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子初看來,想讓妻子主動做出親密之舉是很艱難的一件事,早晨縱使主動引誘他,卻也像是一只剛剛破繭而出,在他懷里瑟瑟發抖的蝶,推掉講課的想法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最終抵不過承諾和理智,答應過別人的事情,臨時反悔,畢竟有些不妥。
這天早晨,阿笙纏著他不放他下床,若是放在以前陸子初倒是很享受的,隨她怎麼鬧,就算在床上貪戀一天也不打緊,但這天……他有些哭笑不得。
「我身體不舒服。」她膩在他懷里開始編謊話騙人了。
他用下巴摩擦著她的額頭︰「哪兒不舒服?楮」
她抱怨道︰「渾身不舒服。」
陸子初不是不知道她在說謊,但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管她有理沒理,也不存在什麼是非對錯,只要她開口,必定會全都滿足她。
她說身體不舒服,他就配合她演戲,佯裝不知她的小心思,慣著,哄著,疼著。
石濤曾經問過他︰「在你眼里,阿笙最大的缺點是什麼?糌」
這話很正常,是人就有缺點,這世上看似有完美的人,也只是看似而已,就連造物主也不能說自己是完美無缺的,更何況是凡夫俗子。
但石濤這麼一問,陸子初倒是反問道︰「她有缺點嗎?」
就算他之前說阿笙任性,但對于他來講,那不是缺點,而是真實的情感外露,阿笙原本就是一個很理性的人,所以在理性的驅使下,不管她做什麼,就都是好的,這種好沒有對錯在里面。
石濤泄氣道︰「每個人都有缺點。」
那麼,阿笙在他面前不需要什麼優缺點,只要她是顧笙,就什麼都是好的。
陸先生生平最厭女人糾纏不休,可換了人,那種感受卻是與眾不同的,婚後變成了一個溫暖的人,有時候洗臉會看到鏡子里的自己,嘴角上揚,眼里是暖暖的情意。
這邊好不容易哄得阿笙不說話,起床穿衣服時,回頭見她鬧情緒的趴在床上不理他,只得吻了吻她的頸後︰「听話,我晚上早點回來。」
阿笙是不可能理他的,他低頭看了看腕表時間,這次是真的要走了,早飯怕是都沒時間吃了。
「我走了。」
見阿笙把被子拉高蒙著頭,陸子初適時不吭聲了,心里卻覺得好笑,她大概覺得賠了夫人又折兵,到頭來還是沒能留他在家,心里指不定有多羞憤。
下樓囑托薛阿姨︰「再過半個小時,記得上樓叫阿笙下樓吃飯。」
「如果太太不吃呢?」薛阿姨竟開起了玩笑,不過看著陸子初,不知為何,倒是尷尬的別開了眼。
陸子初急著走,沒有留意薛阿姨的眼色,卻因為她的話止了步,回頭看著薛阿姨︰「還要吃藥,不吃早餐怎麼行?」想了想,又對薛阿姨道︰「她如果鬧情緒不吃飯,給我打電話。」
薛阿姨笑了,倒真是把妻子當孩子來養了。
送陸子初上車的時候,薛阿姨紅著一張老臉,壓低聲音提示陸子初︰「脖子……」
陸子初疑惑,對著車鏡,眸光落在脖子那里,嗯……
頸側吻痕,猶記得早晨性~愛點燃,她似乎在叫出聲的瞬間咬住了他的脖頸,那時並未多想,如今……怎麼看都像是故意的。
陸子初靠著椅背,閉上了眼楮,無奈的笑了,這個小麻煩啊!
