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女王時代 第86章 番外孤堡王子

作者 ︰ 江左第三

我叫德川嘉樹。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

我有一個偉大的姓氏,而我堅信,終有一天,它也會變成一個偉大的名字。

越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我越是清晰地認識到了自己的不凡。

首先,我擁有遠超旁人的頭腦和敏銳的觀察力。

其次,我有著對自己近乎殘忍的自控力和對成功超乎尋常的**。

最後,我出生顯赫。

出身顯赫這點很重要,雖然主流輿論宣傳的是通過個人奮斗獲取成功。

這話,既對又不對。

努力的確是大多數人獲取成功的唯一途徑,對他們來說,拼命努力有可能會成功,而不努力,這輩子將注定永無出頭之日,並且這樣的悲劇甚至會傳遞到下一代。

更可憐的是,那些底層階級的人未必是不努力,正相反,他們中相當一部分非常努力,只是努力辛苦了一輩子也沒能改善自身的狀況。

道理很簡單,越是貧窮的階層所接觸的成功資源越少。金錢、知識、時間、信息、人脈、天賦,他們什麼都沒有,資源的匱乏加上心理的劣勢,失敗幾乎是理所當然的。

而人類的成長難以超月兌環境,貧窮者通常下一代也很難月兌貧,這也是階層固化的原因之一。

努力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我就從沒見過哪個礦產星的平民因為努力挖礦而翻身的。

對此,我不會像有些人持有高高在上的態度去憐憫,在我看來,這是社會選擇的必然結果。

何況我自己就是最大的受益者一員,這樣的憐憫實在太虛偽了。

不論哪個國家,哪種制度,社會總是存在各個階層的,也就有了特權階級。

身處特權階級的人們,他們總有著驚人的相似,不但背景雄厚,甚至拋開外因不談也遠比普通人優秀,看起來如出一轍的聰明、自信、強大。就這樣,幸運女神的橄欖枝也總是更親睞于向他們遞來。

就好像我曾就讀的高等學院,它是全烏坦最頂級的私立大學,學校的目標是為這個國家源源不斷輸入精英和領袖人才。這是個很動听的目標,但現實是,領袖的後代才更容易成為領袖。

我,還有一小群和我相似的人,我們生來就擁有著普通人難以想象的社會資源。

僅此一點,就足以令我們懷有遠超常人的自信和老于世故的成熟了。

但我仍認為自己是其中特殊的一個。

因為我遠比他們更出色,這樣的出色也反過來導致我的自命不凡。

我時常冷眼旁觀,那個微胖的女班長膚淺愚蠢的令人難以忍受,母親的財務顧問貪婪到把自己的弱點原形畢露,被夸贊溫文爾雅的王儲殿下做事猶豫懦弱難以信任。

我雖然表面上不露聲色,但是內心卻始終保持一種超月兌的視角俯視他們。

可是這些我瞧不起的人,他們卻也同樣瞧不起我。

在男廁所的門板後,我偷偷听到幾個男生說我是個不合群的怪胎;王宮的樓梯下,我默默看著二表姐的背影在旁若無人地大聲嘲笑我不應該住進這里過年。

同齡人中,沒有人願意和我一起玩,可他們也不敢欺負我。

通常,那些人會遠遠的避開我,用一種看‘異類’的目光對我指指點點。

這種異樣的目光讓我倍感煎熬,可我臉上卻更加努力擺出不屑一顧的高傲。

不喜歡我?那又如何?我才不稀罕一群蠢貨的‘友誼’。

扭頭我更加拼命的去學習、去鍛煉、去吸收一切對我有價值的知識。

我要把自己塑造的更加優秀。

我想,我一定要成功!我要超越所有今日嘲笑我、嫉妒我、排擠我、輕視我的人!

