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夜行 第九章 欲語淚先流

作者 ︰ Feo臨

已是五r 後。

王莽家叛亂一事早已塵埃落定,那r 老家主王秀的反抗並沒造成多大麻煩,其余諸人也被控制住,最後王琳遵照蘇儀遺命,下令滿門抄斬。

其實風沙探子早就順藤模瓜模出了那些與汝川王家有交易承諾的人,名單就在王琳的桌案上,不過王琳還是依照蘇儀附在一旁的建議沒有追究,不過私下里是個什麼心思就沒人知道了。

蘇儀身死遺軀消散于天地間,棺內只好以衣冠代之。王琳命楚雲率軍送棺往伏鳳山,按蘇儀遺命喪葬從簡。

「玉兒,還沒有無錯的消息麼?」強行令自己從蘇儀身死的悲痛中走出來的王琳處理完手頭的要務,滿懷希冀和不安地看向站在一旁的玉兒。

整個臨琊的諜報網始于戰亂之時,原本只有一張,號稱「風沙」,後來王琊為了讓蘇儀安心坐鎮後方給分成了兩份,發展到現在,臨琊其實有兩張情報網絡。一張由伏鳳山撒出去,之外的一張起由臨安,而臨安的諜報盡歸立于王琳案旁的玉兒管!

那天王琳親眼見蘇無錯心口中了一劍,眼見蘇無錯無力的倒下,血流不止。雖然是被夜兒帶走,可是如今仍生死未卜,叫她如何不擔心?

玉兒還未言語,王琳已然追問道︰「蘇府也沒無錯的消息?夜兒她能把無錯帶去哪?」

「陛下,夜兒姑娘她你應該也了解,對蘇公子有害的事情是不會做的,那妙手醫仙甄妙辰當r 也到了臨安,說不定無錯公子早就被醫好了。」

「若是被醫好了又怎麼至今不知所蹤?」王琳看向窗外,內心喊道,無錯哥哥,你在哪?

……

「嘿嘿,怎麼樣,這一局算我贏了吧?」

「算你贏,行了吧。」

「怎麼的,不服氣?」

「心服口服。」

蘇無錯對明明能贏卻假裝悔了三次棋的蘇儀很不滿,雖說著心服口服,不過仍舊撇過臉。

在兒子面前的演技很拙劣,蘇儀尷尬的笑了笑卻並不在意,他看著蘇無錯,「可是覺得困惑與迷茫?」

「爹你留下一大堆謎團,給的線索太少不厚道啊,我解不開。」

「哈哈,那就別想了。無禪那老和尚不是常念叨‘無知是福’麼?」

蘇無錯沒心思和蘇儀扯嘴皮子,一雙丹鳳眸直勾勾地盯著不厚道的蘇儀。不消片刻,蘇儀便敗下陣來,從小到大一直如此。

「要不了多久你就會全都明白的,急什麼。」蘇儀埋怨著。

全都明白?

明白了又能怎樣?

從失血過多虛弱無力的昏迷中醒來,久不見光蘇無錯有些不適,眼半睜著。過了片刻蘇無錯打量起四周,夜兒就睡在他的身側,四下的牆壁都被圍成了一圈塞的半滿的書櫃擋住,原本不小的房間現在看去一點都不大。

一直看護在蘇無錯身旁不曾閉過眼的夜兒似乎是太累了,並沒有察覺到蘇無錯已經醒來。蘇無錯將身上很輕卻很暖和的毯子給夜兒蓋好,在床上直起身,胸前的劍創已經被處理過,現在身上仍纏著好些圈觸感極為冰涼舒適的雪蠶絲帶。

當r 混在雲衣衛中的超凡高手並無敵意,出劍卻果決快速無匹,蘇無錯感覺的到,那一劍就是奔著他心髒旁半寸的位置刺去,且角度j ng準絕妙,連血管經脈都未曾踫到一分。

蘇無錯走向床側不遠的書案,木質微紫而帶清香,難得的是書案面的花紋還自成高山綠水模樣。擱在以往蘇無錯定會敲模欣賞一番,不過今r 的他並沒這個心情。書案右上側擺了幾本書,流水木紋上架了一個與書案顏s 頗搭的玉質橋型筆架,上有一只只能用于寫小楷的筆。

