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認栽
「他不在是不是？」靈曦知道，歐陽曜既然給她留這樣的信，必然不會呆在這等著她理論，但以防萬一，她還是要問一句。
「東家已經好些日子沒來了。」
靈曦沒再說話，氣沖沖地回了茶樓，她步子極大，要不是鄧伯宣和鄧仲宣個子夠高，腿夠長，可能都會跟不上她。
回到茶樓，靈曦沖著掌櫃就是一句「關門謝客」，嗓門極大，嚇了掌櫃一跳，不知道什麼人把這風度翩翩的方公子氣成這副模樣。
不過主子說了，以後凡事都听方公子的，于是他趕緊照辦。
靈曦坐在正中的方桌邊上，心思已轉了無數圈，火氣不但壓不下來，還有上升的趨勢。
這個歐陽曜，竟然敢算計她！他吃準了自己雖然不打算管，但絕對會來看一看，所以一直放著茶樓不動，讓兩個書呆子在這里堵著她。他知道自己一定會去找他，所以在風留居留了信，順便還用門口的對聯耍她一耍。
該死！難道他吃準了自己不知道他是誰？不會去王府找他？
雖然覺得他95,是三王爺，但畢竟沒有十足的把握，萬一他真的不是三王爺，可就毀了。自己這個身份是誰不好，偏偏是三王爺的沒過門的媳婦，而且還是三王爺不想娶的媳婦。要是有一點風聲說謝四小姐去了三王府，不說謝丞相和皇帝，就是她自己都要瘋了！
難道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敢這樣算計她？
沒這個道理啊！就算自己男扮女裝不太成功，他最多猜出自己是個女的。而且，若他真知道自己是個女子，再怎麼也不該把十思樓交給自己吧？
靈曦想來想去，依舊猜不透歐陽曜的想法。最後索性不猜了，既然沒躲過去，她認栽！
「掌櫃，樓上一共有多少間雅間？」
「回公子，一共十五間。」
「把一層所有隔間的擋板全部拆掉。樓上除去風景最好的五間雅間，其余十間里的桌椅板凳什麼的全都搬到一樓來。」
「公子……」
掌櫃的一下猶豫了，搬桌子椅子不是問題，可這拆擋板，那當初都是花了大價錢弄的上好木料，就這麼拆了豈不可惜？
「這要不要跟歐陽公子打個招呼？」
靈曦不回話，直接將她手里那個紙團兒扔到掌櫃懷里。
掌櫃的小心翼翼地展開，鄧伯宣和鄧仲宣也探探腦袋，極好奇歐陽曜到底寫了什麼。
只是，掌櫃的展開那張紙後，三個男人都驚了。
這不是這處茶樓的房契嗎？
「小的這就讓人去辦。」
「中間這里要全都空出來，正對著門的最里邊要放上張高桌，要一進門就能看見那種。樓上撤下來的桌子放在兩側，圍成圓形，其余的桌子依次向後放。」
「是。」
「兩天後，我要看見這里已經按我要求布置好。」
「這……」
「十思樓的牌匾歐陽曜是不是已經讓人做好了？」
「是……」
「準備好，兩天後開張。」
靈曦拿起掌櫃平鋪在桌上的房契，笑得諷刺。
「缺銀子去找東家要，房契他雖然給我了，地契還在他那，所以，錢由他出。」
說完這句話，靈曦心里突然舒服了不少。
「還愣著做什麼？兩天後可就要開張了。」
掌櫃終于明白了，靈曦完全沒有听他說話的意思，也不白浪費功夫，趕緊做事去了。
「方公子，你這是要……」
靈曦喝了口茶沒說話，實際上她把這里布置成了演講的講台，但又結合了一下聯歡會的會場。
若只是一個人講，講台是最適合發表言論的地方，那可以讓演說者顯得鶴立雞群、獨樹一幟。但若是幾個人討論，會場式的舞台最為適合，討論的人會因站立的姿勢更易投入情緒，聲音也會因圓形布局而最大範圍地吸引聆听者。
「二位鄧公子，我這人做事比較不循常規，還望二位不要見怪。」
「公子博聞強識，我二人愚鈍，還往公子指教一二。」
「這……不太好解釋，開門那日，二位公子自然知曉。」
「兩日後？」
「這還不確定，我雖然命掌櫃兩日將這里整理好，去不知他能不能做到。」
鄧伯宣和鄧仲宣環視了一下茶樓，說起來，無論是規模還是格調，這里都是京城里首屈一指的茶樓了。
「兩日確實有些緊迫，不如我們讓家丁也來幫忙？」
「如此就多謝二位公子了。兩日後是九月初一，可以的話，我希望在每月的第一日論‘德思’。」
「不知方公子想請哪位大儒？公子手書請帖，由我二人前去相請可好？」
