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李律等人順著箭消失的方向去尋找箭的身影的時候,就看見老夫人正捂著胸口,身邊的桂嬤嬤大聲的訓斥丫鬟們。
「你們這些死丫頭,讓你們看好仙鶴,一個個只知道偷懶,都沒有一個人守在仙鶴身邊,是不想要在李府待下去了是吧?賤蹄子!還不如把你們一個個都買到窯子里面去呢!」
「祖母,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李律忐忑的問。
余式蹙起眉頭道,「把這些照顧不利的奴才都趕出府去,賣給人販子。」一時之間,哭天搶地。余式又是對李律道,「是你壽辰之日送來的仙鶴王,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被不知道哪個缺心眼的賤蹄子給一箭刺穿喉嚨,死了。」說罷,余式便是指給他們看。
籠內的仙鶴已經沐浴在血泊內,原本神氣的威風凜凜的英姿已經不再,仙鶴仰著頭,倒在了籠內,頭上的鶴冠都黯然失色。
李律一看,面色鐵青,遲疑的抿住了唇。
那支箭上面雕刻著九鳳圖案,分明是皇家之物。箭身從頂部炸開,僅有四分之一支箭。李律看向蕭情,蕭情自然也是看見了那支箭,面色上流露出了一絲詫異。
仙鶴代表的是老夫人長壽,如今仙鶴死了,可是個不好的兆頭。更何況,余式年紀越大,近來身體更是差強人意,請了多少名醫暗地里都說沒有辦法。余式越是知道時日不多,她就越是在意這一點,蕭情是觸了余式的眉頭!
隨行而來的而來的眾人看到這支箭,目光表情都有所不同。蕭情是氣憤難堪,李律是尷尬遲疑,秦玉是一貫懶洋洋無所謂,李琦吟面帶微笑,而安遜則是一臉玩味,眸子閃亮。
「怎麼?」余式看了李律的臉色,覺得不對勁,便正起臉子,「難道你知道是哪個奴才干的?是你房里面的福祿,還是全壽,還是什麼別的奴才?你無需隱瞞,只管告訴我。這些個奴才做了這種錯事,殺了我的至寶,我是一定好好好懲治一頓的。」
李律听了,尷尬的說不話來。
余式繼續道,冷冷的掃了所有人一眼,「到底是誰?」
原本還沒有注意到,如今余式掃了一眼射向仙鶴的箭,那支箭精美非凡,一定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拿來用的。
「是四……」李律剛想開口,卻被蕭情打斷了。
「老夫人,仙鶴是我射死的。」蕭情垂下臉面,彎子朝著余式行了一個禮,「我跟小世子在院子里面比射箭,結果世子爺要看看我的箭能夠射到多遠,誰知道…。竟然射中了老夫人的仙鶴!」
「這是蕭情的罪過,我願意派人尋找仙鶴王,過幾日一定帶著另一些仙鶴跟老夫人上門請罪。」蕭情態度中肯,「請老夫人不要動怒。」
事已至此,若是讓李律說出來是自己做的,倒不如自己大大方方的承認來得好。
「請罪就免了。」余式听了這些話,也沒有多大的表情,「還請四皇子以後就少來我們李府。我們李府家小院窄,容不下四皇子這尊大佛。」說罷,老夫人走了,李琦吟自然是跟在老夫人身邊伺候一二。
听了這句話,蕭情真是在心里面腸子都要悔青了。千不該萬不該,早知道就不應該跟安遜比射箭,更不應該听他的話,試試自己可以射多遠。
結果呢?現在還不是遭到了老夫人的唾棄。要知道,余式可是跟太後有些交情的啊!要是余式在太後那里說了這件事情,都不知道太後心里面會怎麼想自己這個孫子。
蕭情陰沉的目光瞥向安遜,雖然外表上還是看不出來喜怒,眼底的一絲血腥流露。
安遜微微一笑,對著蕭情道,「四皇子,你實在是太粗心大意了。射出來的箭怎麼可以不檢查一下,而且還射死了老夫人的仙鶴,也難怪老夫人會那麼生氣。幸好你射死的是一個仙鶴,若是運氣不好,射中了什麼達官貴人,才是真真倒霉呢?」
安遜精致的臉龐揚起一絲笑容,「四皇子切記日後可是不要魯莽行事了。」
「你……」蕭情口中憋著一股氣,「你不要欺人太甚!」
蕭情看向安遜,「安遜世子,我自覺沒有什麼得罪你的地方。從剛才到現在,就已經對你處處忍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起是非,究竟是意欲何為?」
「意欲何為?」安遜勾起唇角一笑,轉身便走,留給蕭情一個勾魂的背影,「只不過,是覺得四皇子這渾身上下都礙了我的眼罷了。四皇子,若是你面前躺著一個一無是處的臭蟲,你會不會有想要踩死它的沖動呢?」
