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書房中的攸寧卻沒有急著走。
顧靜琬說的話雖然乍一听似在理,但細細推理起來,卻破綻良多。
以顧靜琬的膽小性格,她若真听到了顧瑤光的話,必然會先告訴宣姨娘,再詢求宣姨娘的意見,而非直接偷鑰匙救人,攸寧自認,與顧靜琬的交情還沒有深到可以讓她忤逆宣姨娘的程度。除此之外,她也可以有很多選擇,若是匿名告訴顧靖川,這件事同樣可以得到解決,但她卻沒有那麼做。
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攸寧回憶起自己同顧靜琬道謝的時候,顧靜琬說的是「二姐,別說了,先逃命吧。」這是典型的轉移話題。一般人在那種語境下,該有的反應都不會是說這句話。可見,當時顧靜琬心中一定藏著事。或許,正是什麼人,逼迫她引自己離開。
而自己若真的離開了,不知內情的顧靖川一定會以為自己是做賊心虛,屆時對她倒戈相向,好一招借刀殺人。
攸寧一面思索著將門從里邊鎖上,一面開始在書房中翻箱倒櫃。
除了顧瑤光的事,方才顧靜琬倒是透漏給她一條重要的信息。顧驚瀾臨離開將軍府前,將書房鑰匙交給了宣姨娘。可見,他這趟出行定是料到有要事發生,並且,這書房中一定藏著什麼重要的東西。
將書架和桌案上都翻了一遍,卻沒有任何的收獲。攸寧黛眉輕蹙,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到了一旁的燭台上。
這燭台的構造十分的獨特,它的體積比一般的燭台都要略大一些,底座也特別的厚實。她伸出手指輕輕敲了敲,發現底下竟是鏤空的。
沒有半分猶豫,她將蠟燭拔了出來,用力一掰,從底座中立時掉出來一塊銅色的小鐵牌,她撿起來仔細端詳了一下,鐵牌上的字令她大大吃了一驚。
夜色越來越暗,顧靖川在自己房中坐立難安,白日里攸寧說的話時時在耳畔回響,煎熬著他的內心。但是,那封匿名信函中所說的那些事,他又無法完全不在意。他讓顧瑤光回來本是要驗證那信中所說的真偽,可如今的情形,即便那信中所說都是真的,又能說明什麼問題?
連他都會改變,更何況是攸寧?
思慮之間,听見後院傳來了呼天搶地的喊聲,他剛步出房門,便見到書房方向的上空彌漫著濃濃的黑煙。
他眼中閃過慌亂神色,火急火燎地沖了過去,下人們正一盆一盆地往起火的地方澆水。有下人看到他來,急急地跑過來對他道︰「世子,那屋子從里面被鎖上了,怎麼都打不開。可小姐還在里面,怎麼辦啊!」
顧靖川頓時感到心髒在隱隱發抖,不知用了多大力氣,才控制住周身的戰栗。面對凶猛的火勢,他迅速從就近一個下人手中接過一盆水,往頭上一淋,直接就向屋子方向沖去。
屋子從里面被閂上了,他發了狠用力一撞,門這才被撞開。
好在書房地方不大,他模索了一會,很快就找到了攸寧。
她的意識已經模糊,半昏迷地躺倒在地。顧靖川迅速地將她抱起來,逃出了火勢現場。
半途中攸寧有一瞬恢復了意識,看著他說了一句話,卻又很快沉沉昏睡。
顧靖川卻感到心中像是一陣冷風吹過,無比的寒涼。
那時攸寧半眯著眼看他,眼角有淚落下來,她說︰「容珩,哥哥為什麼不信我……」
她將他看成了容珩,卻說出了心里的話。
顧靖川第一次覺得自己混賬透了。只因著一封無關緊要的信,卻去懷疑自己相依為命的妹妹。得要有多傷心,她才會連活下去的勇氣都失去了呢。
她在危難時喊容珩,看來,對于這個妹妹,容珩比他這個兄長怕是要盡責的多吧。
顧靖川一腔滿滿的心事,卻沒發現,懷中的人輕輕地勾起了唇角。
這次放的大招,可算是一擊即中。
即讓顧靖川信任了她,又為日後請求顧靖川幫助容珩提前做好了鋪墊。顧攸寧對自己的行動十分滿意。書房燒了以後就不會有別人發現燭台的秘密,而那個最重要的東西,她打算先好好留著,等到關鍵的時候來個絕殺。
緊接著攸寧又裝了兩天的病,期間顧靖川滿心愧疚地來看望過她,並把顧驚瀾的情況毫無保留地告訴了她。
原來,在前不久禁衛軍統領霍遠棠莫名遇刺身亡,此後,顧驚瀾在接到一封丞相府送來的信後便離開了將軍府,緊接著更失去了蹤跡。很多人都懷疑他跟霍遠棠一樣凶多吉少了。
攸寧頓時明白了顧靖川為什麼之前會懷疑她。畢竟顧驚瀾的失蹤和丞相府有關,而她又跟容珩走的近。
她很是大度地表示了自己的寬容和諒解。心中卻對事情產生了懷疑。
她好不容易才再次和容珩建立起信任,自然不會隨意地懷疑他。但丞相府的信件一向注意防止仿冒,別人想冒充的難度也是很大的。這中間究竟是誰在搗鬼呢?
