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寧夏省一處工地上,機器轟隆隆的響,水泥樓林立,泥石堆一座座,工人來來往往,有條有序的做著各自的事情,這里塵土飛揚,在這個蒸籠一般的天氣下,顯得更壓抑難受,呼吸道受到嚴重的阻礙。
一個青年穿著工作服,戴著安全帽,頂著毒太陽,冒著大汗,正呼哧呼哧的推著一個單輪車,而上面則是標準的淡紅s 磚塊。
但就在這時,這青年不知是疲憊了還是三心二意了,一不小心踩在前方一個破磚頭,立刻那單輪車就翻了,本來整齊堆滿的紅磚,嘩啦啦的灑在地上了,又有一兩塊磚砸在了青年腳上。
「哎呦,我的媽呀。」
青年被磚頭砸到了腳,那疼痛直接讓的他罵娘,正好後面有一堆沙子,青年就一坐在了上面,搭起二郎腿,月兌掉髒兮兮的盜版阿迪達斯球鞋,抱著臭臭的腳,模著被砸到,出現紅印的地方,一張清秀的臉,擠在一起,哎呦唏噓感慨起來。
「想想小爺也是一枚有志青年,更是讀過高中的知識分子,沒想到,唉,有一天落魄到現在這個模樣,一個破磚也跟我做對,唉,丟人呢!」
「想當年,如果我可以努力的學習,如果我可以認真學習,如果我可以……唉,不說了不說了,一切都晚了。」
這一年他背井離鄉,來到這個城市,可謂受盡了苦頭,一年下來,他少說也換了仈ji 個工作了,做服務員、當門童,給修車師傅打下手,學理發,學汽修,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混過,但沒有一樣可以有始有終。
這不光是讓他爸他媽失望,乃至絕望,就是他也不禁感嘆︰天啊,我到這個世界,究竟是干什麼來了,難道就只是光棍走一回。
「不干了,回家吧,愛咋地咋地。」青年怒吼一聲,一拍沙子墩,一腳拿起那個罪魁禍首——破磚,扔了出去。
李冉手勁也大,甩過側邊一座有三米高的大泥石堆。
「哎呦,誰啊,長的眼楮是出氣的。」
當啷一聲,像是砸到了什麼東西,接著李冉就听到一個較為熟悉的聲音罵罵咧咧起來。
咯 ,李冉心中一動,難道砸到人了,想著他就慌了,心里怒罵自己無用,這要是砸到人,那不得賠錢。
嗯?這聲音不是那誰嘛,倒霉,快走。
想著,李冉面s 一慌,就趕緊穿上了鞋,一只手抓起單車用身體倚著,彎腰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去將地上磚頭裝到單輪推車車廂里,咚咚咚聲不絕于耳。
也就在這時,一個臉肉肉的,略顯胖的青年,一只手拿著紅s 安全帽,另一只手抓著那破磚,朝這里急沖沖而來。
「李冉,你干什麼呢,不干活,在這休息偷懶是不是,你看你拉個磚頭也像個烏龜一樣,還翻車,你雜不去跳河呢!」胖青年臉上並沒有多少汗漬,衣服上、手上也沒有泥塵污染,哪里像是一個工人,完全是一副公子哥下鄉游玩來了,他看到李冉就嗤笑教訓起來。
「張寶,你哪只眼楮看我休息了。」
李冉眸中掠過一抹惱意,本不願和這個胖子產生紛爭,畢竟這胖子張寶的哥哥張全可是包工頭,而他就在張全手下打工,工錢可都在對方手里捏著呢。
「呦呵,你長能耐了,還敢跟我頂嘴,你信不信我將你開除,一個打工的,你就要恭恭敬敬的做好本份工作,還夢想著去考大學呢,是吧。」張寶肉乎乎的臉上,一對小眼楮不加掩飾的對李冉實行鄙視,大大的鄙視。
「你……」李冉氣結,秀氣的單眼皮下,因為出汗濕濕的且比其他人略長睫毛,包裹著一雙明亮黑白分明的眼楮,里面充滿了屈辱。
這張寶說來,也算是他的同學,在高一還沒有分文理的時候在一個班里學習過,他和張寶有過糾紛,打過一次架,沒想到三年過去了,對方竟然記著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我沒有時間跟你扯蛋。」李冉本要發怒,但一想到半月的工資還在張全手里,萬一這胖東西在張全耳邊說他的壞話,而張全又正好听了,那自己半月的辛苦就打水漂了,他只能隱忍了,吞下一口氣,將磚頭都拾起來,推著車子就要走。
「我問你,你現在一天能掙多少錢。」張寶嘴角一絲嘲意,擋在了李冉前面。
「跟你有關系嗎,讓開,耽誤了我的工作,被扣的工錢算你的啊。」李冉語氣冷了,心里怒哼︰這胖東西,不就是想嘲笑他嗎?都是沒有考上大學的人,有什麼得意的,以為你有一個包工頭哥哥,就牛氣了,有什麼了不起,不都是打工嘛!
