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熱的火流從機翼下噴出,蛇一般舌忝過救護車引擎蓋上巨大的紅十字標記。火焰幾乎就在瞬間飛舞出來。
紛飛的鐵皮碎屑宛如一場暴風雨揉搓下的草屋一般凌亂,救護車癱在了當地,濃重地蒸汽和油煙立刻將它包圍起來。
拉起來的飛機得意地晃動著翅膀飛走了。
鐵流和附近的幾個人一起往車子那里跑。
皮埃爾滿頭滿臉的血,模樣淒慘極了。火勢太大沒人敢湊過去救他,鐵流繞到他那側的窗子旁呼叫他,但是司機趴在方向盤上沒有動靜。
他可能死了,鐵流被火焰逼得不能靠前。他救不了他!
這輛救護車原本是由背著巨大煤氣包的大轎車改裝來的,所以被擊中後火勢發展的非常迅速。右側的唯一車門偏偏被牆體遮擋住,這麼大的火勢從窗子里鑽進去絕對是不可能的。
鐵流眼睜睜地看著車子在他的注視下猛烈地燃燒著,很快就變成了一堆黑乎乎地殘骸框架。那一刻,他只希望車里的人都在此前就已經被打死了。
看著在火舌中不停抽動的皮埃爾的身體,鐵流的心都快碎了。他不敢想那個小姑娘!壓根就不敢想呆在車子里的那個女孩。
「上尉先生!上尉先生!」
一個聲音從遙遠的地方模糊地飄了過來。它絲毫沒有把思維混亂、神s 恍惚的年輕人喚醒!
直到一只手用力的扯拽著他的冰涼的手,那手比他的手還要冰涼。
鐵流回過神,茫然地看著叫他的人。
「尤蘭達!」他說。
「上尉先生!」姑娘面s 蒼白,恐慌地望著他!
「尤蘭達!」鐵流的瞳孔一下收縮起來!散亂的眼神立刻變得犀利。
他興奮地一把將姑娘抱進懷里,「你竟然下車了!」他歡喜地喊叫著。
「這不能怪我!不是我丟下他們不管!皮特讓我去叫你回來,他說你說的對,應該把車子再靠牆一些,他讓我去找你過來,幫他再選個好地方!」
姑娘哭了起來,「不怪我,我沖不進去,火太大了!我救不了他們!救不了,」
「怪不了你!」
鐵流擁抱著她,激動地吻著她的滿臉淚水,「親愛的,好姑娘,這是意外,這是戰場!怪不了誰!咱們都是可憐人!好在你還活著,」
鐵流一把扯住姑娘,牽著她的手壓根不容她反對,強迫尤蘭達和自己離開了這個淒慘的地方。
「真高興,你當時下了車!」鐵流摟著姑娘趴在了自己先前呆著的石頭後面。
到了此時,他依舊克制不住滿心地歡喜對她說。
「以前遇到過飛機轟炸嗎?」他問。
「從來沒有過。」尤蘭達的情緒依舊陷在驚慌里,蔫蔫地回答。
「沒事的。它們再不會發現咱們了。」鐵流安慰著姑娘。
硝煙雖然沒有散去,但一縷強烈地陽光依舊穿透了霧霾,照在亂糟糟地公路上。這附近沒有顯著的軍事目標,所以剛才的掃sh 沒有波及到這里。
「飛機的轟炸真可怕,」姑娘說。
「這可不是轟炸,這只是戰斗機的掃sh ,」鐵流糾正道。
「你怎麼不害怕?」尤蘭達驚魂未定的問。
「我已經遭遇過幾次空襲了!」鐵流勉強地笑笑,「咱們還得小心些,可能更大的麻煩還在後面!」
「為什麼?」
「剛才那些飛機是驅遂機,他們總是伴隨著轟炸機為它們護航的。我擔心後面會有轟炸機過來!」
說著話,他倆就听到了隱約的、飛機的隆隆的嗡嗡聲,它們大約在2000米左右的空中出現,緩慢地向這里飛過來,鐵流用手遮著r 光張望,大約有八、九架三個發動機的容克運輸機,每三架排成一個箭頭般的隊形,三個梯隊排成了一個大的梯陣,象接受地面人們檢閱般大搖大擺地壓了過來。這可不是運輸機!他們都被海特勒改裝了,不運貨物,裝的全是要人命的大炸彈。
地面上的人們再次亂跑起來,防空火力雖然比剛才組織的整齊了一些,但是這種反擊注定是無效的。
躲在安全處的人們,臉上全都顯得十分緊張,尤蘭達緊緊捏著鐵流的手。膽怯地說,「你也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的飛機吧!」
「沒有!從來沒有,」鐵流死死地盯著空中,聲音顫抖地說。「敵人這是逼近了馬德里呀!」
鐵流覺得目前的情況真的糟糕極了,這麼多敵機向馬德里方向集中過來,只能說明一種情況,那就是自己這一方的防守形勢很糟糕。法系思一定在籌備一場大的進攻!
