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早在韓薇亦進來的一剎那,憑著男人的直覺,高志宇便已發現李昂對她起了莫大的興趣。
他知道,這有部分來自于他的失態;但李昂那打量的眼神——別人也許不懂,他可最了解得很——可不是單純的只是好奇而已。
李昂的眼神及態度讓他異常憤怒,巴不得走到兩人之間,隔開他的視線。
但是,他不能這麼做;這麼做,只會讓李昂這個狡猾得跟只狐狸沒兩樣的家伙更加起疑而已。
有一天,他會公布他與薇亦的關系,但不是現在——至少不是在她還未死心踏地愛上他之前的現在。「韓薇亦,」他全然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彷佛先前的失態只是別人眼中的幻覺。「開發部經理的秘書。」
他隨口替她安了個職稱,同時冷眼觀察著她的反應。
韓薇亦心里明白得很,他現在正等著看她的反應看她是會勃然大怒,還是難掩心傷的暗自垂淚……
嗯,她這個正牌女友,在外人面前成了個毫無私人關系的部屬,照理說,她真的該生氣,而且是非常生氣。
再說,她這會兒進來,可是為了伸張她身為正牌女友的主權,听到他這般的介紹詞,說什麼她都該有些反應才對。
可是對于眼前的情形,她只覺得有趣,壓根兒不難過,也不痛苦啊,這要叫她怎麼哭得出來呢?
可她要是不難過、不生氣、不否認,那麼根據她對高志宇的認識,他是肯定要反過來生她的氣的……唉!這男人還真不是普通的麻煩啊。
怪了,我干嘛管他生不生我的氣啊?韓薇亦轉念一想,反正他三天兩頭就要對她大吼小叫一次,也不差這麼一次嘛!「董事長,」既然她現在的身分是開發部經理的秘書,她當然要「尊稱」他一聲董事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客人。」
說這話好像晚了點,可是沒法子啊,她現在是人家的下屬,當然要對他必恭必敬的。
韓薇亦如此輕易且毫無抗議的接受了他加在她身上的身分,讓高志宇的心情更為惡劣。
他不希望兩人的關系在李昂面前曝光,可是他更不能接受她對他這個男友可有可無、彷佛他在她心里一點分量都沒有的態度!
氣極的他,不假思索的以拳頭重擊桌面,使得實心樟木制成的辦公桌為之震動不已。「你這個白痴!進來之前難道不知道要先問問我的秘書!」
他的惡言相向沒讓韓薇亦有反應,反倒是教做客的李昂大吃一驚,趕忙站出來打圓場︰「志宇,你別怪韓小姐了,反正我只是剛好路過,順道來找你敘敘舊而已,真要有錯,也是我不該在上班時間來打擾你才對。」「不,李先生,」對于高志宇朝她直射而來的怒氣,韓薇亦壓根兒沒放在眼里——就像她說的,反正他還年輕,多讓他氣個幾次,不過是促進他的新陳代謝、血液循環的速度,並不會有腦血管爆裂的危險。「這全都是我的錯。」「董事長罵得對,我是個徹頭徹尾的白痴,說什麼我都應該先請示陸秘書的。」既然高志宇有興致扮演惡老板,她當然有心情擔當逆來順受的小職員一職嘍。「你!」高志宇大掌一拍,整個人霍然而起——很明顯的,她的話不但沒讓他的怒火降溫,反而有火上加油的效果。
看著他那粗獷、有型,宛如雕像般完美的面孔氣得變成血紅色,韓薇亦甚至考慮要不要」咚」地一聲雙膝落地,同時抱著他的膝蓋,求他不要開除她……可這麼做的話,好像就矯情得太過分了些。
太過失真的話,可就一點也不好玩了。
現在高志宇氣得渾身發顫,要不是她知道他是在生氣,她可能會真的以為他是冷得在發抖;而李昂這個無辜的受害者,則是茫然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化解這場他以為是因自己而起的紛爭。「出去!」終于,高志宇為這個詭異至極的場面劃下了句點。「馬上給我出去!」
他的聲音不復冷漠,亦稱不上淡然——依舊低沉的嗓音里,有著濃濃的火藥味。
