時,他身上透得淡淡和愁緒,讓人心生憐憫;此刻,他又是這般的風趣而平易近人。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他呵?
他收斂了一些笑意,道︰「你剛才說殃及池魚,可是這後宮之中有什麼不平之事?看來若琴是想學佛祖‘普渡眾生’咯?」
我上前,略為寞寞的道︰「我不過區區一奴婢,人微言輕,如何有本事學佛祖?我這個看破紅塵之人,此番卻要卷入後宮爭斗的漩渦,不知王公子能否為小女子指點迷津?」
他與我對視,道︰「朝堂之上,是男人的戰場;而後宮,則是女人的戰場。怎麼,昔日才華橫溢的林公子身處後宮這個戰場,很是畏懼了麼?」他說得風清雲淡。雖然知道他是在激我,可是他語氣中的挑釁還真的勾起了我的好強心。
我仰天大笑,似是自問︰「懼麼?我還真的不是是懼怕了?只是覺得不知道為何要上這個戰場?別人是為了爭奪名利、爭奪君王的寵愛。而我,卻不知為何為爭?」
我來不及收口,一個灼熱的吻已經封了上來。
我奮力想掙月兌,可是他亦步亦趨,將我牢牢的抱住,他的唇柔軟而細膩,舌尖一步步的模索著,試圖撬開我的唇。
我閃躲著,硬是不要。他並不急,只是他用力地吮吸著我的唇,動作更輕柔,更深情。他那樣的貪戀,如久旱逢甘露般。好陌生而熟悉的感覺,一股異樣暖流升起,我漸漸的放棄的反抗。
他的動作越來越大,重重地咬了我的耳朵,再用力地一吻吮,雙手不停在我的身上游走。那樣的溫柔,指尖的溫度似要將我漸漸的融化,讓我周身差點沒有軟倒。
「做朕的女人好嗎?」他溫柔的道。
心里僅存的一絲理智漸漸回省過來,他用的是「朕」而不是「我」?原來,對他來說,這或許只是一場獵艷吧?平靜而冷漠的推開了他,跪下行禮道︰「奴婢陋姿,恐污了聖眼,皇上,請讓我孤苦伶仃吧。」
「為何?」他霸道地說︰「朕要你做朕的妃子,朕會很寵愛你的,到時誰欺負過你的,你不也可以還以顏色嗎?還有,就連沐欒一家,朕也可以想法子召回。」
我別過臉,冷淡的道︰「皇上,若琴要的,不是可以呼風喚雨的君王,而是一個可以陪著我慢慢終老,一生中只對我一個人好的人。」
忽的,往事一幕幕浮現,仿佛看到那一年的夏天,我和宇成的蜜月之旅;我又看到我的婚禮,慢慢的,宇成的臉扭曲,變得猙獰而恐怖,他們都在笑我,我仿佛看到劉宇成和婉潔正在對我嘲笑!呵呵,原來死過的心還會疼?原以為早已埋葬在海底三千尺的感情,這麼輕然易舉的浮出海面,痛且酸。
淚,不禁落下,秋風拂動的發絲,絲絲的涼意。
飄逸細紋羅紗裙隨著披風溫婉而輕盈的拂動著。
愁腸百結,意難平。
為何?剛剛他吻我的時候,心里居然升起一絲希翼,涌上一絲情愫?
為何?听到他自稱「朕」的時候,我心里滿是失望,心里會泛起一絲心痛?
搖搖頭,趕走一切思緒。
我已是心死之人,為何還要心生漣漪?
我本無意情愛?為什麼一個吻都抵抗不了?
不過與他幾次月下交談,便以為與他是君子之交?不過與他相談甚歡,便一進忘記身份,將他當成王公子?
孰不知,他是君王,他的愛只是蜻蜓點水,抑或過後就忘,不值得我心動。
我大錯特錯了!
狠一狠心,暗罵了自己一番。
淡施禮,道︰「奴婢出來已久,要回去了,奴婢告退!」收好琴,飄然而去。
他忙追上來,道︰「請恕我剛才失言了,以後,我們還可以像以前一樣麼?」
我淡淡的苦笑,並不答他,只平靜道︰「皇上,奴婢告退。」
說完便快步而去,不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