他听著嗡嗡聲逐漸地飛臨了自己的頭頂。心也漸漸提到了嗓子眼,他看看天空。只希望機群打自己頭上越過。
「現在所有人怕是都在祈求上帝不要讓炸彈落在自己身邊吧!」尤蘭達突然小聲地嘀咕。
鐵流干笑了一下,「那和向上帝祈求把炸彈撂在別人頭上是一個意思吧!」
他的話顯然讓自己和女孩都感到了驚慌,羞愧或者自責,兩個人都不敢吭聲了,似乎誰此時說出任何一句什麼,都是在肯定這種卑鄙的意思。
鐵流尷尬地低下頭,兩個人都慌張地不敢與對方對視。誰都明白,即使不怪他們,但眼看著皮埃爾和那些重傷員被燒焦在救護車里,自責和內疚的情緒絕對不會很快消散。
片刻間,飛機投下了炸彈。
附近沒有落下這些殺人的東西。
鐵流不敢表現出幸運的神情,他覺得此刻大聲喘氣都是罪過,好像自己真就那樣祈禱了似地,所以他只是沉默地支著耳朵听頭頂的飛機扔下炸彈的聲音。
他依舊在心里拼命地祈禱,那要人命的 、 、 的炸彈爆炸聲不要在自己周遭爆響。他听得見自己和懷里的丫頭 彭的劇烈心跳,他還是希望這些飛機繼續往前飛,就像剛才過去的幾批轟炸機一樣徑直朝馬德里那邊飛去。
他對自已說,誰不愛惜生命,畢竟這世上絕沒有死而復活的神跡!可是心頭又忍不住出現另一種自責的想法。為什麼要祈禱炸彈落在別處?難道自己的生命需要愛惜,別人的生命就可以被詛咒嗎?
「倘若這炸彈真就是被自己的祈禱感動到了別人的頭上的,那該怎麼辦!」鐵流甚至傻乎乎地這樣內疚起來。隨後,他就嘲笑了自己,「不可能!這明明就是概率問題。如果祈禱真有作用,那不是說真有上帝了嘛!」
「你說皮埃爾他們現在已經到了天堂了嗎?」身邊一個聲音小聲地問。「天堂?哪里有什麼天堂,」鐵流正在想著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隨嘴回答道。
「怎麼沒有?這世上的好人死了都會上天堂的。」
「好吧,如果皮埃爾也算好人的話,那他們應該已經在天堂里了。」鐵流敷衍道。
他突然想起眼前這個姑娘可是修女,對主虔誠的人自然會相信天堂和地獄,雖然她昨夜干了一件天大的褻瀆了神靈的事情,但是就此推翻自己的信仰顯然還不可能。」他們會看到咱們嗎?」姑娘很高興他配合的態度。
「會吧!「鐵流說。
「那,咱們該對他們說些什麼?」
「下來吧!你們,」鐵流翻了個身仰面躺在地上對著天空說。姑娘一下子楞住了,眨眨眼,她贊同地點點頭,「你說的對!我也希望他們最好還是活著!」
「不過,這顯然不可能,」尤蘭達認真地說。「如果他們的靈魂此刻就在咱們眼前站著,我們應該說些讓他們安心的話!」
「回去吧!」鐵流回答,看見姑娘瞪大了雙眼盯著自己,他姍姍地補充道,「我希望他們,希望皮埃爾能夠放心你!」
尤蘭達一下撲在了他懷里,放聲哭了起來,「我們會過的很好!」她說。
「是的,會很好!」
鐵流坐起來,一手拍著她的肩膀,順勢打算將她抱到自己的腿上。這時他感覺到觸手處一片濕潤,「你怎麼了?」他趕緊低頭檢查。
「啊!」尤蘭達痛苦地呻*吟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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