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U盤,阿笙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坦然面對,唯獨不敢在陸子初面前無動于衷。
雖然沒看完,但U盤畫面中,她和韓愈有著太多的親密舉動,擁抱、親吻……每個畫面對于清醒後的她來說,都是難堪和羞愧的。
那份難堪和羞愧是針對陸子初,但這一切全都曝光在他的面前,這對于他來說,該是怎樣的刺目煎熬?
換身處地,若是她看到陸子初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摟摟抱抱,親親我我,她怕是早就震怒了。
怎不怒火中燒蓉?
他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那些畫面豈止是傷人傷己?
酒醉,他抱著她說︰「阿笙,你說你愛陸子初。饅」
他摔碎她的手機,不許她接韓愈電話。
人生中唯一一次對她發火,是因為這個男人在乎,好比一巴掌狠狠甩在了他的臉上,他動怒也是應該的。
他在嫉妒,還是芥蒂叢生?
阿笙不敢想,也不能想,U盤里的她,連她自己也感覺很陌生,她甚至不知道那幾年她都是怎麼一天天走過來的,即便面對陸子初,她又能說些什麼呢?
阿笙痛苦的閉上眼楮,看著天花板,就那麼躺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從床上跳起來,跑進了浴室。
畫面里,她和韓愈接過吻,一雙手模過韓愈的臉,還有主臥室那張看來太過艷麗的大床……
她在浴室里一遍遍洗澡,水流沿頭澆下,伴隨著「嘩啦啦」的水流聲,分不清從眼角滑落的液體究竟是熱水,還是眼淚。
等阿笙從浴室出來,天已經黑了,跟昨日一樣。昨天晚上他回來,說要做飯給她吃,結果晚餐告吹,他和她都沒用餐。
今天臨走時,他再次讓薛阿姨轉告她,今天晚上一起吃晚餐,想必是吃不成了。
若不是薛阿姨敲門,她怕是還在浴室里不出來,沖澡時間長,覺得頭都是暈的,薛阿姨背對著光,阿笙一時也看不清她是什麼表情,也不想看,扶著牆,一步步走到床邊。
只想好好睡一覺,如果能在夢中得見佛祖,她一定要好好問一問,她上輩子究竟是得罪了誰,要不然怎會活的這般難?
薛阿姨跟了過來︰「顧小姐,晚餐好了。」
「不吃了。」聲音竟是虛弱無力的很。
停了一會兒,薛阿姨說︰「是先生的意思。」
「……」此時阿笙已經回到了床邊,愣了幾秒,這才緩緩坐下,聲音輕的不能再輕了︰「他回來了?」
「下午五點就回來了。」
那一刻,阿笙也不知道自己是要笑,還是想哭。發現這麼簡單的表情,對于自己來說實在是難得很。
是的,他回來了,回來了卻不進來,是真的對她和韓愈的那五年心里蒙了塵。之前說不在乎,是因為沒有畫面作證,一切不過想象。既然想象,免不了會自欺欺人,但前幾日看到過往畫面,怕是心寒了。
這麼一想,卻是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薛阿姨似是又站了一會兒,終究還是轉身離開了,阿笙覺得她和陸子初仿佛走進了一個死胡同里,這讓她覺得無比難過。
……
薛阿姨回到客廳,陸子初正站在窗前抽煙,背影竟是孤寂無比。
薛阿姨站在陸子初身後,自責道︰「下午我告訴顧小姐,之前把U盤拿給你,她就有些不對勁,是我的錯。」
「跟你沒關系。」陸子初沒問阿笙怎麼沒下來,轉身拍了拍薛阿姨的肩,徑直朝餐廳走去︰「不等了,餓了。」
那晚,陳廚和薛阿姨站在餐桌旁,看著陸子初一根接一根的抽煙,任由面前飯菜一點點放涼,明明之前還說自己餓了的人,卻始終沒有動過面前的筷子。
陳廚輕聲道︰「我把飯菜熱一熱。」
「算了。」
……
漆黑的臥室,傳來細微的開門聲,陸子初沒有開燈,拿了睡衣走進了浴室,洗漱完回到床上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
