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里,皇甫峻秘密召見夏浩然。元霜讓夏浩然在眾人面前失了面子,生可忍,熟不可忍,叔能忍,嬸不能忍。夏浩然決定利用這次廉親王召見他的機會,快刀斬亂麻,除了這個心病。
見到皇甫峻,按慣例先是請安問好,雜七雜八的說些無關痛癢的客套話,然後兩人轉入正題。
「麒麟衛的訓練也有一年了吧?」皇甫峻問道,依舊是一副不溫不火的模樣。
「是,這個月就滿一年了。」夏浩然答道。
「恩,日子過得真快,訓練情形如何?」皇甫峻又問。
「進展順利,只是半年前五公子你送來的那個元霜,有些棘手。」
听到元霜的名字,皇甫峻眼神一亮,問道,「如何棘手?」
「此人倒是有些小聰明,只是為人奸猾,又不願刻苦練功,時至今日,仍舊是內力全無,輕功差的連普通院牆都躍不過去,且又不服管教。」夏浩然答道,又將元霜白天的表現講了一遍。
皇甫峻听了,手指輕輕在桌面上敲了兩下,臉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有趣,他果真是用一柄匕首翻牆而過麼?」
「是」听到皇甫峻的問話,夏浩然心里咯 一下。
「其他還有什麼不妥之處麼?」皇甫峻又問道。
「除了輕功外,此人暗器也很弱,不但勁力不夠,而且準頭極差。有幾次練習當中差點傷了別人。」
皇甫峻听了笑道︰「果然是人無完人。以後讓他單獨習練暗器就是了。」
「是」夏浩然知道,要趕走元霜是沒戲了,今天這小報告,自己算是白打了。
看著皇甫峻手指輕敲桌面,滿臉笑意的樣子,夏浩然心里更加別扭。不知這個元霜跟他到底是什麼關系,以前從未見過廉親王提起一個人時,如此的春風滿面。夏浩然心里沒底了。
皇甫峻停下手里的動作,又向夏浩然問道︰「除這兩樣外,可還有別的?」
「沒有了,其余表現尚佳。」夏浩然如實答道。元霜能堅持到現在,肯定是有過人之處的。
「元霜去大宅之時,教授內功已過,他不會輕功倒也不奇怪,是我疏忽了,忘了囑咐你這件事,也不能怪你。」皇甫峻看著夏浩然說道。
見自己的小算盤漏了底,夏浩然的額頭上見了冷汗,忙跪下說道︰「是屬下辦事不利,屬下應該想到這一層,屬下知罪。」
皇甫峻擺了擺手說道︰「無妨,你回去教他就是了,只是下不為例,起來吧,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說罷,臉上又不自覺的浮現出一絲笑意。
夏浩然站起身,心里一個勁兒後悔自己不應該耍這種小心眼,還好廉親王不想追究,要不自己真的是地位不保。
皇甫峻招了招手,夏浩然連忙走到跟前,皇甫峻取出一封書信遞給他。
「麒麟衛訓練已有一年了,這是你們的第一個任務。」
夏浩然打開信封,里面裝著一張地圖,是城南的醉仙樓。
「掌櫃和六個伙計,一個都不能留。」皇甫峻的臉上已沒有了笑容,那目光讓夏浩然的心里一冷。
「五公子還有什麼吩咐?」
「這次讓元霜一同去。」皇甫峻說道。
「是。」夏浩然行禮,準備離開。
皇甫峻走上前,看著夏浩然的眼楮說道︰「我讓她住單間,不過因為她是個女子,別無他意。」
城南的醉仙樓雖然不是很大,但是頗有些名號,常常座無虛席,醉仙樓一共兩層,樓下的大堂供散客吃飯,二樓是一圈雅間。
三更天的梆鼓敲過,最後幾桌食客方才散盡。伙計們將大部分的蠟燭都熄滅了,屋里的燈光昏暗起來。
眾人悄悄的潛近醉仙樓,在屋外的窗戶下隱藏起來,帶隊的侍衛長許成威輕輕的將窗戶挑開一條縫隙,觀察著屋內的情況。
左右兩邊的陰影里是他帶領的十名麒麟衛,與許成威一個打扮,身穿夜行衣,用黑巾將頭臉包得嚴嚴實實,只在眼楮的部位留著兩個洞,背後交叉背著兩柄直刃鋼刀。
這是麒麟衛的第一次任務,許成威心里是興奮的,他知道自己嶄露頭角的機會來了。
酒樓的昏暗燈光下,伙計們正在打掃,勉強能看清人影,許成威數了數,六個一個都不少。櫃台里,掌櫃的在算賬。
許成威輕輕的關好窗戶,剛抬起手要示意大家潛入,卻被身旁的元霜按住了胳膊。
元霜輕聲地對許成威說道︰「情形有些不對,當心有詐。」
許成威看著元霜,沒有說話。
