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顧笙需要鼓足多大的勇氣,才能允許自己塵埃落定,萬念俱寂。但陸子初卻用幾秒鐘成功演繹了百年身,漠然逼仄的目光維持著作為男人最後的尊嚴。
他讓阿笙看到了他的執拗,哪怕這段昔日感情早已面目全非,依然堅持著;跨國奔赴西雅圖,如此卑微,卑微到了近乎強人所難。
他幫阿笙收拾行李,衣服裝進去,又被阿笙拿出來,如此反復幾次,就算是無堅不摧的陸子初,也終于在這一刻體驗到了什麼叫做心力交瘁。
一件衣服,在陸子初和阿笙的手里爭執不下,緊繃的氣氛一觸即發。
陸子初下顎收緊,率先松開手。
阿笙緊了緊手中的衣服,站在那里,垂頭不吭聲。
這時候的顧城反倒像是一個事不關己的陌生人,坐在椅子上,靜靜的看著這一幕。
如果陸子初連清醒時的阿笙都應對不了,那他又怎麼放心把阿笙交給陸子初帶回國呢?
陸子初抿緊唇,看了她一會兒,「不帶衣服也可以,回國後,我再讓人幫你置辦。」
「你別逼我。」阿笙聲音很低。
太陽穴跳動著,陸子初伸手扯開襯衫衣領,簡單的動作間卻透露著疲憊,看向顧城,皺了眉︰「顧先生能暫時回避嗎?我有話跟阿笙說。」
阿笙從不知道顧城竟會這麼配合陸子初,她听到了關門聲,然後低垂的眸子里,看到了靠近她的陸子初。
修長有力的手臂圈在了她的腰間,他並不說話,冰涼的唇落在了她的額頭上,聲音低啞︰「阿笙,世事無常,誰都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如果我听從你的意願離開顧家,在大街上出了車禍,坐飛機發生空難,你有沒有想過,你和我很有可能因此再也無法相見,就算是這樣,你也要狠心跟我分開嗎?」
阿笙喉嚨收緊,發不出任何聲音,抬眸看著陸子初,顫動的睫毛上隱有濕意。
陸子初眸光漆黑,深不見底,額頭與她相抵,彼此呼吸纏繞間,他說︰「在你眼里,我對你的情就那麼薄嗎?律師阿笙,我要;瘋子阿笙,我也要。我們已經失去了一個六年,我不想再有另一個六年從我們生命里溜走。」
阿笙從不知道她的心竟然可以化成一池秋水,湖水很涼,但卻被溫暖包裹著,如同現在她在陸子初的懷里,她看到他冷峻的五官靠近她的臉,察覺到了唇上的溫度。
這個藏在記憶里的親吻,無關強勢,只有克制,仿佛把她當成了易碎珍品。
她沒啟唇,他並不勉強她,臨摹著她的唇線,纏綿溫情。
「跟我走,嗯?」手指滑入她濃密的發絲里,潮潤的氣息竟一路飄到了心里。
這一刻,他把她當成孩子輕哄誘騙著,她何時見他這麼低聲下氣過?
她看著他的眼楮,心里竟是酸澀一片。
閉目,妥協。他是她的毒,戒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