蕭情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什麼,就看見安遜已經走遠了。
蕭情握拳,眼底里面都是火花。
他就覺得,這件事情跟安遜有關系。在箭還未射出的時候,安遜可是唯一模過自己箭的人。
可是蕭情也沒有指控安遜,因為他知道,現在說出這種話,沒有一個人會相信**歲的孩子能有這種心機,別人只會以為是他蕭情心胸狹隘,把責任怪到一個孩子身上。
蕭情冷下臉,狠狠地敲打了一拳身邊的大樹。
李琦吟跟著余式穿過了水池邊,就到了余式設立的佛堂。余式極其喜愛佛理,每日都要進入佛堂插上一支香。李琦吟點好了香火,陪著余式跪在蒲團上跪拜。李琦吟跪拜得很用心,絲毫不像是陪人時候的敷衍,嚴肅的神色,口中念念有詞,還有恭謹到位的佛理叩拜。這就是余式喜歡她的原因,在這幾個女兒里面,也只有李琦吟,才會把她交代的每一件事情都做的讓人開心,而不是循規蹈矩毫無誠心的敷衍幾下。
余式上完了香火,平息了一下心情,才對李琦吟道,「秦家的人今日來過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來是不用跟李琦吟講的,可是李琦吟是她最喜歡的孫女,她也想听听李琦吟對這樁婚事的看法。
「噢?」李琦吟用手給余式按摩肩膀。
「秦夫人的意思,是讓你這個月十五就可以進秦家的門,你覺得如何?」
即使是再疼愛李琦吟,余式和秦家人定下的日子,總不可能因為她一句話更改,余式這話也就是隨便一問,李琦吟自然是沒有意見。
「秦夫人說了,秦家很久沒有辦喜事,是需要大肆操辦的。秦夫人想要辦的熱熱鬧鬧,是絕對不會虧待了你的。」余式的手握住李琦吟的,「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應該知道怎麼做才是對自己最好的,是不是?」
李琦吟听了,面上一頓,又是很快就應了聲是。
「這些話我以前也講過,現在也跟你再講一遍,你可要記在心里面。」余式望著李琦吟。
李琦吟知道這是余式想要提點自己,正色道,「祖母說的,琦吟自然記在心里面。」
余式便講道,「我知道你不願意嫁給一個傻子,誰都想要一個英俊瀟灑文武雙全的相公,可是這種好事情又有幾個人能夠踫到?即使是真的踫上了,那種男人是女人眼中的香餑餑,再漂亮的面容也會有衰老的一天,等到你面色衰老,他身邊卻還是環繞著一大圈紅粉佳人,又能珍惜你幾分?」
「蘇榮公子雖然是個傻子,可是秦家家大業大,你嫁過去就是正妻,吃不了虧,也吃不了苦。」余式嘆了口氣,「琦吟,你可要好好思量一番。雖然你父親母親對你的婚事確實做的荒唐,可是反過來想,也不失為是一件好事情。」
「這……」李琦吟垂下眼簾。
「你還是有什麼不滿意的?」余式問道。「該送的嫁妝,我一分不差的全部給你,該打點的人,我都會為你打點好。」
李琦倚听了,忽然向余式跪了下來,「老夫人,琦吟嫁過去一點都不委屈,只是琦吟另有一件事情擔心。」
余式扶起李琦吟,想起了什麼,「傻孩子,你是擔心四姨娘嗎?」
李琦吟眼眶里面浮現了淚珠,「老夫人,四姨娘是我的生母,她膽小善良,就連殺個雞都不忍心。這樣子的人,實在是不適合生活在內宅,琦吟不怕吃苦,可是害怕生母受委屈啊!」
余式听了這些話,心里面也是動容,「好孩子,你是個有孝心的,也不枉費我疼你一場。你放心,有我老太婆在一天,自然會不會讓四姨娘受委屈的。」說罷,余式就是吩咐桂嬤嬤,「桂嬤嬤,你傳我的命令,從今天開始,四姨娘的例銀增加一倍,再從我院子里面劃兩個丫鬟撥給四姨娘。」
桂嬤嬤領了意思,立馬就出門著手去辦了。
李琦吟听了,破涕為笑,「幸好有祖母照料,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
兩個人又是在房間里面說了一些貼己話,無非是蘇家現在的現狀,家內有什麼人,什麼人好說話,又有哪些人不好相處。余式說的很詳細,李琦吟也听得很認真。這些話,就是自家人關上門窗才可以提點的,余式說的事情,可是比一個祖母對于庶出的孫女應該做的超出太多太多了。
等到余式都講完了,一根紅燭也差不多要燃盡了,李琦吟看了看天空,已經是露出點點繁星,大概是剛到戌時左右。
李琦吟見余式臉上已經露出了一些倦意,便和她行了個禮,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