靈曦一笑，這是歐陽曜的主意吧？
「德雖重，然亦平庸。縱然不是大儒，也可講上一兩句，二位公子若能將這十思樓招攬天下有德有才、有志有識之人，大家一起品茶論道之事，讓更多人知道，那便是幫了大忙了。」
「這容易，只要鄧家遞上帖子，各家的老爺少爺都會賞幾分薄面。」
「那就煩勞兩位鄧公子了。」
「方公子叫我二人名字便是，在方公子面前，我二人實當不起這公子的稱呼。」
「這……」
靈曦暗罵，這麼大歲數，怎麼這麼軸呢！
「既如此，小弟高攀，但你二人也不可再跟我公子長公子短的了，我叫方微，就這樣稱呼就好。」
反正她本來還比他們大，叫名字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兩人又是對視一眼，然後笑了，那大男孩一樣的笑容，讓靈曦不禁有些恍惚。雖說古代人早熟，但是，這一笑，靈曦覺得他們真的就像是還在讀高中或是剛上大學的純潔孩子。
與他們打交道似乎也不壞，靈曦心里的不悅平復了不少。
「小二，拿紙筆來。」
靈曦招呼了一個忙著搬椅子的小二。小二心里其實極其不爽，不明白好好的茶樓，這小公子為什麼要拆了，但他也不敢怠慢，這不是他能管的事情。趕緊取了紙筆送過去，然後接著干活去了。
「伯宣、仲宣，你們誰的字更好些？」
兩人對視一眼，仲宣客觀地說︰「大哥的字中規中矩、虯勁有力，在下的字運筆流暢、筆鋒利落。」
「那有勞仲宣，將‘十思’分別寫于紙上，每個字——手掌般大小。」
「好！」
看著仲宣寫好，靈曦直接招呼了掌櫃。
「你拿著這些字去刻成匾額，回來依次懸在那十間騰空的雅間門楣上。」
「是。」
「另外，那十間屋子，每間放上一牆的多寶閣。」
「可要購置些裝飾？」
「不要。就要空的多寶閣。」
「小人知道了。」
「去吧。」
伯宣和仲宣一臉的疑問，但看靈曦過河就拆橋，根本不打算搭理他們，也就不敢問了。
其實，靈曦正琢磨，達官顯貴的帖子由鄧家兄弟來下，那麼那些隱士怪才呢？應該說，十思樓更多是為了這些人改建的。要如何請他們來呢？
靈曦旁若無人地坐下，拿起仲宣剛剛寫字的紙筆，有一下沒一下地劃拉起來。
士求名，商求利，寒求暖，富求運。十思樓聚天下之人，談亙古之理，論現今之變。若爾有所思慮，我亦願聞其詳。十思樓只談見解，不論身份。九月初一，誠邀蒞臨。
「這樣寫可好？嗯，鄧家的帖子，自然由二位斟酌，這是要撒到街市的帖子。」
「將帖子撒到街市？這豈不失了身份？」
「十思樓為了招攬各式各樣的人才坐而論道，絕不會據著身份高低。居廟堂之人要請，處江湖之人亦要請。更何況這里只是茶樓，三教九流皆是客，我亦不是什麼有功名的人，有何身份可失？」靈曦頓了頓，「我想將這段話寫在帖子左側，將十思寫在右側，落款就寫十思樓和我的名字。你們看可好？」
「甚好，公子襟懷寬廣，我二人受教了。」
「又叫我公子！」
「方……」兄弟兩人又是默契地對視了一眼，靈曦有些懷疑他們是雙胞胎了，這默契堪比心電感應！「我二人無論才學、氣度皆不及公子，直呼其名實在是有失尊敬。」
靈曦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那隨你們吧，方微也好，方公子也好，都隨你們，我只當你們給我改了名字就是了。」
「不敢！」
靈曦頭也不回地走了，留兩個大男人戳在那里。
她走在回去的路上，琢磨今天的事，越想越生氣，她覺得她一點兒也不像個穿越人士，這種感覺，和以前被導師剝削有一種驚人的相似度，那種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感覺，討厭死了！
她想找歐陽曜好好地發一頓火，可那家伙直接躲起來了，風留居里的人，自打開始營業就在沒見過東家，十思樓的人更不必說了。他成心躲著自己，就為了把十思樓這大麻煩扔她身上！
好吧，她承認，她當初確實動了歪心思，想給他出了主意，等著他事成之後去退婚，自己坐收漁翁之利。難道這就是報應？
所謂出來混，總是要還的？這未免也太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