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峻卻只輕輕地抿了一口,便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吃起小菜來。
元霜將酒咽下,「咦」了一聲,又拿過酒壇,給自己倒上,這次她先將酒盅放在鼻子前聞了聞,又抿了一小口,說道︰「此酒香氣濃郁、味道醇厚、入口甘美、入喉盡爽、各味協調、恰到好處,我很長時間沒有喝到這樣的好酒了,比你上次在樓外樓喝的那個酒好得多。」
「此酒名叫瑤池醉,是不可多得的佳釀。」皇甫峻見元霜喜歡,也是笑容滿面「相傳百余年前,酒坊的第一任老板,酷愛美酒,被王母娘娘所知,賜他瑤池佳釀一杯,他將這佳釀倒入自家釀酒用的水井之中,便釀出了這有名的瑤池醉,只是這酒產量極小,只這一小壇,便值黃金五十兩。」
元霜驚得手中的筷子吧嗒一聲掉在桌子上,說道︰「這麼貴?就算是噱頭好,這麼一小壇就五十兩黃金也太坑爹了吧?你還不如把這五十兩金子給我呢!」
皇甫峻知道元霜的意思是這東西太貴,相處半年,皇甫峻已經對元霜時不時冒出的古怪言論見怪不怪了,只當她是又在說著家鄉話發瘋。
夾了一顆花生米放在嘴里,細細嚼了,皇甫峻說道︰「唉,如此貪財,難當大用啊!」說完又搖頭嘆息。
「切,少來,我這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下次別勞什子請我喝這麼貴的酒,還是折現吧,我知道你有錢。」元霜隔著桌子瞪著皇甫峻說道。
皇甫峻也不理她,自顧自地喝酒吃菜。元霜無趣,也不再言語,繼續吃喝。
很快,一壇好酒見了底,這酒有些後勁,元霜的臉上飛起了兩抹紅霞,連話都比平時多了起來。
「早知道你今天是找我喝酒,我就不換這身拳衣了。」元霜的兩眼閃著亮晶晶的光彩,「你說咱倆這算不算不務正業?」
皇甫峻放下酒盅,看著元霜,說道︰「偷得浮生半日閑嘛。」
元霜噗嗤一笑,說道︰「果然是文化人,真會找借口。」
「說到你的拳衣,樣式我還從沒見過,這不是麒麟衛的裝扮,你從哪里得來的?」皇甫峻問道。(拳衣樣式,參看各種太極拳教程)
元霜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說道︰「我自己做的,怎麼了?」
「這拳衣練拳穿著倒很合適,只是看不出你居然還有如此巧手,閑暇時可否給我做一身?」皇甫峻道。
「你喜歡啊?那不早說,我給你做一身就是了。我早就看你練拳時候穿的衣服不順眼了,沒好意思說罷了,你那衣服穿著根本就伸展不開。」
「你會裁縫,倒是很讓我意外,我以為,以你的性格,斷斷不會喜歡女紅。」皇甫峻笑道。
元霜嘆了口氣,說道︰「小時候家里窮,我是老大,弟弟和妹妹要我照顧,這些縫縫補補的活兒自然是我做,我家隔壁是個裁縫鋪,李阿姨是個好人,有時她店里有剩的布頭什麼的,就教我做衣服。」
皇甫峻沒有說話,只是拿起酒壇又給元霜把酒盅倒滿。
元霜喝了一口,接著說道︰「那會兒沒什麼人對我好,李阿姨是唯一的一個。街坊都知道元霜是出了名的小潑婦,不怎麼跟我來往,可是他們哪兒知道,我們姐弟三個,只能靠我這個大姐,我不潑怎麼辦?」
元霜沒有提到自己的父母,皇甫峻也沒有問,只是靜靜地听她訴說。
說完,她盯著面前的酒杯出了一會兒神,又喃喃地說道︰「也不知道他們現在過的好不好,有沒有想我……」
皇甫峻看著元霜,眼中難得的流露出一絲情緒,但是轉瞬即逝。
元霜猛地抬起頭,說道︰「糟糕,今天喝多了,把老底都交代了,罪過罪過,你不會因為我是女的就開除我吧?」
皇甫峻說道︰「第一次見你時,我便知曉了,不然為何你能住單獨住在這小院兒之中。」
元霜臉上的表情像整個吞了個雞蛋一般,張嘴驚訝地看著皇甫峻。
皇甫峻看了她這表情,不知怎地心情突然好的不得了,他學著元霜的口氣說道︰「難得高興,不說這些了,來,把這坑爹的酒喝光了,各回各家,睡覺要緊。」說罷將酒壇里最後的一點兒酒,給兩人斟上,與元霜踫杯,一飲而盡。
麒麟衛的第二次正式任務比想象中來的晚一些,在與皇甫峻夜飲過後的第三天夜里,元霜和她的十三個麒麟衛同伴被叫到了夏浩然的辦公室。
這次的任務是皇甫峻親自下達的,仍舊讓許成威負責。皇甫峻並沒有因為上次的事情對許成威表露出任何的不滿,只是在平常的訓練中加入了一些實戰演練。
皇甫峻拿出一幅地圖,在桌子上攤開,上面畫的是一處宅院,佔地頗大,看著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那宅子中間有一棟小樓。
