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阿笙那句「你知道什麼叫本壘打嗎?」,陸子初還算鎮定,在沉默十幾秒之後,平平淡淡的說了一句話,他說︰「洗洗睡吧!」
這句話,一度讓阿笙想自我了結,她真是瘋了,要不然怎麼會對陸子初講這些?
05年,有關于「本壘打」這個流行語正在慢慢消退它原有的熱度,陸子初常年在國外,或許他真的不知道「本壘打」是什麼意思揠。
這晚,陸子初把車鑰匙丟在廚房吧台上,倒了一杯水,單手滑進口袋里,上樓時,微不可聞的笑了笑。
她剛才那句話算是挑~逗嗎?
……
這天,阿笙去醫院看望顧清歡,顧行遠也在,正說著話,電話響了。
阿笙在看到來電顯示時,朝顧行遠和顧清歡笑笑,出去接電話了。
電話是誰的,不言而喻花。
阿笙上學期間,陸子初和她見面多是在周五、周六或是周日,平時知道她課業忙,幾乎不約她出去,但每天一通電話是少不了的。
初次當著父親的面,陸子初打電話過來,她是不好意思接的,任由手機響著。
父親當時正在低頭削隻果,不緊不慢道︰「接吧,要不然該擔心了。」
父親的話,無疑是特赦令,接了電話,那聲「子初」不便叫出口,因為之前父親說過︰「畢竟是你老師,說話的時候注意一點。」
于是,阿笙一口一個「您」,手機那邊陸子初听得頻頻無語,病房這邊顧行遠也忍不住皺了眉,待結束通話,顧行遠問阿笙︰「你叫他‘您’,你覺得合適嗎?」
阿笙覺得自己處境可真難,好像不管怎麼叫都是錯的,顧清歡在一旁笑道︰「哥,現在的年輕人不比我們那時候,‘您’除了代表尊敬那個人之外,還有一種意思,比如說︰你在我心上。叫‘您’,也是一種情趣。」
顧行遠清了清嗓子,把削好的隻果遞給顧清歡,看了一眼阿笙,不說話了。
阿笙只覺得汗顏,後來離開醫院,把這事講給陸子初听,他低低的笑︰「寓意挺好,就是听著別扭,改回來吧!」
「哦。」想起什麼,問陸子初︰「我爸爸似乎對你態度改變了許多。」
她並不知道陸子初私底下和顧行遠見過,陸子初也不挑明,「這不是很好嗎?」
是很好,她只是感到好奇而已。
……
11月18日,星期五,司法部發來公告,雙休日不受影響,次日八點就可以查詢成績。
顧行遠請阿笙、許飛和依依外出吃飯,一頓飯下來,傾听三個晚輩說話,笑容溫熱。
許飛說︰「顧叔,這頓飯請早了,明天八點才公布成績,等阿笙通過司法考試再請我們也不遲。」
顧行遠笑了一下,側眸看著阿笙︰「一直沒問你,九月份司法考試,考得怎麼樣?」
「盡力了。」阿笙不敢把話說得太滿,明天考試結果就出來了,現在說什麼都為時尚早。
「反正我對阿笙有信心。」依依摟著阿笙的肩,因為笑容,眼角下彎。
「在你眼里,阿笙什麼都是最好的。」許飛總結道。
「那是。」依依和阿笙異口同聲,許飛听了,「嘖嘖」舌,難得調皮的看著顧行遠︰「顧叔,您老實跟我說,依依和阿笙是不是異卵雙胞胎。」
「臭小子,胡說什麼。」顧行遠也不氣,只覺得好笑,就連輕斥聲也帶著幾分愛護後輩的暖意。
對于阿笙來說,這樣融合的相聚氛圍是極為難得的,仿佛有暖流融進了血液里,如絲如縷,縈繞經年。
同樣是18日,飯後,顧行遠說︰「阿笙,爸爸今天回美國,下午的飛機。」
阿笙一下子愣了,知道父親遲早有一天會回美國,但沒想到會這麼快。
「明天公布司法考試成績,你不想知道我的考試成績嗎?」說這話時,心里是難過的。
顧行遠拍了拍她的肩︰「成績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盡力了,不管結果怎麼樣,爸爸都為你感到驕傲。」
慶幸自己有這樣一位父親,在人生道路上給她最大的自由和追夢權利,不苛求,不專制,讓她縱使在高壓學習下,依然能夠沒有任何負擔的生活著。
