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峻得著信兒趕回來的時候,整個宴月樓已經籠罩在火海中,想進樓中查看已是不能。大火差不多照亮了半個赤谷城,吸引著無數飛蟲撞向烈焰,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濃烈嗆人的煙味兒。
皇甫峻的臉色難看至極,眼中的焦慮與怒火隨時都能噴出來將人燒死,就連凌鐵生萬年不變的冰塊臉上都滿是怒氣。許成威在宴月樓附近尋找了一圈兒,並不見元霜他們的蹤跡,失魂落魄地回到皇甫峻跟前,搖了搖頭,眼里淚光閃閃。
見許成威並未尋到元霜他們,皇甫峻咬緊了牙,渾身殺氣涌現,在大火的熱度中,都讓人感覺到一絲寒意。他對凌鐵生說道︰「讓麒麟衛不必再隱藏蹤跡,去找!全都去找,她一定是藏起來了,全城各處尋找,一定要找到她!再派人下令陳都尉馬上帶兵進城,接管城防。」
這時,蔡明德到了,他坐的馬車不及皇甫峻他們用輕功飛檐走壁穿城而過快,所以這會兒才到。馬車還未停穩,他便蹦了出來,裝模作樣的嚎啕大哭道︰「哎呀呀,這可如何是好,叫我以後何以度日,你們還不趕快救火,我的全部身家啊,就這麼毀了!」他手下的人拎了幾桶水,象征性的澆了澆,也就作罷了。
蔡明德跑到皇甫峻跟前哭道︰「元兄,都是在下的過錯,讓元小弟殞了性命……」
話沒說完,皇甫峻一個耳光抽在蔡明德臉上,盯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誰說她死了?」
看著皇甫峻眼中的冷光,蔡明德嚇得渾身哆嗦,倒在地上爬不起來,嘴里的牙也不知被打落了幾顆,滿嘴是血,話也說不出了。半天,家里的小廝才戰戰兢兢地蹭過來,將他扶回馬車上。
小院兒里,元霜艱難地撐起身子,看向門口的戒嗔。戒嗔依然守在門口,兩眼從門縫里悄悄向外觀察,幾聲落地的輕響傳來,戒嗔的臉色也隨之一緊。
追兵殺過來了,看樣子人數不少,用還能動的右手慢慢抽出自己的刀,元霜咬著牙下了地,剛站起身,就晃了兩晃,身邊的小鈴鐺忙抱住她的腰。元霜沖小鈴鐺一笑,算作安慰,又用手指了指床下,小鈴鐺機靈的爬進去,躲了起來。
元霜將身子靠在床柱上,覺得手里握著的刀從來沒這麼沉過。院子里奇怪的安靜著,感覺好像沒有人,可又覺得處處有人的氣息在流動,屋里屋外的人僵持著。
「 嚓」一聲,有人撞破窗戶沖了進來,戒嗔舉棍打了過去,大門也被人撞開,黑衣蒙面人殺了進來。
戒嗔殺死兩個黑衣人,但是更多的人涌了進來,元霜機械的揮舞著手里的刀,跟戒嗔一起抵抗。黑衣人似乎多的怎麼都殺不完,元霜的腦袋開始不听使喚,思緒也飄渺起來,眼前的景象都有些模糊了。
好像有黑衣人舉刀要砍自己,被戒嗔一棍打死,又好像戒嗔後背被狹刀劃過,受傷了。外面響起一聲尖利的哨聲,這聲音在哪里听過?是誰在打暗號?似乎又有人來了,為什麼戒嗔面露喜色?
屋里終于安靜了,不再有兵刃交錯的聲音響起。有人向自己奔了過來,伸手要抱住自己,這人臉兒熟啊,居然是皇甫峻……
看到皇甫峻,元霜手里的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身子一軟,栽倒在他懷里,口中喃喃說道︰「我就知道老子這麼年輕貌美,一定不會死!」說完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一張大圓桌,上面滿滿的擺著各種吃食,羊肉片兒、肥牛、毛肚、百葉、黃喉、魚片兒、魷魚卷兒、大對蝦、白菜葉、茼蒿、藕片兒、山藥、豆腐……
桌子中間一只銅質炭火鍋正旺旺的燒著,元霜拿著筷子坐在桌邊,喜滋滋的等著水開了好美美的吃上一頓涮羊肉。感覺自己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肚子餓的咕嚕直響,可燒了半天,那水也不見開。元霜心里著急,也不管水開不開,夾起一筷子羊肉,就準備下鍋。
這時房門被人猛地推開,一隊黑衣蒙面人手持狹刀走了進來,站成一排冷冷的看著元霜。元霜一驚,忙扔了筷子伸手拔刀,卻一手抓了個空,左右找了半天也沒看到自己的兩儀雙刀,對面的黑衣人卻縱身跳起,舉刀向元霜劈了過來。
元霜看著當頭劈到狹刀,心想,這下完了,小命兒交代在這里了,拼命向後一仰,躲過狹刀,這一使勁兒,睜開眼楮……醒了!