我以為自己的想法掩飾的很好,可惜還是被母親發現了。

她對我說,那個女班長能夠同時受到同學與老師的愛戴,上上下下人緣極好;財務顧問雖然貪婪,但是把弱點毫不掩飾地暴露給主人的家臣才更值得信任;而我的舅舅,皇帝陛下掌控欲極強,王儲殿下如果也同樣強勢父子關系恐怕早就有裂痕了。

我若有所思,盡管仍有猶疑,可從那天起我開始將滿身尖刺收斂起來。

雖然我內心仍極度自負,但是我願意偶爾低下驕傲的頭顱向那些人身上學習他們優勢的一面。

漸漸地,我身邊聚集起了一批仰慕的追從者,而我也從一個孤僻的少年成長為一個人人交口稱贊的皇室杰出成員。

我努力做到最好,看起來似乎也收獲不菲,可我並不能真正松一口氣,因為這些遠遠不夠。

這樣的成就,僅僅只能保證我光鮮亮麗衣食無憂的下半輩子。

而我的人生注定遠不止于此。

德川家族的血液里似乎隱匿著一種叫‘野心’的基因。

而我是被先祖意旨喚醒的後嗣。

每當受到輕視或不敬時,我就愈加渴望擁有凌駕于一切法則與人類之上的權力。

認識到內心的渴望後,我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為了得到我想要的權力,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也願意犧牲我的所有。

我想要每一個曾經輕視我的人匍匐在我的腳下,我幻想著他們顫抖的、諂媚的向我祈求我的寬恕,並允許他們親吻我的腳趾。

這樣的想象令我全身血液都在極速燃燒!

王儲殿下是我童年時代,舅舅的子女里唯一對我和顏悅色的人。

可我仍然不喜歡他。

甚至在所有表兄妹中我最厭惡他,因為王儲的身份讓我每次都必須表示出足夠的恭敬和臣服。

而恭敬和臣服恰恰是我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真是不幸。

我會殺死每個凌駕于我之上的東西,哪怕是溫順的兔子!

這些年來,我表面上變得平易近人,我可以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用親切誠懇的態度、恰到好處的語氣、從容不迫的氣度和時而閃現的睿智征服每一個我想征服的人。

但我的內心卻始終封閉,那里長年累月的沒有任何光照,陰暗的像一座塵封多年的古堡。

……

我自認為自己是如此偉大,卻也不得不屈辱地承認身上存在唯一的污點。

那是我的生父帶給我的恥辱,如果這份恥辱是某塊丑陋的疤痕,那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用最鋒利的銀刀將它剜去;如果它是我體內的某根骨頭,那我一定會堅定不移地將它打碎,寧願在冰冷地黑夜里獨自忍受持久的疼痛。

可它偏偏是我體內一半的血脈!是與我的身體交會融乳、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除非我願意將血液放淨,不然我永遠不可能擺月兌他留下的烙印。

第一次知道時,這樣的事實讓我對自己都產生了厭憎。

德川氏這樣高貴的血脈竟然被一個卑鄙可恥的小人所玷污?

而我還是那個該死的產物!

那是段異常灰暗的時光,我不知道該將內心的痛苦矛盾向誰說、如何說……

這樣的丑事,是的,雖然那時我年紀不大,但依舊再明白不過它是一樁難堪的丑聞。它令我難堪到即使十年後不經意間觸及這片記憶,我仍會下意識逃避般地閉上眼楮,然後像頭獅子一樣在內心向自己咆哮發泄。

在無數個夜晚,尚且年幼的我曾在心里反復向我假想中的父母質問,問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問母親如果真的愛我為什麼現在又讓我承受這樣的痛苦?

問我的父親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每次問一句,我就自己緊接著給出否定答案,到最後就是全盤否定,不留下一丁點的僥幸。

這樣的結果真令我心碎。

可過一段時間,我還會躲進被窩里,淚流滿面地重復這個循環。

這像個有趣的游戲,我把自己劈成兩半,然後不厭其煩的進行激烈的辯論,盡管辯論的題目是永恆不變的,盡管勝利的歸屬也從未發生過意外。

我只是在證明一件事。

我的父親並不愛我。

然後用這個辯論的過程一點點將我對他所有的愛、希望和憧憬,消耗殆盡。

雖然過程像一場拉鋸賽,我揮起刀子把自己一點點凌遲,但這的確是很有效的辦法。

因為在某一天,我終于又恢復了往日的從容。

夜風里,我微笑地舉起酒杯,鮮紅的液體在月色下閃耀著惑人的香氣。

既有的事實不能改變,那就把給予我無限恥辱的污點抹去好了。

酒精慢慢模糊了我的雙眼。

……

可很快更讓我怒不可遏的事情發生了。

那個男人又有了一個孩子,他沒有像對我那樣隨意遺棄、不聞不問,他對那個嬰兒很好。

比起他拋棄我的行為,他對那個孩子任何傾注父愛的行為都像在拿銀針猛刺我的心尖。

或許我潛意識一直是這樣安慰自己的——他根本不會愛,他不愛他的子女,即使不是我,換成另一個小可憐也會遭到同樣的待遇。

那我也只是很倒霉地攤上一個沒有父愛與責任感的人渣罷了。

可那個嬰兒給了我一個迎頭痛擊!