回到醫院,把這事給顧清歡說了,顧清歡眼淚竟止不住的往下流,顧行遠見了,忙抽出紙巾幫她擦眼淚,笑道︰「多大的人了,也不怕阿笙笑話你。」
阿笙是笑不出來的,恍惚看到多年後的她和顧城。人到中年,最怕離別。
酒店里,顧行遠收拾行李時,遞給阿笙一張卡,得知卡里存了不少錢,阿笙起初怎麼都不肯要,顧行遠塞到她口袋里,然後握住她阻止的手︰「阿笙,陸家是豪門,如今你和陸子初在一起,顧家雖沒多少錢,但爸爸絕對不允許陸家看輕了你。」
阿笙手里捏著那張卡,眼楮酸澀。父愛如山,不管何時何地,對子女的愛一直都
tang很深沉濃郁。
顧清歡原本要送父親去機場,被顧行遠阻止了,她現在出任鑫耀總裁風頭正茂,認識她的人迅速攀升,還是少出現在公眾場合比較好。
去機場的路上,陸子初打來了電話,談話中得知顧行遠今天要走,話語里似乎有了幾分生硬︰「顧笙,你太不懂事了。」
陸子初連名帶姓的稱呼阿笙全名,可見是真的不高興了,阿笙自己也有點委屈,看了父親一眼,小聲對電話那頭的陸子初嘟囔道︰「事出突然,我也很意外。」
「狡辯。」陸子初似是嘆了一口氣︰「把手機給你爸爸。」
阿笙把手機移向顧行遠︰「爸爸,子初有話要對你說。」
顧行遠接過手機,就听他開口說道︰「美國事情比較多,那邊已經催了好幾次,不走不行……昨天晚上訂的票,今天才告訴阿笙,比較突然……你忙你的,不用過來了,照這個速度抵達機場,不到半個小時,我可能就要登機了……」
講了一會兒,結束通話,顧行遠把手機還給阿笙,阿笙問︰「子初怎麼說?」
顧行遠道︰「他要來送我,我說時間太趕,就沒讓他過來。」
離別在即,言語似乎變得很匱乏,接下來這一路,阿笙和顧行遠都沒有再說話,不時的看著車輛和時間,用表面的平靜維持著內心因為離別即將帶來的小焦躁。
這是阿笙第二次在T市機場送別父親,不同于上一次,這次送父親離開,阿笙發現父親已有老態,鬢角白發漸生,心里忽然間覺得很傷感。
子女長大,就意味著父母正在一日日奔赴蒼老,縮短的人生軌跡里,她似乎因為各種原因,參與的越來越少。
她不是一個孝順的孩子,對于父母,她虧欠的太多太多……
……
那天,陸子初還是在百忙中趕到了機場,路上給阿笙打電話︰「顧叔叔登機了嗎?」
「我剛才給爸爸打電話,已經關機了,應該是在飛機上。」阿笙情緒有些失落,她果然不適合送行,易傷感,不喜離別。
感受她情緒落差,陸子初聲音輕柔了幾分︰「在機場大廳等我,我去接你。」
陸子初趕到機場的時候,已經是20分鐘之後了,想要找到阿笙並不難,她正在跟兩位外國人說話,純熟的英語,不知情的人會以為她從小就生活在國外。
那兩位外國人都是白人,一男一女,男人有著一頭卷發,笑起來很爽朗,吸引了很多人。
來往行人關注更多的,應該是阿笙。
阿笙站在大廳里,風致清雅,眼神清亮,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容,容貌稱不上驚艷,但卻很有魅力,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間百媚生姿。
陸子初站在她身後,靜靜的看著,隨著時日漸長,阿笙出落的越發迷人美好,關注她美麗的人也越來越多,他早就知道,在她身上,有些光芒是時光無法遮擋的。
談話結束,揮別外國友人,阿笙正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出神時,身後響起陸子初的聲音︰「戀戀不舍?」
阿笙下意識笑了,轉身對上他的視線,「哪有,我只對你戀戀不舍。」
陸子初沒想到她會說這種話,微微一愣,近前牽著她的手,低頭親了親她的唇,「嘴很甜。」
此話一語雙關。
附近有人走過,感慨道︰「年輕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