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您救了我嗎?」楊言寧見她那樣和善的面容,心下溫暖了許多。
「是啊,你沿著小河漂了下來,還好你命大。」
楊言寧忙福了福身子,說道︰「多謝您的救命之恩,不知您如何稱呼?」
「我姓沐,單名一個槿字,我的年紀比你大這麼多,你就叫我一聲姑姑吧。」
「好,」楊言寧甜甜一笑,叫道︰「姑姑,我姓楊,名言寧,您叫我言寧便可。」
初次認識,沐槿並沒有有與楊言寧過多的交談,她只告訴楊言寧這座院落叫粉藍居,只因那淡粉色的花叫粉藍花,諧音「等郎花」,是遙界十分罕見的一種相思花。除此之外,沐槿並未多介紹自己與這座院落。同時,楊言寧也並未過多地向沐槿提及自己的故事,也沒有說落水的原因,沐槿能體會到她的難處,也沒有多問,只是熱心地收留了她,也給自己留個伴,畢竟她已經忍受了十九年的孤獨,每日自言自語,遲早有一天要忘記話要怎麼說。
楊言寧已經出走五天了,聚義山莊內還是沒有她的一點消息,霍曜辰沒日沒夜地在外尋找,整個人已經瘦了一大圈,蒙晴初也漸漸地開始加入了尋找楊言寧的陣容,她也很害怕,她害怕楊言寧若真因為這次出走出現什麼不測,她一輩子也不能原諒自己。
這天傍晚,沐七郎剛剛從外面搜尋回來,卻依然無果,他一個人坐在廊下發呆,他大致已經知道楊言寧走的那一晚在涼亭內發生了什麼事,明明是想要幫蒙晴初,最後卻是這樣的結果。他心里五味雜陳的,這里曾是她和楊言寧一起看星星的地方,可是一切都還在,言寧卻不見了。
小蘿拿著一個蝴蝶風箏跑過來,在沐七郎身邊坐下,歪著頭問道︰「沐哥哥,言寧姐姐還是沒有找不到嗎?」
沐七郎沒有說話,只是沮喪地搖搖頭。
「言寧姐姐為什麼要走呢?」
「這個事大人的問題,小孩子不懂的。」
「當大人真麻煩。」
沐七郎無奈的笑笑,「那你就向天祈禱,祈求她不要讓你長大,那就不會有那麼多麻煩了。」
「我才不要呢,」小蘿的隻果臉突然紅了起來,「我想快快長大。」
「為什麼?」沐七郎好奇地看著小蘿。
小蘿紅著臉,扭扭捏捏地說道︰「不告訴你,這是我的小秘密。」
「我也有個小秘密。」沐七郎喃喃道。
「哥哥也有小秘密?」小蘿詫異,「是什麼呢?」
「那你得替我保密,不能告訴任何人好嗎?」
「好,」小蘿一臉認真,「我一定保密!」
沐七郎自顧自地笑了笑︰「我也喜歡你的言寧姐姐。」
小蘿不禁啞然,她自然是不知霍曜辰喜歡楊言寧的,所以不明白沐七郎說的也喜歡是什麼意思,但是她清楚的明白沐七郎說的喜歡,不是那種互相欣賞的喜歡,而是男女之間獨有的喜歡,想到這,她不禁有些訕訕。
「怎麼了,小蘿?」
「沒事!」小蘿回過神來應道。
「你可得替我保密哦,這個秘密可是只有我和你知道。」
「只有我們倆知道?那你以後也不打算告訴言寧姐姐嗎?」
沐七郎搖搖頭,「我不會告訴她的,這份心意只能放在心里,我是魔,還是身份復雜的魔,她只是個普通人,如果我跟她在一起,會給她帶來太多麻煩,我不能冒這個險,我只要能看著她平安幸福就足矣。」
小蘿顯然還不太懂這些,看著沐七郎復雜的表情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看著小蘿不解的眼神,沐七郎說道︰「你還小,有些事,你長大了慢慢就會明白的。」
小蘿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沐七郎這才注意到她手上的風箏,低頭問道︰「是想要我陪你放風箏嗎?」
「是啊,」小蘿點點頭,「我听說把風箏高高放起,再把線剪斷,讓風箏飄走,就可以為遠走的人祈福。」
「那好,我們放風箏,為言寧姐姐祈福。」說著沐七郎和小蘿放起風箏來,風箏很快地高高掛起,與夕陽為伴,在晚霞的照映下顯得格外生動。沐七郎用力將繩子掰斷,風箏便飄飄揚揚地遠去,他真希望言寧能快點回來,即使不回來,也要有消息啊。
楊言寧在房內打坐,屏氣凝神,認真的修煉《**經》,可是她以前沒有武功的基礎也沒有修過法靈,每當將氣息沉于丹田,就再無法運氣將氣息運到身體里的其他穴位,為此她頭痛的很。糾結半日,她還是走下樓去,只見沐槿在亭內擺了兩樣精致的小點心。
「下來了啊?」沐槿溫柔地對楊言寧笑笑,「正要叫你呢,來嘗嘗我做的點心。」
這些點心都是楊言寧平時未曾見過的,她拿起一塊粉色的糕點,輕輕咬了一口,花香瞬間就溢滿了她的舌尖,她笑著直夸好吃。
「好吃就多吃些。」沐槿說著,「這是粉藍花糕,旁邊這個長條狀的是粉藍干果條,」她又拿起了桌上的酒壺為楊言寧倒了一杯酒,「這是粉藍香酒,你嘗嘗。」
楊言寧端起酒杯,小小抿了一口,花的香味隨著酒液的流動在她的口內喉腔都彌漫開來,酒性溫和,醇而不烈。
「怎麼樣?」沐槿問道。
「真是好酒,這樣香醇,沒有想到粉藍花不止好看,還可以制成美食美酒。」
「這都是我閑著無聊瞎倒騰出來的,你喜歡就好。」
「我喜歡的很。」楊言寧笑笑,復又吃了起來。
沐槿看著楊言寧不算自然的笑顏,猶豫片刻,還是問道,「言寧,姑姑本是不欲干涉你的私事的,可是見你每日都苦中作樂的樣子,姑姑真是有點不忍心,你到底是為何會墜河啊?」