元霜接著說道︰「你看那個掌櫃的,看著好像是在算賬,可是算盤珠子就沒見響過,蠟燭離他那麼遠,根本不可能看清賬本,與其說是算賬,倒不如說是隱藏自己。還有這幾個伙計,哪兒有這樣節約的,黑成這樣,看東西都勉強,還怎麼打掃?」
許成威听了卻不以為然,哼了一聲,說道︰「就這些?」
「還有剛剛走了的那幾個吃飯的,」元霜又說道︰「衣著不凡,可是走的時候卻既沒有轎子也不騎馬。」
許成威有些不耐煩地說道︰「那又怎樣?」
「你不覺得奇怪嗎?他們沒走多遠腳步聲就消失了,說明他們就沒走,是藏起來了。」
許成威不喜歡元霜,甚至是有些討厭這個人,原因他自己也有點說不清楚,大概是因為元霜是廉親王送來的,許成威覺得元霜是靠關系進了麒麟衛,被特殊照顧。又或者是因為元霜雖然人很瘦小,看著有些弱不禁風,可是訓練中卻很出色,除了輕功,剩下的都讓許成威有些嫉妒。
他甩開元霜的手,說道︰「你既然害怕就留在這里把風。」說罷一揮手,帶著其余的九個麒麟衛模進了醉仙樓。
元霜沒有跟著進去,她相信自己的判斷,在道上混了十多年沒有送了命,也沒有缺胳膊少腿,敏銳的觀察力和對危險的感知力是不可缺少的。元霜想了想,向廚房模去。
十個人悄無聲息的進入醉仙樓,伙計和掌櫃的都沒有發現。許成威慢慢靠近櫃台,猛然躍起,直刃鋼刀劃過一道弧線,掌櫃的腦袋隨即掉落。其余九人也是迅猛出刀,招呼在六個伙計身上。
掌櫃的頭顱掉落的一瞬間,許成威後悔了,他應該听元霜的勸告,真的是中了圈套,因為那掌櫃的是個假人。
許成威沒有遲疑,喊了一聲︰「撤。」可是一切已經都晚了。
二樓上躍下的人,將這十名麒麟衛圍了起來,不但有那六名伙計一個掌櫃的,還有最後走的那幾桌客人。
敵眾我寡,又被佔了先機,這是許成威事先沒有想到的。沒有時間猶豫,許成威一揮手,兵刃交錯之聲響起,雙方混戰起來。
對方身手不弱,又在人數上佔優勢。麒麟衛們雖然經過嚴酷的訓練,但是實戰經驗不足,又被打亂了計劃,一時之間落了下風。雖然還沒有人受傷,但也只是勉強支撐,時間一長恐怕就要完蛋。
正在纏斗間,忽听啪的一聲,一名麒麟衛的手臂被暗器打中,騰出一團煙霧,一股小火苗竄了起來。緊接著又是啪得一聲,另一名麒麟衛的頭上也中招,頭發都被燒著了,竄出一股刺鼻的氣味。
許成威一邊拍著燒著的頭發一邊在心里暗罵元霜,這個笨蛋扔個雷火珠都扔不準,回回招呼自己人,真是該死。掌櫃的不知底細,以為有援軍到了,心里一陣歡喜,打的更加起勁。
元霜躲在櫃台後面看著手里的彈弓,吐了吐舌頭,自己的靶子實在是太臭了,明明瞄準的是對方,結果兩回都中的是自己人。
說起元霜隨身帶著彈弓,這個是有原因的,麒麟衛有一種暗器叫雷火珠,投擲出去,遇物即炸,威力不大,主要是產生大量煙霧和少量明火,作用是擾亂敵人,方便撤退。
別人都是用內力發射暗器,一甩手便打出去了,只有元霜,總扔不遠,回回都讓煙嗆得直咳嗽,于是元霜就做了個彈弓,這回雷火珠倒是打的遠了,嗆不著自己,可準頭就離譜的沒法說了。
元霜練了幾次,一次燒著了隊友的,一次扔進了水缸,最可怕的一次是她把雷火珠打在了窗戶上,結果點著了窗戶紙,差點釀成火災,氣的夏浩然直罵娘,再也不讓她練了。
可雷火珠這東西跟福利一樣,用不用的都發給你,夏浩然又不準元霜練習,所以她攢了一大堆。今天第一次出任務,元霜就連她的彈弓一起都帶上了,心想萬一任務不成功,抓兩把往地上一扔,跑路方便,沒想到這會兒派上了用場。
兩次都打中了自己人,元霜決定改變策略。既然移動靶打不中,元霜向著木質的窗戶和門密集開火了。
一連串的雷火珠讓門窗伴隨著滾滾濃煙燃燒起來,醉仙樓的人有些懵了。
元霜拖過櫃台里假扮掌櫃的那個稻草人,把從廚房拿來的一罐菜油和一罐辣椒面灑在上面,將手里剩下的最後兩顆雷火珠用力往上一扔,加了料的無頭稻草人頓時著了起來。黑煙滾滾,味道刺鼻,足可以媲美催淚瓦斯。元霜拿出廚房里煽火的蒲扇,拼命的將煙向酒樓中間扇去。
不一會兒,醉仙樓的人就受不了了,這味道太刺激了,一個個直打噴嚏。倒是麒麟衛的人,因為帶著頭套,蒙住了口鼻,沒什麼大礙。
戰局瞬間得到扭轉,元霜抽出背後的直刃鋼刀,加入了戰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