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間再簡單不過的擁抱姿勢,因為男女不同,于是被賦予了全新的意義。
余笑笑透過車窗往外看,只覺得今天交了大運,原本已經做好了長時間守株待兔的心理準備,卻不曾想竟在短短時間內遇到了韓愈,並被她拍下了這麼難得的畫面。
像韓愈這樣的男人,在外人面前冷漠如冰,沒想到面對自己的妻子倒是霸道浪漫的很,任何女人被這麼出色的丈夫抱在懷里都會覺得很幸福吧?
余笑笑看不到韓太太的表情,韓愈身形太挺拔,幾乎遮住了妻子的身體,但側面輪廓清晰,韓太太閉上了眼楮,怎麼看都像是在享受這個擁抱,殊不知卻是隱忍。
韓愈抱得很緊,阿笙沒有做無謂的掙扎,想來也是無濟于事的,屬于韓愈灼熱的呼吸在她發頂輕拂,阿笙只覺得身體里的空氣似乎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給逼走了,越來越喘不過氣膛。
「連跟我說話也不願意?」韓愈發問,不帶任何情緒。
他最近應該嗜煙厲害,大衣上有著淡淡的煙草味鐮。
阿笙上午嘔吐,胃部空空的,如今更是泛起難受的酸氣,有些話抵在嗓子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韓愈深深吸了一口氣︰「你以前很喜歡跟我說話的。」
「別跟我提以前。」阿笙這話有些失控,聲音低,但字音卻咬的很重。
韓淑慧的話語突然竄進腦海,阿笙心口竟是絞著痛,手心一片潮濕。
韓愈也不怒,只靜靜的問了一句︰「我和你的過往,就那麼讓你不堪回首?」
有些話多說無益,他剛才坐在車里那樣質問她,倒像是給她定了罪。他的思緒沒人能猜得到,她也不想猜,有人路過,看到這一幕,阿笙在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曖昧。
「你松開我,這里人來人往,被人看到像什麼樣子。」
她的推搡對于他來說,不具備任何力量,韓愈黝黑的眸子里藏匿著無盡的暗沉︰「我和你此刻還是夫妻,有誰敢亂嚼舌根?」
阿笙低著頭,死死的咬著唇,很快就不是了……
「怎麼吐了?」他沒忘了自己來這里的目的。
阿笙克制呼之欲出的怒火,「或許我懷孕了。」
阿笙一心想拿最尖銳的話刺痛韓愈,卻不曾想,他听了這樣的話,竟低低的笑出聲來,修長的手指就那麼覆在了她的月復部,聲音輕輕︰「懷孕了,嗯?」
興許是錯覺,她竟在他的話音里听出了嘲弄,但就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態度似乎松動了許多,圈在阿笙腰間的手臂慢慢加緊,他把臉埋在她的脖頸間,呼吸濕熱,聲音竟是艱澀的︰「最近幾天我過的渾渾噩噩,室溫明明調的很高,卻一直覺得手腳發涼。我很懷念我們在洛杉磯一起走過的年月,雖然有痛苦,但生活卻過的很平淡。」頓了頓,韓愈語氣中夾雜著幾分不輕易示人的軟弱︰「阿笙,我們別鬧了,好不好?」
他這般討好,若是尋常女人,早就心軟投降了吧?阿笙有時候會懷疑,自己是否還有心。他就這麼語氣溫軟的跟她說著話,但她的臉色卻一如往昔。
阿笙素顏慣了,臉上沒有任何化妝品,所以很難遮掩蒼白的膚色,慵懶之余,透著難以言明的冷漠。
韓愈話語如常,但她能夠听得出來,在平靜的表面下,他的心境是抑郁的。
過了一會兒,阿笙問他︰「我和你結婚後,你幸福嗎?」
韓愈短暫沉默,似是沒想到阿笙會這麼問︰「你在,我是幸福的。」
「你幸福就好,你當初幫顧家找到肖恩,幫我爸爸減刑,讓顧家不至于為了巨額欠款家破人亡,顧家欠了你,我欠了你。我母親既然把我賣給你,我就要做好取悅你的心理預期……」
她最終沒能把惡毒的話說完,韓愈手臂使力,反轉間,她已經面對面對上了韓愈的視線,目光撞進他視線的剎那,韓愈薄唇抿成了一條線,他氣急了,反而扯唇笑了︰「當律師的,都像你口才這麼狠嗎?」
她哪是在貶低她自己,一字一句直往他心口上面戳。所謂「賣」和「取悅」,傷的是她自己,還是他?
