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兩排人齊刷刷地站好了，此時，綠竹、小麗跟綠雲也站到了隊伍里，秦媽媽清點了下，隨即回復道︰
「小姐，人都到齊了！」
大致掃了一眼，天穎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緩緩端起茶杯，輕抿了兩口，卻沒有說話。她知道，此時，無聲勝有聲，沉默，有時候也不失為一種威懾的好方法，換了詞的話，或許就該叫深沉了。
所以，事實上，很多人，很多事，都有兩面性，見仁見智！
大概除了剛入冷香園，她沒來沒有集體召集過。所以剛開始，佣人都有些面面相覷，開始還有些嘀嘀咕咕，片刻後，聲音卻越來越小了。
放下茶杯，天穎適時的低語了一聲，輕柔而威嚴︰
「說完了沒？說完了就都給我閉嘴，安安靜靜地听我說——」
站起身子，天穎氣勢凌然地望了過去。即便現在的她，是個小女孩，可她還是端足了小姐的架子。她知道，在下人面前，氣勢就是一種威嚴。從前，他們不把她當回事，就是因為她太弱了！而這個世界，所有人都是犯賤的——欺軟怕硬！
果然，她話音一落，所有人無不詫異地挺直了身子，卻多是連大氣都不敢喘！
「我知道，這些年大家跟著我，在冷香園服侍，受了不少的委屈。可我希望大家明白一個道理，在我這兒當差，就是我的人，我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做奴才，該進的本分，一定要進，可以不聰明，絕對要服從命令、絕對要衷心！若你們一心不在主子身上，不止這飯碗保不住，怕是你們頭上的腦袋，也長不牢！當然，若是你們做得好，我自然也不會虧待了你們！我這個二小姐在裴府就是這麼個境況，這冷香院的廟也著實太小，容不下太多的菩薩！現在我就給你們一個機會，想留在冷香院、跟著我的，以後不論何種境況，我都不會拋棄你們，不想留在冷香院的，去秦媽媽那兒報個名！我會跟管事說，我這里用不著這麼多佣人，這個月的月錢結算後，把你們送回管事那兒，至于是去、是留、日後分配何處，就再與我無關！留下的人員，以後就照我剛剛說的規矩！你們的去留，全部自願，我不作任何干涉！可是這個月還不到月底，名義上你們還都是我的人，我希望大家還是盡好自己的本分！沒事，就散了吧！秦媽媽…統計好了，給我回了信！」
說完，天穎轉身回了房，不再看眾人一眼。
攘外必先安內，她知道，第一步，起碼要保證她身邊的人是可以依賴的，決不能自挖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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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的時候，秦媽媽將整理好的人名送了過來。
垂眸掃了一眼，打量著明顯比例失調的兩邊，天穎不由地冷笑著輕扯了下嘴角，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啊！這個狀況，她早已料到了，所以並沒有多麼的難過！對比起來，雖然大概只剩下老弱病殘，卻遠比她想象得還要好些。
「秦媽媽，那你呢？是否也要離開？」紙張上，兩邊，都沒有她的名字。
「小姐說笑了！奴婢自然是願意留下的！奴婢原本就是四姨娘帶過來的，四姨娘走了後，奴婢就被分到了冷香院留守，而今，小姐是冷香院的新主子，奴婢自然就是您的奴婢。」
打量了秦媽媽一眼，見她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眉目恭順，說話也沉穩，第一眼的感覺，天穎倒是挺喜歡她的！
她的父親原本娶了八名妻妾，現在除了大夫人、五姨娘跟七姨娘，就只剩下吃拆念佛的二姨娘。至于四姨娘，她多少也有過耳聞，據說是父親某次南下巡查時救下的，據說也是大家小姐，辭官歸隱的途中遭遇了劫匪，最後便只逃出了個四姨娘跟幾個下人，想必，秦媽媽也是當時幸存者之一。
後來，父親便將四姨娘收了房，一度很是寵愛，進門不到一月便有了身孕，據說還是男孩，可惜七個月的時候便查出孩子胎死月復中，最後四姨娘還落下個終身不孕的毛病，原本她也是可以安安穩穩做個姨娘的，可惜後來整日神經兮兮地，父親耐心不再，後面的幾個姨娘又進了門，某天，她竟跳了井，來回也不過一年的時間。
都說樹倒猢猻散，四姨娘不在了，她手下的人就算是分派到了別的屋子，自然也是受不到重用的！寧為雞頭不作鳳尾，秦媽媽算是這個家里的老人了，倒也算是個聰明的！這樣的人，她用著倒也放心。
「多謝秦媽媽對我的照顧！」
將紙張疊好，看了看屋中的秦媽媽跟綠竹，天穎心里升騰起一股暖意︰
「今日的日子，我們要相依為命了。只要我還有口飯吃，自然也不會餓著大家……」
「是！」
跟綠竹對望了一眼，兩人都明顯感覺到了天穎的變化，不約而同地應了聲，隨即相繼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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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穎找了個借口便把管事請了過來。
裴管事從老夫人一代就是家里的管事，而今六十出頭，卻依然星目清朗，看起來像是四十五歲的年紀，身邊培植了兩個年輕的管事，據說都是得力的助手，在家里，裴管事的地位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是這個水里來火里去的老油條，絕對是個高手，對任何人，他都會留三分情的顏面，誰也不討好，卻誰也不得罪！所以，不管是誰當家，他這樣中立的立場，都可以明哲保身！
因此，即便是她這個被遺忘的二小姐相請，他也是親自趕了過來，還甚為恭敬︰
「二小姐，您有什麼事吩咐？是缺了什麼？還是少了什麼，屬下立馬派人準備……」
「不敢…咳咳…」
抬手示意管事免禮，天穎還故作虛弱地輕咳了幾聲，心里冷笑了幾分︰這管事倒是很會做人！起碼面子功夫，不落人口實！要是真缺了什麼，準備是可能的，什麼時候準備好，就不一定了。「裴總管，今日請你過來，主要是有件事想要跟你商量一下…」
「小姐請說！」
見管事誠惶誠恐地，眸子卻明顯在打轉了，天穎隨即道︰
「我這個院子小，平時也沒個什麼事兒，實在用不著那麼多人伺候！我合計了下，留個三五個伶俐的丫頭、媽媽伺候足夠了！父親為官清廉、崇尚節儉，我們為人子女的，當然也該事無巨細、極力效仿！這是人員名單…剩下的人員，是去、是留，就勞煩裴管事了……」
一听，秦媽媽跟綠竹都不由得吸了口冷氣。
小姐雖然說得冠冕堂皇，可話里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那些人員，全是多余的閑人！
這哪里是給他們自由選擇出路，分明是要大刀闊斧的裁人啊！
再愚笨，綠竹也听出她話里的意思了！這一刻，她深深意識到，不是她的錯覺，小姐是變了。更慶幸，自己沒被綠雲洗腦，做了正確的選擇。
一看清單，留下還不足一半，管事心里認為是不妥的，可天穎一句‘極力效仿’的帽子壓下來，他要是反駁，就相當于是在質疑丞相。
最後，他卻只能接過，點了點頭︰
「是！屬下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