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曜辰他們將尹笳寞安置好,又陸續請了幾位有名望的大夫來替尹笳寞看病,可是卻無一人知道尹笳寞中的是何毒。
沐七郎本一直在落雪院內照顧賀西楚齡,但是听說蒙晴初和尹笳寞回來了,並且尹笳寞還身受重傷,動了惻隱之心,與賀西楚齡打了招呼便往尹笳寞的地方走去。
他進入尹笳寞的房間,房內只有蒙晴初和楊言寧,兩人呆呆坐著,蒙晴初的眼楮已經腫的像兩個個大核桃,已經不知道哭過多少回了。往床上一看,只見尹笳寞一動也不動的躺著,嘴唇發紫,印堂發黑,可是不對,他再仔細一看,印堂除了又一團黑氣,黑氣之下還裹著一層青黃色的氣,這顯是中了魔熒蟲的毒啊!魔熒蟲對魔沒有殺傷力,對人的殺傷力也不是很強,但是若是將數以千計的魔熒蟲提煉成毒藥,那這威力自是無窮,難道他們是受了離濱的襲擊,對了,賀西楚齡說過陰沛賢浪在城外埋伏了兵馬,肯定是中了他們的埋伏,可是一直以來他們都沒有動態,何以好好的對蒙晴初和尹笳寞下手?
蒙晴初看出了沐七郎神色有異,一把抓住了沐七郎的手臂,問道︰「你知道他中得是什麼毒,對不對?」
沐七郎點點頭︰「他中得是魔熒蟲的毒。」
蒙晴初倒吸一口涼氣,她見過那詭異的魔熒蟲,那蟲是會咬人的,她又問︰「那你有解藥嗎?」
沐七郎搖搖頭︰「沒有,但是我知……」
還不待他說完,蒙晴初便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任沐七郎和楊言寧怎麼拉也不肯起,只是說道︰「你救救他吧,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可以拿到解藥的,他是為了救我才變成這樣的。你救救他吧,我知道你狠他錯手殺了姑姑,只要你可以救他,我願意拿我的命換他的,替姑姑抵命!」
「晴初,你在說什麼?我不恨他,也不要你抵命,我一定會救他的!」
「你說的是真的?」蒙晴初抬起頭,痴痴的問。
「真的,你快起來,他的身體已經耽擱不起了,我現在就出發去找解藥。」沐七郎將蒙晴初扶起,又向楊言寧囑咐了幾句,就奪門而出。
沐七郎騎了快馬在趕回離濱王宮的路上,煉魔熒毒是一件極難的事,雖然魔熒蟲平時對魔並沒有威脅,但是煉魔熒毒需要數以千計的魔熒蟲,這個過程及其復雜,而且如果魔熒蟲發現了有人要用他們煉毒,魔熒蟲是會反噬的,以前有許多人就因為煉這個毒而喪命,並且魔熒毒的解藥也是極難配置的。具他所知離濱內能用魔熒蟲煉毒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侍衛統領金襄,而另一個就是他的父親陰沛賢浪。他向賀西楚齡說明了緣由,並且取了五龍令,本以為能在洛邑城外尋到金襄,可是那些魔兵卻告訴他金襄回宮復命去了。沐七郎無法只得策馬趕回離濱,即使找不到金襄,勢必也要從陰沛賢浪那里奪得解藥。
沐七郎趕了一日一夜的路程總算趕回了王宮,一回到宮里便遇見了他的親信金鹿,可是金鹿卻告訴他金襄已經又離開王宮了,不知道被大王派遣到了何方。既然是這樣,沐七郎便不得不硬著頭皮去找陰沛賢浪了。
陰沛賢浪此時正在陽原殿內處理政務,他不喜打攪,所以名所有的宮人都守在殿外,整個陽原殿內只有他一個人。沐七郎已經來到了陽原殿外,提著衣裾就要往殿里走,侍衛將他攔下,沐七郎回頭一瞪,幾個侍衛便不敢再阻攔了,畢竟沐七郎的身份今非昔比,以前只是個不得寵的王子,現在卻是一個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殿下,他難道回來一次,肯定是有要事,幾個侍衛又怎敢得罪他?