我像發瘋了一樣逃學去偷窺、去跟蹤,如果上天真的對我殘忍,我也要親眼見證這一幕。

我看到了。

在柔柔的草坪上,他抱著那個孩子,高大的身軀和小小的襁褓形成鮮明對比,手臂略微僵硬,臉上滿是小心翼翼,只抱了一小會就還給邊上的女人,可他眼楮里亮晶晶地笑容是那樣的不容錯失。

他不是沒有父愛,他只是不愛我而已……

我恨那個男嬰。

他的存在讓我成了個徹頭徹尾的笑話,連假裝去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于是,我養成了關注他的習慣。

我要求自己的私人助理將他生活事無巨細的呈現到我桌前。

這並不困難,母親掌握的龐大資源我從識字那天起就能調動一部分。

我看著那個男嬰成長成一個男人,雖然我們擁有一半相同的血統,但是際遇上卻天差地別。

他的人生陽光燦爛到令人嫉妒,我所苦苦追求的竟是他唾手可得的,這讓常年像條陰暗毒蛇躲在角落里伺機等待的我越發心中不平。

漸漸地,不知從何日起,我心里積聚了一股強烈的意念,那就是將我這位‘弟弟’的一切全部搶過來!他越是珍惜的我越是要將它親手毀滅!

不如此,不足以平息我那熊熊燃燒了三十年的怨懟。

有一天,我發現了件有意思的事情。

他,哦對了,他的名字叫武田駿,哈,他失戀了!

他看起來可真難過,根據我常年的密切關注,他過去二十年的人生都不及這短短一年頹靡。

真是個懦夫!沒用的蠢蛋!

我在心里惡意地大肆嘲笑,唯一的遺憾是不能將這份快樂與人分享。

那一刻,我著實感謝這個讓毛頭小子情竇初開又將他棄如敝履的女孩,樂開懷的我拿起調查出的資料,漫不經心地掃過上面的照片和名字。

顧長安。

後來,身受重傷的我,艱澀支撐著意識的清醒,在攘攘人群里一眼就認出了她。

她那時裝得可真無辜,在被迫過來替我救治時,我瞧見她孩子氣地皺了皺鼻子,莫名有些得意。

但很快我就得意不起來了。

她居然拿火燒傷皮膚來止血!

聯邦是怎麼培養預備役軍官的?機甲系不是號稱精英中的精英嗎?我疼的五官扭成一團,心里無力地詛咒了兩句就痛暈了過去。

第二天我很早就醒了,而她還睡得噴香。

她睜開眼看見我時先是茫然,再是驚訝。我突然決定逗逗她,看她眼神亂飄,滿臉心虛的樣子,我一邊覺得有趣,一邊分出一半的心神思考——搶奪的第一件寶物就從她開始好了。

而她的行為遠遠超出我的預料之外,在她折返回來‘談判’前,我差點以為這個計劃要失敗了。

我越發好奇她當初是為什麼會提出分手?

我開始不自覺地去探究著她,隨著接觸的增多,我發現她的確是一件寶物。

真是意外之喜。

聰明的獵手會跟蹤辛苦收集寶貝的獵物,布下周密隱蔽的陷阱,然後將它和它的財富一網打盡。

而獵物絕望又痛苦的嘶吼則是對獵人最佳的贊嘆。

我極有耐心地和我看中的寶貝周旋,不管對方的態度如何惡劣,也絲毫沒懷疑過它最終的歸屬。

那個時候的我實在太自信,以為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

這場游戲是我開始的,但它的結局卻不由我做主。

我一向精于謀略,即使是這樣的小游戲也計劃的十分詳密,唯一漏算的是自己的感情。

我從沒想過我會愛上一個人。

愛對我來說太遙遠。

長久以來,它在我內心中的定位是廉價、可笑和珍貴。

從我父母那里,我發現了愛的廉價,只需要一個念頭的改動,就能貶低的一文不值;從我身邊許許多多的人身上,我看到了愛的可笑,一個禮拜前還在海誓山盟的男女,今天已經各自另結新歡。

可我從來沒擁有過愛。

在我幼年時,從未有過一個人對我表現出發自內心的關懷與友善;在我成年後,身邊更是只剩下**果的利益與算計。

顧長安說至少我的母親十分愛我,可那真的是愛嗎?如果那就是,為什麼我從沒體會過它帶來的溫暖?為什麼我又總是在深夜一個人舌忝舐流血的傷口?