這幾日朝堂一直很安靜,容珩也沒有信的消息,攸寧再也按捺不住,決定親自去一趟丞相府。
站在緊閉的丞相府門前,攸寧光潔漂亮的下巴微微仰起,眉間卻含著沉思之色,有些遲疑。
剛要敲門,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驚的她險些喊出聲來。
「攸寧莫怕,是我!」
熟悉的男子溫潤的聲音,攸寧的心漸漸安定了一些,驚訝地看向對方︰「落塵,你不是在申州嗎,怎麼會在這里?」
君落塵眉間閃過異樣的神色,糾結良久,才緩緩地道︰「我幾日前就回來了,方才從在將軍府外,就一直跟著你。」
攸寧微訝︰「跟著我?這是為何?」
君落塵默了默,左右顧盼一下,終是將攸寧拉到了就近的一條小巷中︰「攸寧,我有話對你說,很重要的話。」
攸寧著急去找容珩,卻沒辦法就這麼甩下君落塵,只好為難地道︰「什麼話這麼重要?一定要挑這樣的時候?」
「若你不去找容珩,我便不說了,可是……」君落塵像是用了很大力氣,才將下一句話說完整,「攸寧,你真的不能去找容珩。他的身份並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
在攸寧和容珩走的近的時候,有許許多多的人告誡過她,可是她沒想到,這次會是君落塵。
「落塵,我知道……」
君落塵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匆匆打斷了攸寧的話︰「我不知道你和容珩之間究竟到了什麼程度,但是,作為朋友,我不能看你執迷不悟。也許我今日這樣說了你仍會去找他,但是,我只希望你給自己留一點清醒的空間。」
攸寧不能將容珩的身份如實相告,但也不希望君落塵對容珩有那樣大的誤解,不禁唉聲道︰「那你希望我……怎麼做?」
「我得到消息,你父親就在容珩府上。你只需詢問他,看他會不會對你說實話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了。」君落塵說的很平靜,末了深深地看了攸寧一眼,「不管怎麼樣,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攸寧的長睫輕輕的顫動,良久,微笑地對君落塵道︰「謝謝你,但我相信他。」
相信他不會騙我,相信他無論怎麼做都有他自己的理由。因為……他是這個世界中唯一真正愛「我」的人。那個不是將軍府嫡女,有著古怪思想,讓人望而生畏的我。
君落塵無奈地嘆息了一聲,轉身欲走,忽的發現前方涌來了大隊的人馬。他迅速地拉著攸寧躲到暗處。
待那些人走近時,他們才發現打馬走在最前方的是君成琰。
丞相府的門沒一會兒便從里面大開,容珩施施然走了出來,漫不經心地沖君成琰打招呼。
君成琰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看他︰「有人舉報丞相與鎮國大將軍密謀造反,父皇十分憤怒,特命本宮前來,緝拿亂黨。」
容珩不怒反笑︰「太子最終還是按捺不住了麼?」
君成琰一臉的威風凜凜︰「少廢話!來人,給我拿下。」身後的三兩兵士便躍躍欲試地上前。
容珩只隨意地一瞥,慢條斯理地對上前的一位兵士道︰「這位兄台,看你的著裝應是從屬禁衛軍,如今竟也歸太子大人掌管了麼?」
那士兵愣了愣,猶豫地看了一眼君成琰,君成琰即刻冷笑道︰「霍遠棠霍大人前些日子遭受意外身亡。他的虎符亦不見了下落。所以,父皇特命我掌櫃禁衛軍。丞相大人這是在懷疑父皇的決定麼?」
「本相惶恐……只不過,太子殿下可有詔書為憑?」似乎認定了君成琰沒有詔書,容珩絲毫沒有任何緊張局促之感。
君成琰也不是傻子,大大方方地承認道︰「雖無詔書,卻有口諭。父皇身邊的蘇公公和常乾都能為本宮做證。」
容珩輕笑一聲︰「如此,那請容本相入宮向皇上解釋一番。本相同顧將軍不過是小敘,相信陛下能理解的。」
君成琰眼底染上嗜血的笑意︰「抱歉,父皇近日身體不適,什麼人都不見。左相大人還是莫要抵死頑抗,乖乖地跟本宮走一趟吧。」
———————————————————————————————————————————————
對于宮斗什麼一直比較無力,寫的不好的地方大家多多包涵哈,這幾天堇書白天都很忙,沒時間碼字,可能傳章節都不是很及時。如果當天沒來得及傳的話,會在第二天補上的,這里先跟大家報備一下哈,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