皇甫峻說道︰「這宅子歸在京城富商董世勛的名下,是他家的一處別院,名叫怡然莊,是董世勛豢養家妓和戲子的地方。」
元霜听了撇了撇嘴,一個富商,豢養家妓和戲子,不用說都知道是用來干嘛的,還不是為了賄賂朝中大臣,編制關系網。
皇甫峻又指著宅子中間的那棟小樓說道︰「此處名叫天璣閣,是董世勛與一些權貴密謀之處,他來往的一些機密信函密藏在此處,這便是你們的目標,將這些機密信函取回來。」
說罷,皇甫峻環視眾人,最後將目光定在許成威的臉上,說道︰「以前對你們的訓練是我思慮不周,行事也不夠謹慎,以致上次的任務差點出了差池,這次大家務必要謹慎行事,這怡然莊看似平常實則守衛森嚴,尤其是天璣閣,機關重重,切勿硬闖,若有變數,大家當以自家性命為要。成威,一切都交付與你了。」
許成威听了連忙抱拳答道︰「屬下遵命,定然不負廉親王所望。」心中更是對五皇子感激不已,上次的任務並不順利,五皇子卻沒有責怪自己,並且在眾人面前將責任攬下,許成威怎麼會不明白這其實是在給自己開月兌,讓自己放心,暗暗發誓,一定要將這次任務圓滿完成。
皇甫峻又向眾人說明怡然莊的守備情況,暗哨位置,並將天璣閣的各種機關向眾人一一說明。
許成威比起半年前謹慎成熟了許多,他將十五人分為兩組,一組十人,守在天璣閣外圍,隨時接應,另外四人與他一起進入天璣閣拿密函。
當天夜里,他並沒有像上次一樣冒然帶大家去執行任務,而是帶著元霜和另一名麒麟衛先去探查,準備第二天再動手。
三更的梆鼓敲過,元霜和許成威三人像貓兒一般匍匐在怡然莊一間屋子的屋頂上,他們在這兒已經呆了快一個時辰了,巡視的守衛已經轉了四次。元霜心想,這哥們干了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守衛這麼森嚴!
巡視守衛的身影消失之後,許成威向元霜和另一名麒麟衛輕輕一揮手,三人向天璣閣的方向縱去。
三人一路避開暗哨,不多時來到天璣閣下。深夜中的天璣閣,隱隱的透露出一股蕭殺之氣。
許成威輕聲說道︰「分開尋找隱蔽點,一個時辰之後在此會面,如有狀況,各自尋路回家。」
三人各自散開,元霜在一處花叢後藏好,摒心靜氣地觀察著天璣閣,一個時辰過去了,天璣閣中鴉雀無聲,甚至沒有守衛走動的聲音,元霜心想,這天璣閣的機關看來確實厲害,董世勛在這里連守衛都不派,倒是放心。
四更天的梆鼓敲過,元霜輕輕站起身,準備回到集合點,離開此地。
突然,天璣閣上四道身影如離玄之箭一般,向四個不同方向飛射而出。與此同時,怡然莊中有人大喊道︰「抓刺客!」
原本寂靜無聲的怡然莊突然之間雜亂起來,各處火把亂晃,嘈雜的腳步聲紛涌而至,向著天璣閣的方向傳來。
看到四條人影元霜心中一驚,自己在天璣閣外面守了這麼久,居然沒有發現里面有人,這幾人身手不低,明顯不是自己人,難道也是為了密函?
容不得元霜多想,怡然莊的守衛已經朝著天璣閣包抄而來。晃動的火把離自己越來越近,元霜環視四周,向著火把最為稀疏的北面潛去。
根據皇甫峻提供的地圖,北面是怡然莊唯一供人居住的所在,董世勛豢養的家妓和小戲兒們就住在這一帶,這里離天璣閣比較遠,元霜打算先在這兒躲一下,再尋出路。
北院其實是一個自成一體的大院,其中有幾個小套院兒,幾個地位較高的家妓和戲子都各自獨居,有貼身的丫鬟伺候,其余的待遇就沒這麼高了。
元霜模進一處小院兒,院子里飄著一股淡淡的藥味兒,一間偏房的門半開著,一抹淡淡的燭光透了出來。
元霜輕輕走過去,向里望去,這里是間小廚房,看來居住的人在這北院兒有些臉面,比別人的設備更全些。
一個丫鬟打扮的姑娘正在熬藥,一邊打瞌睡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扇著面前熬藥的小火爐。
輕輕地走到小丫鬟的背後,元霜一掌切在她的後頸上,小丫鬟頓時暈了過去。
回身將房門關上,環顧四周,這小廚房里還有個套間,元霜推開門,里面卻是間簡陋的臥室,想來是這個小丫鬟的住處。
元霜將小丫鬟抱到內室,掏出隨身攜帶的醉魂散,用小指挑起一點兒,彈在她臉上。這醉魂散跟雷火珠一樣是麒麟衛的常規配置物品,功效和蒙汗藥差不多,只是藥性更猛烈些,只這一點兒,就夠這小丫頭睡上一個對時了。
元霜月兌下小姑娘的衣服,連她的耳環首飾一並摘了,自己穿戴好,又拿起床上的被子將她裹起來,連人帶被子一起塞到床下,又將自己月兌下的夜行衣塞入灶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