睜眼看到的是一個淡綠色的帳頂,身下的床鋪軟軟的,身上蓋著夾綢的薄被,元霜有點納悶,這是哪里?難道自己又穿越了?
側過頭,看到床邊小鈴鐺正滿臉驚喜地看著自己,元霜放心了,還好,人還在大順朝,沒跑到別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地方去。元霜沖小鈴鐺咧嘴一笑,剛要問問她這是哪里,卻見那孩子蹦起來,向外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喊著︰「元姐姐醒啦!元姐姐醒啦!」
不一會兒,皇甫峻走了進來,元霜見他進來便想坐起身,結果牽動傷口,疼的呲牙咧嘴。皇甫峻忙幾步趕了過來,扶住元霜,在她背後墊了兩個大大的靠枕,讓她舒服的倚著。
皇甫峻在床邊坐下,握住她的一只手,笑著說道︰「可算是醒了,這一覺足足睡了兩天兩夜。」
元霜沒有抽回自己的手,任由皇甫峻握著,有些事情,順其自然便好,元霜承認自己心里是喜歡皇甫峻的,要不也不會在生死關頭,擔心再也見不到他,既然喜歡便不需要刻意放手,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見元霜不說話只是盯著自己看,皇甫峻一雙鳳目中顯出狡黠地笑容,說道︰「怎麼,難道是小生長得太俊俏,讓姑娘你看呆了麼?」
元霜點點頭,說道︰「恩,確實,我剛發現你長得真挺好看的。」
皇甫峻臉上笑容更深,說道︰「小生一直這般模樣,難道姑娘你以前就不曾留意麼?」
元霜小嘴一撇,說道︰「以前我只關心你能不能按時發工資,有沒有獎金,誰管你長得什麼樣兒,就是個小貓小狗的樣子,只要工錢好,都無所謂!」
皇甫峻听了,伸手捏住元霜的臉頰,掐了兩下,笑著罵道︰「小妮子別的本事沒有,這張嘴倒是越來越伶俐了!」
元霜偏過頭,掙月兌皇甫峻的手,說道︰「跟你學的唄,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皇甫峻卻沒接話,只俯子,將元霜抱在懷中,把頭埋在元霜的頸窩里,半晌,才又說道︰「原本以為蔡明德請的是鴻門宴,想著你留在宴月樓比跟著我安全,誰承想他們的原本的目標是鈴鐺和戒嗔,我一時思慮不周,差點害了你,等我趕回去的時候,真怕再也見不到你了!」說完,抱著元霜的手緊了緊。
元霜嘆了口氣,伸手攬住皇甫峻的後背,說道︰「要不是他們,我還不知道你在我心里這麼重要,那會兒我以為自己死定了,心里只想著你。」皇甫峻听了,抱著元霜的手又緊了緊。
兩人就這麼抱著,誰也不說話,過了半天,元霜用手敲了敲皇甫峻的後背,說道︰「好了吧?再抱下去,我就讓你勒死了!要是這麼個死法,那不成了笑話了?」
皇甫峻忍不住笑出聲來,放開元霜,將身子坐直了,用手點點她的鼻頭,說道︰「你這張嘴啊,真真是不饒人!」
元霜動了動身子,讓自己躺得更舒服些,握住皇甫峻的手,問道︰「案子辦的怎麼樣了?」
皇甫峻替她掖了掖被角,說道︰「已將雷富、馮偉和蔡明德他們都關在牢里了,正在審問,這些事你先不必操心,好好養傷便是。」
元霜點點頭,自己行動不便,想管也管不了。又問道︰「戒嗔師父呢?那天我看到他好像也受傷了,要不要緊?」
「戒嗔師父受了幾處刀傷,都不太重,皮外傷罷了,第二日便能下地走動了,不過大夫說也得將養幾日,他現在自己房中休息。」
元霜「恩」了一聲,不等她問,皇甫峻又說道︰「鐵生和成威也沒事,好好的,出去辦差了,大概晚飯時間便能回來。」
元霜看著皇甫峻,問道︰「那你呢?有沒有受傷?」
皇甫峻擺出一副很受傷地表情,說道︰「現在才想起來來問我?」
元霜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誰說的?你不是好好的出現在我跟前麼,這不說明你沒事,你看,小鈴鐺我也沒問不是?蹦蹦跳跳的一看就很健康,所以當然要先問沒看見的人!」
皇甫峻見她這樣,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嘴角,笑道︰「小妮子就是這張嘴厲害,又會罵人又會哄人!」
「那是」元霜一臉得意的笑容「要不你這麼喜歡我,當然是因為我優點突出嘍!」
皇甫峻笑著搖頭,用手拂開元霜臉上的碎發,「還有什麼要問的?」
元霜用手模著肚子,說道︰「想問的多著呢,不過現在我餓了,想吃飯。」
皇甫峻站起身,說道︰「你稍等一會兒,我這就去給你拿吃的,廚房里都備著呢。」說完轉身出去了。
元霜看著皇甫峻的背影消失在門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心滿意足地閉上眼楮,戀愛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