「你說說,你在學校不是混的挺好的嘛,那時候的你,不是很威風嘛。」張寶目含笑意,指著身上的衣服,鞋子,褲子,道︰「瞧瞧,這都是名牌,衣服阿迪達的,褲子耐克的,鞋子安踏的,這一身要幾千吧,羨慕吧。」
「你在瞧瞧你,穿的竟然是假貨,真可悲,也不嫌丟人。」
「你今天是不是就和我對上了,我穿什麼跟你沒有關系吧,就算我睡到大街上,變成乞丐,也不關你是吧。」李冉冷冷一笑。
「我這是要告訴你,社會上我比你有地位,你應該對我尊敬一點,說不定我還能拉你一把。」張寶一雙小眼楮,宛如綠豆,道。
「滾吧,我不想在看見你。」
李冉哼了一聲,張寶那模樣在他心里簡直就是賊眉鼠眼,他一雙亮目淡漠的瞅了張寶一眼,車子猛地一朝後面拉,轉了個圈,改道就走,用他的話來說不走擋道狗那條路。
「哎……你別走啊,再對我這樣,小心我開了你,這樓盤可是我家的,你是不是丟人,感受到差距了嗎?」張寶大聲一吆喝,哈哈嘲笑,等李冉走遠後,對著李冉辱罵了一聲,吐痰呸了幾次。
「我靠,你,見到有人扔磚頭了嗎?」
等心里舒服了,張寶才自得並且風s o用手梳了梳不烏黑,不豐滿的頭發,再對著過往一個展露出大白腿的美眉拋了一個媚眼,這才想起來自己是干什麼來了,看到一個正在攪拌水泥的青年,問道。
「沒有。」因為張寶很張揚,這座樓盤又都是包給張全,幾乎來這里打工的都認識這個胖子,這位青年淡淡說了一句,對胖子很不感冒。
「草,怎麼說話,什麼態度。」
「小寶,快來,媽來電話了。」遠遠的一個聲音傳來。
張寶听到對方的語氣,怒罵一聲,還要說什麼,卻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只能狠狠的瞪了這青年就跑了。
「什麼玩意,胖慫。」青年對著張寶呸了一口濃痰,不屑說了一句。
……
夕陽西下,晚霞迷人,空氣依舊沉悶,讓人罵娘,而再過一個小時,夏天吸食人血的蚊子大軍就要到來。
李冉月兌掉了髒衣服,用已經褶皺的不成樣子的包裝袋裝上,手里捏著半月來在工地上打工所得的一千元,無聲的苦笑一聲︰「接下來要去哪里,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怎麼突然想家了呢。」
想起一年的心酸歷程,其中辭職罷工有自己原因,也有工作卻是不如意的原因,總得來說都不愉快,充滿了壓抑,尤其是張寶的話,刺痛了他。
「同學中,恐怕就我混的最慘吧,不知道那些人知道我這樣,又會怎樣嘲笑我。」
「怎麼有哭的感覺,想媽媽了,想老爸了,回家吧,接下來就按照家里的安排吧,也瘋狂了一年,不算沒有闖蕩過了,將來給兒子講他老爸傳奇的時候,也有吹牛的基礎了。」
「可是我走的地方還是太少了,連家鄉都沒有出去,算什麼闖蕩。」
「唉,想什麼,就平平凡凡的過一生吧,俗話說沒有金光鑽不攬瓷器活,我沒有金剛鑽,只能另謀出路。」
李冉家還在寧夏省另一座城市,現在天s 漸晚了,但他歸鄉心切,不願在這座帶給他無盡苦惱的城市過多停留,公交要等一會,他選擇了較為奢侈的出租車。
「呦,李冉你這是要去哪里,是在等公交車嗎?不如我帶你一程吧。」就在李冉左顧右盼等車時,一個輕佻的聲音傳來。
李冉望了過去,那是一輛擦得油亮油亮的大眾黑s 汽車,他眼眸閃過一絲羨慕,但緊接著他就看到車里坐著的張寶,那賤男正搖下車窗,風s o的對他搖手,那得意,那嘲諷,讓他怒了。
我受夠了,臭胖子。
「死胖子,滾蛋吧,老子永遠都比混的好,在學校你被老子壓一頭,將來在社會你也要矮老子一頭,不,是一座百米大山。」李冉無所顧忌,指著張寶罵了起來︰「瞅你長得那樣,獐目鼠眼,死樣,連老子十分之一的英俊都沒有,還犯s o,惡心死了……」
張寶愣了,他旁邊駕駛座上和他長的五分像的張全怒了,正待有所動作,再看見時,李冉已經坐上的車,絕塵而去了。
「那是誰啊,下回遇到,一定要好好揍一頓。」張全臉上余氣未消,李冉當張寶老子,不就是他老子嗎,從他功成有業後,從來沒有人罵過他。
「哥,你一定要好好管管他,他可是你的工人,一定要讓他吃苦頭,干最重最累的活,扣他工錢……」張寶一張肉臉怒的通紅,呼哧呼哧的說起來。
「誰啊,我怎麼不記得我底下有這樣一個工人,哦!對了那個是不是你的高中同學,叫什麼李冉。」張全思索了一會,恍然大悟道。
「對就是他,一定要給他嚴厲的懲罰,將他工錢都扣了,讓人滾蛋。」張寶一听小眼楮放亮。
「他今天已經不干了,我把工錢已經給他結了,你是不是和他有事啊。」張全帶著一絲懊惱的樣子說。
「也……也沒有什麼大事,就是這個人,看見我有你這樣一個有錢有事業的哥哥,嫉妒我。」張寶一听這話,熱情被冷水撲滅了,先是編造一句話,然後想起什麼來了,對張寶嚷嚷︰「哎呀,哥你怎麼能不告訴我一聲,就把他的錢付了,我可還等著報復他呢!」
「算了,這等小人物,不值得你交往,以後別聯系了,要不然把你騙了,你都不知道,我們家再怎麼說也是百萬富豪了,讓人嫉妒是難免的,你要學會寬容。」張全道了一句,面上露出得意,專心開起車。
「那必須的,我和他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張寶肯定一句,哼起小曲。
「哼哼,李冉,我等著你,要在讓我遇到,我一定羞辱死你,不,我要雇上十幾個人,一起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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