愛究竟是什麼樣的,我並不知道。所以盡管我對它百般詆毀,也不能掩飾它對我來說因稀缺而突顯的珍貴。

或許也正因此,一向冷靜自制的我才會對它無力抵抗。

當母親提出讓我求娶表妹的要求時,我以沉默來拖延。

那時我正春風得意,成功的喜悅帶來的不是心理上的滿足,而是對權勢更大的**。

所以其實自己也明白,我是肯定會答應的,這樣的拖延只是像給心里的某塊地方一個交代而已。

地震發生時,我沒受到傷害,期間還很意外地听說內閣一個頑固不化的老頭被砸死了。一場毀滅性的災難加上內閣領袖的死亡,這將極大的改變目前的政局,我知道有著很多事急待處理,可我內心最迫切地願望是確定她的安危。

坐在開往莊園的懸浮車上,我不停地想如果顧長安死了怎麼辦?

整整一天一夜,我似乎又陷入了童年時代的焦慮和痛苦,大腦強行啟動了循環式的自我折磨。

那個時候,我沒有品嘗過父愛,已經花費了十年時光去消磨,而這個擁有輕易牽動我每一根神經,讓我感受歡愉與苦悶、慌亂與酸澀能力的女人,她會已經離開了我嗎?

當來到別墅前方,我的大腦似乎一片空白又似乎紛亂無緒;

當站在廢墟之上,我第一次認真地禱告祈求她平安無事;

當地震降臨一刻,我以為這是宿命的安排。

可當我看到她光屏上的頭像,我心里涌起了如潮水般鋪天蓋地恨意和錐心刺骨的疼痛。

上天果然不會無緣無故對我仁慈。

我一生只有一次的快樂,全部贈予了這個不愛我的女人。

當一切都轟然倒下時,我身邊的侍從官撲倒在我身上……

他變成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體,而我活了下來,只失去了兩根手指。

我拒絕了醫生為我續上斷指的手術,那里空蕩蕩的,可以讓我銘記這個教訓。

同時被銘記的還有這段短暫的愛戀和那個令我刻骨銘心的女人。

養傷期間,來探視我的人很多,連我的舅舅都來親自探望。內閣精神領袖意外死亡,雖然舉行了很隆重的葬禮,但有眼楮的人都知道保皇派勢不可擋,也意味著我馬上將更加炙手可熱。

不趁現在抓緊機會來巴結,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可除了不得不見的那幾人,其他人的探視全部被我拒絕了。

理由是精神欠佳。

有權有勢的感覺真好,看,他們明知道我在隨口敷衍,可一個個臉上都是深信不疑的表情。

就這樣,我有了大量獨處的時間。

躺在慘白的病床上,很突然的,我想起了小時候听保姆婆婆講的故事。

她像枯樹皮的手搭在我床沿邊,用老人特有的慈和的嗓音緩緩講述著不知真假的悲劇。

住在古堡里的王子囚禁了一只會唱歌的小鳥,他是那樣歡喜,積年籠罩的烏雲都擋不住歌聲的飄蕩。直到有一天,壞掉的籠子孤零零躺在窗台邊,小鳥撲騰著被折斷的翅膀飛走,塔尖上空再也沒有金色的陽光。

……

(未完待續)

其實德川嘉樹和顧長安本質上有不少相似的地方,尤其是現在,顧長安內心充斥著很多負面的東西,是德川嘉樹加諸于她身上的,讓她漸漸向自己靠攏,區別在于兩人選擇了不同的對待方式。

對女主來說,她需要的是救贖,而不是陪他一起下地獄。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要早起上課,真不明白那些拿大四學生刷存在感的老師是什麼心態早起毀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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