打開床頭燈,調好光線,他沒有躺下睡覺,而是靠著床頭看了一會兒雜志,如此又過了大半個小時,這才把雜志放在一旁的桌案上,隨手關了床頭燈,躺了下來。
時間一分分過去,阿笙听他呼吸均勻,以為他已經睡了,這才翻過身,這一看不打緊,竟看到理應熟睡的人正靜靜的看著她,一雙眸子深不見底。
失神之際,他已經靠過來,把她摟在了懷里,「怎麼不下樓吃飯?」
「不餓。」
第一次,她在他懷里是全身僵硬的。
「昨晚對你發脾氣,別怪我。」他說著,把臉埋在了她的頸窩里。
這次,阿笙很久沒說話,感受他的手指沿著她的脊背緩緩撫下,身體終于在他懷里有了松軟的跡象。
「我哥說你知道了我懷孕這件事。」意識到耳際氣息忽然停了,阿笙倒是放開了隱
tang晦,緩緩道︰「你怎麼不問我?」
「噓——」那是噤聲手勢,陸子初冰涼的指尖落在阿笙的唇上,輕輕摩擦著,聲音竟是沙啞的很︰「不談這事。」
黑暗,仿佛某種壓抑下的禁忌,死守一角,不敢輕易撕破。
他將嘴唇貼上她的︰「睡吧。」
阿笙靠在他的胸前,周遭都是他的氣息,是屬于陸子初的味道,縱使是現在,她依然覺得靠著他內心一片安寧。
他不願她提起,必定是不願再痛上一次,他不讓她說,那便不說了。
阿笙原以為自己會徹夜難眠,但想來自己還是沒出息,最終還是在他懷里沉沉睡去。
……
隔天醒來,室內窗簾閉合著,阿笙一時分不清時間轉換,似是想起了什麼,忽然從床上坐起,床側是空的,那一刻自己也說不清內心的感受是什麼。
身旁放著一束向日葵,黃黃的顏色很耀眼奪目,仿佛看的久了,就會覺得很溫暖。
花束里插著一張卡片,陸子初親筆手寫的字跡。
阿笙,我們好好的,晚上一起吃飯。
阿笙把花束插起來,在盥洗室漱洗時還在想,有關于晚上一起吃飯,他已經說了兩次,每次都未能如願,今天晚上……事不過三,就算沒有胃口,也要遂了他的願。
吃了早餐,薛阿姨見阿笙氣色比昨日好,多少減輕了負疚感,見阿笙拿了外套,似要出門,跟在她身後道︰「顧小姐,您這是要去哪兒?」
「昨天沒去醫院,我去看看陸叔叔。」阿笙把圍巾系在脖子上,氣溫下降,化雪天比下雪天還要冷。
薛阿姨笑了,連聲說好,把阿笙一直送到了門口。
在薛阿姨看來,阿笙主動提出去醫院看望陸昌平,好比是她和陸子初之間雨過天晴,心里怎不高興?
阿笙這邊出了門,竟看到了陳煜。
「顧小姐,我送您去醫院。」陳煜下車,繞過車頭打開了車門。
阿笙並沒馬上上車,而是問陳煜︰「你怎麼知道我要去醫院?」
莫不是未卜先知。
陳煜笑道︰「陸先生一早說的,您昨天沒去醫院,想必今天一定會過去,讓我留下來親自送您過去。」
阿笙抿了抿唇,明白了,未卜先知的那個人不是陳煜,而是了解她至深的陸子初。
坐上車的時候,阿笙忍不住在想,他把她看的那麼透徹,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想必是好的吧!若不是把她放在心上,又怎會這般了解她?
……
陸昌平肢體麻痹,雖說病情穩定,但腿部功能還沒完全恢復過來。按摩雙腿原本是韓淑慧的工作,阿笙去了之後,接手過來,伺候長輩,自是盡心盡力。
阿笙和陸昌平淺聲說著話,長輩說話的時候不管話題是不是她感興趣的,都會認真傾听。
韓淑慧坐在一旁削著水果,偶爾看向阿笙,這丫頭韌勁倒是挺足,任勞任怨,飽受白眼和冷落也能泰然處之,倒是難得。
讓阿笙感到意外的是,韓淑慧見她氣色不好,丟了一句話過來︰「說話有鼻音,莫不是感冒了。」
她這麼說著,見阿笙含笑看著她,臉上有些過不去了,羞惱道︰「找醫生看看去,可別到時候傳染給我們。」
阿笙笑著應下了,竟不覺韓淑慧也有這麼可親的時候。
確實有些小感冒,簡單抓了幾包藥,阿笙返身回來,房門沒關,依稀有聲音傳了出來。
「陸叔叔,您要好好保重身體。」
阿笙腳步頓住了,那聲音是楚楚的,還真是……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