視線落在那方兼備木與石的神韻的y n沉木硯台壓住的紙上,蘇無錯認得出那是蘇儀的筆跡,正要拾起看個究竟。

「無錯……!」自含嫵媚充滿著誘惑的聲音此時听起來滿是慌張,夜兒迷迷糊糊地醒來,手一探卻沒有模到蘇無錯,于是月兌口而出喊了一聲。

蘇無錯看過去,回應道︰「夜兒,我在這。」

顯然也發現了蘇無錯身影的夜兒眨眼間就撲到他的懷里,確認不是做夢之後松了一口氣。

「夜兒,這里是哪?」

「密室……」嗯,听起來是個很不錯的回答,蘇無錯很無奈。

「我昏迷多久了?」

「天一直……沒黑……夜兒……不知道……」夜兒實話實說,所以之前她熬著熬著才忍不住睡著了。

蘇無錯這才注意到四面無窗,室內卻明亮如白晝,四周的燈柱上並非燭火而是一顆顆夜明珠。

談話間一陣響動,唯一沒有被書架擋住的那面牆緩緩地打開,走進來一個模樣絕美的女子。

那女子看到蘇無錯,欣喜道︰「無錯,你醒了?」

蘇無錯遲疑片刻,終于開口不確定地問︰「妙辰姐?」

來人自然是甄妙辰,當r 夜兒帶回蘇無錯到這里,還是甄妙辰處理的傷口,這幾r 也一直是甄妙辰端水送飯進來,順帶給蘇無錯的傷口換藥。

「嗚…居然想了那麼久!無錯心里究竟還有沒有姐姐?」甄妙辰一陣不滿。

蘇無錯賠笑道︰「六年不見,妙辰姐愈發美了,無錯剛剛只是有些看呆了,不敢相信,絕對沒有忘掉的意思。」

直到甄妙辰收起佯裝的怒容露出笑臉,蘇無錯也回以一個暖心的微笑,「妙辰姐,已經過了幾r 了?」

聞及此言,甄妙辰眼神黯淡了下來,不過立刻又打起j ng神,生怕蘇無錯受到影響一樣,「月兒陪爹回伏鳳山,已經五r 了,無錯……」

「別擔心,我沒事。」蘇無錯淡淡道,不過任誰都能听出來他語氣里的情緒並不是沒事的樣子。

似乎是連說出這話的自己都不相信,蘇無錯只好轉移話題道︰「爹?妙辰姐稱呼蘇儀他什麼來著?」

甄妙辰腦筋自然沒有蘇無錯轉得快,粉面羞紅,語氣倒是理直氣壯,「怎麼樣,爹他都承認過我是蘇家媳婦兒了。」

果然。蘇無錯輕拍拍懷中夜兒的後背示意先松開,走至甄妙辰的身邊,「無錯求之不得,也早就自私地暗暗決定妙辰姐這輩子只能在無錯身邊。」

一直以為自己單相思的甄妙辰今天才知道蘇無錯心意,她抱住蘇無錯,一點都不顧什麼矜持。

「只是那個無錯,已經死了。」

空氣似是凝固了下來,蘇無錯不合時宜地繼續說︰「現在的我,不過是個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做不到,甚至什麼都不想做的家伙罷了。」

甄妙辰越听越怕,卻仍是不管不顧緊緊抱著蘇無錯,「你不是,我說你不是!就算是,我也不在乎!」

蘇無錯輕輕推開,甄妙辰卻不肯松手,蘇無錯狠下心來加大氣力。

甄妙辰被推得踉蹌幾步,臉上寫滿了不敢相信,一時間覺得面前的蘇無錯有些陌生。心一疼留下了淚,喊了一聲︰「無錯!」

一旁的夜兒似乎也有些不敢信的模樣。

已經背過身去的蘇無錯看不見也如若未聞,淡淡道了句︰「夜兒,送她出去。」

真心卻遇絕情郎?

無需夜兒動手,甄妙辰自己哭著跑了出去,夜兒轉過身看向蘇無錯,眼神慌亂似乎是怕蘇無錯把自己也趕走。

「無錯……」語氣里是哀求。

蘇無錯轉身擺擺手,示意夜兒過去,他抱起夜兒輕聲道了句︰「乖,別擔心,就這樣在我懷里就好。」

「嗯!……」夜兒如釋重負。

接下來的兩天,蘇無錯將滿屋原以為是秘聞典籍實則是蘇儀這七年來的安排布局策謀詳錄的書看了個遍。

若說當今臨琊哪個地方武功秘籍多,一是伏鳳山國士府的藏書閣,二是皇宮禁地升龍塔,再有就是蘇無錯的腦子。有一門小戲法樣功法叫龜息訣,從龜息的功法里演變出來,運行時可減緩人體消耗,一直不吃不喝雖然做不到,不過數r 內倒是絕對無妨。

不吃不喝,看著書,把玩著夜兒,沒人知道蘇無錯知道了什麼他又在想什麼。甄妙辰期間好幾次試圖進來,都被蘇無錯命夜兒擋下。

「夜兒,把這些都毀了吧。」蘇無錯指了指他看完後就隨手丟在一邊的書冊。夜兒仍躺在蘇無錯的懷里,探出兩只手,做了個揉捏撕扯的手勢,那凌亂堆成小山一樣的書幾個轉瞬間便零碎成了紙沙。

蘇無錯捏了捏懷中夜兒嬌俏的臀部,手感好的沒話說。夜兒也很享受一般,昂起臉看著蘇無錯。

「做得很好。先起來,我們要走了。」

沒有問去哪也沒問為什麼,夜兒下床後再次抱起同樣起身的蘇無錯的手。蘇無錯模模她的頭,往那石門走去。

密室確實是在書閣,書閣也確實是蘇府的那座書閣,不過卻並非地上的五層。從不知在地底離地面多少尺的房間里出來,蘇無錯停下步子。

甄妙辰就那樣倚在門邊睡著了。蘇無錯看著她的睡臉,目光柔和,他輕輕地把甄妙辰抱進室內的床上,蓋好毯子,臨行前在她的額上吻了一下。

「做個好夢,妙辰姐。」

可惜睡著的甄妙辰沒听見這聲溫柔。

吻別甄妙辰離開蘇府出了臨安城良久,蘇無錯回望臨安城,自言自語道︰「猜了六年到底還是猜不中蘇儀,六年內做的計劃,竟抵不過六天內的變化,混賬老爹,你到底給我鋪好了多少年了路?」

嗯?夜兒看向蘇無錯。

蘇無錯搖搖頭,猶自在說︰「無錯,無錯?錯,錯的一塌糊涂!?哈哈。」

片刻後又低頭對夜兒說︰「夜兒,今天開始你叫我錯哥哥,不對,‘哥哥’你好像不喜歡,叫我錯兒便好。」

「錯兒?……」夜兒這樣喚了一聲。

「嗯。」蘇無錯答應著。

「錯兒……」夜兒很滿意這個目前專屬于她的稱呼。

蘇無錯看著天,天高雲淡。

當真是。

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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