「我,」楊言寧頓了頓,「既然姑姑你問起了,我還是告訴你好了,省的我每日在心里憋得慌……」說著,楊言寧將自己入住聚義山莊,自己和霍曜辰,蒙晴初三人的糾葛以及自己出走失足墜河都說了出來。
沐槿听完這一番話,也是驚詫不已,沒有想到楊言寧身上既然也發生了這樣多的故事。
「那你現在怎麼想?還回去嗎?」沐槿問。
「不回去了,我之前本來就想撮合他們以後就離開,現在把事情弄成這副樣子,我更沒有臉面回去了。」楊言寧懊惱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姑姑的粉藍居又這樣好,只要姑姑願意收留我,我就想在這和姑姑做個伴。」
「姑姑當然願意你留下來,可是他們肯定會著急找你的啊。」
「我知道,可是我想他們找一段時日,等時間一長,這件事過去了,他們也就不會再找了,會過回本來的日子。」
「你希望你離開之後,那位霍公子和蒙姑娘還能恢復以前的軌跡,還能成婚在一起?」沐槿顯然覺得這不大現實。
楊言寧點了點頭。
「你覺得這還可能嗎?」
「我不知道,」楊言寧自己的心里也沒有底,「但是畢竟他們有婚約在身,現在沒有我作為阻礙,就應該要重新在一起啊。」
「可是他們從來就沒有真正在一起過,不是嗎?」沐槿一語中的。
楊言寧不知道還要怎麼說,心里五味雜陳,隱隱作痛。
「你呢?你心里就當真沒有那位霍公子麼?」
「我?」楊言寧沒有想到沐槿會有這樣一問,頓了頓才說︰「有一點吧,他真的很好,對我也很好,可是沒有關系,我覺得時間會沖淡一切,等日子一長,這一點點的感覺也會被沖淡,他也會漸漸忘了我。」
「傻丫頭。」沐槿苦笑,「感情這回事,不是時間一長就會變淡的,有時候就像釀酒一樣,時間越長,酒越是香醇,感情也是一樣,時間越長,感情越深,愛得越痛。」
楊言寧還不太明白沐槿說的話,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你還小,有些事以後你會明白的。」沐槿柔和地笑笑。
「那姑姑你呢?」楊言寧終于鼓起勇氣問,「您又為什麼在這里獨自生活了十九年?」
沐槿對楊言寧也喜歡的緊,既然人家小姑娘對自己坦誠相待,她也就不打算瞞著她什麼了,便把自己的經歷一一道來。
二十二年前,沐槿還只有十八歲,與她的父母兄長生活在洛邑城附近的一個小漁村里,一家人靠打漁維持生計,但是她的父親是個飽讀詩書之人,所以沐槿和他的兄長在他父親的燻陶下,也全都知書識禮,不似平常的漁家女。
那一年,正是陰沛賢浪被封為離濱的太子的時候,他一當上太子,就私自篡改了同歡節的規矩,第一個被改革的同歡節讓整個雲跡都措手不及,許多魔兵來騷擾雲跡,也包括沐槿生活的那個小漁村。沐氏夫婦雙雙被殺害,沐槿的兄長為了保護沐槿也被殺害,沐槿拖著受傷的身體撐著竹筏逃了出來,劃了很久,魔兵都沒有追來,沐槿以為自己平安無事了,便順流而下,越劃越遠。
到了傍晚,沐槿已經不知道自己劃到了哪條河上,只見那河中間有一段大概十米長的水面特別特別的綠,綠到發黑,詭異無比,可是沐槿也沒有多疑,順著劃下。不料當她劃到那段黑綠色的水面上的時候,突然從河底伸出很多只像骷髏般的黑手,一直抓著她的腳,直直把她拖向水底。其實,那是雲跡與離濱的另一條通道--水魔之門,雲跡之中無人知曉,離濱里也只有把守的水魔兵和王宮里的重要人物知曉。所以,那日沐槿才會說楊言寧命大,這樣順著水漂下來居然都沒有被水魔兵抓走,活著漂到了粉藍居。大概是因為離濱內有什麼盛事發生,像是陰沛賢浪的生辰或是王後的生辰,只有這樣的大日子,像水魔之門這樣小崗位上的魔兵就可以放下手頭的事物一同去歡慶,不用守在崗位上。
當沐槿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置身于水底的一個山洞中,四周都是水,但山洞很大,也很明亮,洞內有花草有野果子,還有桌椅床凳等家居擺設,透過亮汪汪的水還可以看見太陽或者月亮的影子。
後來,有一個男人潛進了洞,那男人看起來三十歲上下的年紀,舉止文雅,談吐風趣,長得英俊風流,是他救了她。那男人說自己叫藍賢,是洛邑城官衙里面的一個武官,藍賢告訴沐槿,離濱太子已經決定對雲跡發動戰爭,現在外面很亂,說躲在這水月寶洞中最為安全,沐槿便信了他的話。藍賢來水月寶洞的時間並不是很頻繁,但他一有空便會來,來了也就在這水月寶洞中過夜,慢慢的他們也就日久生情,在水月寶洞中也過了一段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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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郎花,花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