……
上午,阿笙幫薛阿姨打掃衛生,在書房里發現了一些陳年舊物,還真是感慨頗多。
她看書有寫寫畫畫的習慣,大學期間的記事本經過這麼多年,紙張早已泛黃。她寫東西多是沒有規律性,所以筆記,大都只有自己才能看得懂,翻開幾頁,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其中有一本是跟司法考試有關的筆記,字跡都淡了,但陸子初還保存著。
這些在她看來等同廢紙的東西,沒想到竟被他珍藏多年。
那段時間,從七月到九月,他陪她溫書背題每一夜,幫她勾劃學習重點,謝絕案件辯護,每天照顧她的飲食起居,對她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阿笙,如果累,我陪你出去走走。」
所有的焦頭爛額,所有的忙碌疲憊,全都因為這句話陰轉晴,小雨轉多雲。
只不過這天上午,t市卻是晴轉暴雨。
薛阿姨忙著收衣服,嘴里更是碎碎念個不停︰「還真是越來越不敢相信天氣預報了。」
阿笙也覺得特別郁悶,暴雨天氣,明明是上午時分,但下起雨來,雲朵密集而下,倒像是到了黃昏一樣。
暴雨下得正歡,阿笙竟收到了陸子初發來的短信︰「下雨,今天不要出門。」
阿笙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一邊講課,一邊給她發短信的,見外面風大,雨也大,于是回了一條短信給他︰「外面冷,我讓人給你送件外套過去。」
她記得早晨出門,他只穿了一件白色襯衫,淺青色瓖邊,一條黑色貼身棉麻長褲,因為沒想到今日會下雨,穿的確實有些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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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很簡潔的兩個字。
「可別回頭感冒了。」她想的是,陸子初下午還有課。
這次等待回復時間長了一些,很久之後,就在阿笙進更衣室幫他找外套時,終于收到了他發來的短信,只有短短五個字︰「你顧好自己。」
看著這條短信,阿笙可以想象陸子初的表情,怕是似笑非笑成分多一些。他總覺得她是麻煩制造者。
10點半左右,薛阿姨見阿笙下樓,手里提著一個袋子,上前疑惑道︰「下雨天,您這是要去哪兒?」
阿笙說︰「幫子初送件衣服。」
「讓老王開車送您過去。」薛阿姨招手讓家佣喚老王過來,隨後又拿了一把傘給阿笙,其實很想說讓老王送過去就行,但想來夫妻情趣貴在于此,也就沒吭聲了。
這一路,即便車內隔音,依然能夠听到下雨的聲音,雨滴濺落在車窗上,密密麻麻蜿蜒滑落,也不知這雨什麼時候才會終止。
抵達學校已是11點了,阿笙讓司機在外面等著,就這般開著豪車出入學校,難免很招搖。
下雨天,沿途學生並不多,即便有幾個學生經過,也是低著頭快步的往前走,阿笙撐傘慢行,想要找到商學院其實並不難,離教師辦公樓其實挺近的。
到了商學院,離得很遠就看到了有關于陸子初來商學院講課的宣傳語,站牌並立,男子肖像佇立,西裝革履,眉眼冷峻優雅,貴氣渾然天成。
只可惜,雨水太大,那站牌雖然防水,但宣傳站牌上面卻全都是雨水,他的五官在雨水中有了朦朧的跡象,想來阿笙從未做過這麼幼稚的事情,竟撐著雨傘為一只站牌遮風擋雨。
這樣的站牌並不僅僅只有一個,少說也有20個左右,分立兩旁,因為底盤固定的很死,所以並未在大風里刮走,怎麼看都很壯觀。
阿笙抬手幫「他」擦干臉上的水漬,眼眸是溫柔的。
這次怕是真的冷了。
听課的人都在階梯教室里面,阿笙站在門口,外面是雨聲,里面是他清冽的聲音,不知為何,心里竟隱隱有些激動。
空曠的講台上,男子沉穩內斂,對著話筒有條不紊的說著話,氣質出眾。
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時候他在台上講課,她在台下靜靜的听著,也像這些學生一樣,似乎只要他講出來的東西,就都是這世上最美好的財富。
他還是跟以前一樣,不似其他老師在台上口沫橫飛,偶爾講課間隙,單手插在褲袋里,怎麼看都有些漫不經心。
教室里一片鴉雀無聲,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話筒更是將他的聲音傳送到了每個人的耳畔。
「永遠不要高估你自己,人可以有自信,但不能自信過度,進入一個企業,在公司還未承認你之前,首先要做的就是懷才蟄伏,永遠不要停止學習……」
「不管是朋友,還是合作伙伴,永遠不要輕易許下承諾,一旦許下,就一定要盡力做到,若是不能做到,許下承諾的人會比沒許下承諾的人更加可恨。你們還很年輕,有很多路需要自己去闖,去體驗,失敗了沒關系,但你們要記住,在商界縱使輸掉一切,也不能失去最基本的原則,更不能輸掉灑月兌者的微笑……」
這話剛落,階梯教室里便是好一陣掌聲不斷,阿笙覺得身體里是滿滿的熱情和暖意,差一點她也要鼓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