若問韓愈是否會因此憤怒,還不至于,比起她把他誤認成「陸子初」,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韓愈眼神冷郁,嘴角扯出一抹笑,似是自嘲︰「你不會明白,你對我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我第一次看到你就很喜歡你,但你是顧清歡的佷女,想愛,不敢太接近,所以只能隱忍。後來你和陸子初在一起,我本來以為自己沒有機會了,但你回到了美國,伴隨著你父親出事,踫巧我和肖恩打過交道,知道他的軟肋是什麼,你母親那時候已經走投無路,我知道我面前出現了一個機會,縱使很渺茫,但我總要試一試。我不想讓自己後悔,我也不認為我是趁虛而入,我和你的婚姻雖然是各取所需,但除了一開始的親情威脅,我對你是真心的。」
阿笙抬眸和他對視,隔了許久,才一字一字道︰「你欺騙了我,除了兌現肖恩自首,私底下你
tang卻背著我對陸子初趕盡殺絕,這就是你對我的真心?」
「如果不是真心在乎你,我何至于嫉妒你心中有一個陸子初?」韓愈控制情緒,終是壓抑道︰「說起欺騙,也是你欺騙我在先。」
那個所謂的「欺騙」,無疑是指孩子一事,就算阿笙再如何平靜無波,听他提起孩子,也不由面色蒼白,許久才開口道︰「如果我嫁給你的時候,直接告訴你,我有了身孕,你還會娶我嗎?」
「……會。」
「你會允許我把孩子平安生下來嗎?」
「……」韓愈忽然沉默了。
阿笙勉強自己微笑︰「你看,你無法容忍我生下孩子。除了隱瞞,我還能做什麼呢?」
韓愈眸色狠狠一縮,似是陷入了往事里︰「婚後得知你懷孕,我有想過這個問題,如果你事先告訴我,你有了身孕,我還是會娶你的,但孩子絕對不能留。但你出事之後,我開始後悔,早知道讓你生下孩子好了,我會心存芥蒂,但時間久了,總會有感情的……」往事果真不堪回首,韓愈無力的垂下手臂︰「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那個孩子無論如何都回不來了。」
「你說的對,有很多事情都回不去了。」阿笙抬起眼眸看著他,那雙水光瀲灩的眸放肆而直接︰「我伴你五年,只當是還債了,至于我的傷口,我百煉成鋼,自己舌忝。」
韓愈心髒一陣緊縮,極力控制情緒,薄唇輕啟,分明是想說些什麼,但還沒開口,阿笙口袋里的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那樣的鈴聲足以打破這份沉寂,韓愈原本還復雜的雙眸瞬間轉變成了暗沉。
阿笙掏出手機,「子初」兩個字在上面閃爍著,重新放進口袋里,沒有接。
「我和你朝夕相處的那五年,對于你來說,究竟算什麼?」韓愈的眼神就像是這世上最深最沉的海水,詢問阿笙時,語調平平的。
阿笙一步步後退,轉身上樓︰「那是你的五年,不是我的。」
余笑笑望向窗外,只見韓愈背對著他們,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妻子上樓卻沒有任何動靜,表情不明。
助理小聲道︰「可惜離得遠,如果知道他們都談了些什麼就好了。」
余笑笑覺得人要學會知足,一上午收獲頗豐,回台里請示領導後,似乎要開始著手寫新聞稿了。
……
陸子初給顧城打電話,才得知阿笙今天身體不太好,中午連飯也沒吃,就回房間睡覺去了。
他中午原本有飯局,推了,趕到顧家,推開臥室門,她正蜷縮在床上睡覺,被子蒙著頭。
陸子初上前揭開被子,阿笙睡覺被擾,不得已睜開眸子,看清是他,房間很靜,只能听到她的聲音︰「子初……」
「哪里不舒服?」應該是病了,她看起來臉色蒼白,沒有血色。陸子初抬手去探她的額頭,不燙。
他來了,她不便再繼續躺著,撐著身體要坐起來,陸子初拿了枕頭放在床頭,伸手抱她起來,卻被她摟住脖頸,發燙的臉埋在了他的脖子里。
她說︰「子初,你抱抱我。」
他將她摟在懷里,不期然想起剛進門時,顧城對他說的話︰「阿笙剛和韓愈見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