沐七郎大步流星地跨入殿內,卻見陰沛賢浪正坐在正殿上低著頭批改著奏章。在沐七郎進入殿內的時候他就知道有人進來了,只是在這個世界上能這樣不用侍衛通報就進了他的宮殿的,現在恐怕也只有沐七郎一人。
陰沛賢浪幽幽抬起頭,見果然是沐七郎正一臉埋怨的盯著自己看,不免覺得有些可笑,說道︰「我們的太子爺舍得回來了?怎麼出去了大半年連最基本的禮節都忘了嗎?」這是沐七郎離開離濱後,他們的第一次正式會面,雖然沐槿死的時候兩人也算見過一次,但是這回才算真正的踫面。
經過這麼多事情,沐七郎早已不能像幼年一樣一面害怕他又一面恭恭敬敬的向陰沛賢浪請安了。他頓了頓,正色說道︰「把魔熒毒的解藥給我!」
陰沛賢浪眉峰一挑,問道︰「他還沒有死麼?」當時尹笳寞刺殺他的事他一直耿耿于懷,尹笳寞那時抱著與陰沛賢浪同歸于盡的心思去刺殺,也沒有將臉面遮住,所以陰沛賢浪就記住了他的相貌。所以陰沛賢浪出關以後第一件事就是將尹笳寞的面貌繪下來,因為不知道尹笳寞的名字,只好吩咐手下在雲跡內打探,看看能不能找到尹笳寞。只是可惜尹笳寞雖然是梧山派的高徒,卻沒有在江湖上真正露過面,而且尹笳寞性子孤僻,不管在梧山還是在聚義山莊,他都不怎麼出門,所以找了一段時間也不能打探出來。
因為玉仙山就在洛邑,所以陰沛賢浪猜想尹笳寞很可能就在洛邑城內,剛好他又派了兵馬埋伏在洛邑城外,便下了一道密令,給每個魔兵都發了一張尹笳寞的畫像,若是見到尹笳寞就殺無赦。那日金襄見到尹笳寞一行四人騎在馬上,便下令誅殺他們四人,後來見尹笳寞掛在懸崖中央,這才放下心來去回宮稟告陰沛賢浪。陰沛賢浪當時听了便龍心大悅,還賜了金襄許多東西,誰知尹笳寞居然還沒有死?其實當時陰沛賢浪慌了陣腳,若是他能注意到尹笳寞手中用的那把刀刃,從兵器開始尋找,冷雲刀是梧山派嫡傳的兵器,很快就能找到線索,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給我解藥。」沐七郎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又將自己的話語重復了一遍。
「你認識他?」陰沛賢浪這才覺得不對勁,難道自己追查了這麼久的凶手就在自己兒子的身邊?
「是。」沐七郎直言不諱。
陰沛賢浪氣得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大吼道︰「他可是殺害你娘的凶手!」
沐七郎冷哼一聲,反問道︰「我娘是他殺的麼?」
陰沛賢浪被噎的說不出話了,那天自己拉著沐槿替自己擋刀的畫面一直在自己的腦海里揮之不去,他這一生,有兩件事是不能被揭起的,一件是自己弒兄奪位,第二件就是拉了自己的女人為自己喪命。他看見沐七郎理直氣壯的模樣,更是悲從中生,氣得將桌上的東西通通都丟到地上去了。
「你很清楚我娘是怎麼死的,把解藥給我吧,不要再造殺孽了!」
「不可能,孤王必須讓他償命!」
沐七郎也知道自己父親的脾氣怪戾殘暴,他本就是硬著頭皮來的,此時陰沛賢浪態度堅硬他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便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待到陰沛賢浪不在的時候自己進來盜藥。
正在沐七郎暗自思忖的時候,陰沛賢浪卻又開口了︰「把解藥給你也行。」
「什麼?」沐七郎抬起頭,眼眸亮亮的。
「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又是條件?沐七郎覺得可笑,他每次與他父親之間的溝通總是需要條件,他便開口說道;「你說吧。」
「我肯讓你留在洛邑城,本就是想歷練歷練你,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再給你幾個月的時間,在楚齡生產的前一個月你必須將她帶回來待產。待和昶誕生以後,我會封他為太孫,那麼從此以後你便得留在宮里監國,幫我處理政務。本來我要強制的把你們接回來也不是不可,只是這樣太麻煩,還是你自己回來的好。」殺尹笳寞的事陰沛賢浪可以晚點解決,反正他覺得尹笳寞遲早會死在他手里的,當下,沒有什麼比自己的長孫更重要了。
沐七郎頓了頓,回答道︰「我答應你就是了。」陰沛賢浪所說的一番話好像得益的是沐七郎,但沐七郎最不願意的就是回離濱,不願意當太子監國,更不願意自己的孩子也處于其中。現在為了取得解藥先答應也無妨,到時候的事情到時候再說,總之不管怎樣這個大位他是一定會還給陰沛元安的。
沐七郎取了解藥,剛走出陽原殿就看見了陰沛元安,他已經許久未見他大哥了,陰沛元安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略顯憔悴了一些,他喜盈盈的迎上去,叫道︰「大哥!」
陰沛元安這才看見沐七郎,略頓了一頓,扯出個笑容道︰「元希回來了。」
「我只是回來辦點事,現下就要離開了,大哥你還好麼?」
「我很好,你和弟妹都還好麼?」
「我們都很好。」
「那便好了,我有事要向父王稟告,我先進去了。」說罷,陰沛元安便頭也不回地進了陽原殿。
「好。」沐七郎點點頭,看著陰沛元安的背影漸行漸遠,慢慢的消失不見。他突然有點心疼,大哥待他不一樣了,以前陰沛元安會攬著他的肩頭笑嘻嘻的喚著他的名字,總是把他護在身後,就像一棵大樹,在他的生命里既是兄長也是父親。現下,陰沛元安沒有了那堂王後的庇護,從準太子變成了不受寵的王子,他的心里不好受,日子肯定也沒有從前好過。沐七郎緊緊的握住了拳頭,在心里說道︰「大哥,你放心,該是你的我都會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