韓薇亦看他這副樣子,立即知道他已經被她逼到極點,要是真的再玩下去,他可能更要不顧「面子」二字,當著外人的面揪住她,像往常兩人私下獨處時的怒吼了。「是,董事長,我馬上出去。」她學著電視里的日本女人,向高志宇行了個九十度鞠躬禮,等到她走到門邊時,回過頭來,再對他說道︰「董事長,您不會開除我吧?」「你給我滾!」
出了辦公室後,一抹濃得化不開的笑意在韓薇亦唇間徘徊不去。
看著他原本在外人面前牢不可破的優質面具,此刻在人前裂了絲細縫,同時氣急敗壞,恨不得將她給生吞活剝的模樣——實在是太有趣了。
其實,除了她的幾個閨中密友及家中二老知道她男友就是當今高氏集團的負責人高志宇外,就再也沒別人知道了。
當然啦,男未娶、女未嫁,兩人交往本是件稀松平常的事,也沒什麼好瞞人的——她呢,沒刻意瞞,只是沒人問,她也懶得提;而高志宇呢……想到他的理由,她就不禁覺得好笑。
他之所以不提,說穿了就是嫌她條件不夠好——臉蛋不夠天使、身材不夠魔鬼、家世不夠顯赫,……與他那種長相完美、體格倍兒棒、家世顯赫的高富帥一比,十分的不登對。
照這種情形來說,那麼她早八百年前就該被他三振出局,不過,她非但沒被他三振出局,反而成了他唯一交往超過一年的女人。
這理由再簡單不過了——因為,他愛她,而且是非常的愛她,同時最愛的就是她,雖然這事他到現在還不肯老老實實的承認。
听起來好像很不可思議,不過,這真實性卻是無庸置疑的。
要是她超過三天沒半通問候電話,他便會自個兒怒氣沖沖的打電話來質問她;要是她和哪個男人走得近一些,不小心讓他知道了,他便要來個三堂會審;要是她很不經意的提到分手的事,他的臉便會氣得漲成豬肝色……
起初,她只是覺得這個男人實在太奇怪了,平常對她嫌東嫌西的,老說什麼她配不上他、她高攀了他、遇到他是她三生有幸之類的……
等到她真的懶得去高攀他、懶得讓他「委身」于她、不想讓他三生不幸時,卻又表現得像是被人惡意遺棄的男人,臉色鐵青的上她的公寓找她理論。
後來她終于弄懂了——
不是她這個看起來各方條件皆無法與他匹配的人離不開他,而是他壓根兒不想讓她離開;嗯,也可以說,離不開的人是他,不是她。
之前她會覺得他別扭、奇怪,是因為她忽略了一個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因素——高志宇是個天下無敵、宇宙超級的愛面子一族成員。面子對他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加了這個因素,那麼一切都合理,也都說得通了。
想想,商場上只要稍稍有些名氣、企業有點規模的,哪個人身邊的女伴不是美艷不可方物的?就算不是超級大美女,好歹也會是什麼知名影星之類的;再不然,至少會是名門之後的干金小姐。
像他這麼一個好面子的男人,同時自詡是北京上等高富帥的人,絕不可能會願意輸在這種地方上;所以,他才不對外公開她這個女友;所以,他老是在她面前抱怨連連。
但是呢,他離不開她是事實,他愛她也是事實,只不過呢,他對她的愛還是無法戰勝面子問題;想想,她這個男朋友還真是矛盾得可愛。
不過,他要是願意老老實實承認他不僅愛她、而且是愛慘了她的話,她認為,他應該會比現在更可愛的。
好吧,反正今年暑假也沒什麼大事要辦——那麼,她就來擬定一個「測試真愛」的計劃吧。
她總會有法子要他當眾說愛她的。
凌晨時分,韓薇亦家的門鈴聲在突然之間震天亂響。
而早不知睡到幾重天的韓薇亦僅是皺皺眉頭、翻個身,拉起薄被覆住頭部,繼續她那高品質的睡眠。
五分鐘過去,鈴聲依舊。
這時,睜開惺忪睡眼、目光毫無焦點的她就著透穿進來的月光,看看掛在牆上的時鐘——十二點零五分。「咦?我是不是在作惡夢啊?」她喃喃的說著︰「對,我一定是作了惡夢。」
十二點零五分?正常的人早同她一般睡到不知幾重天了,哪還有空在三更半夜去擾人清夢?
沒錯,她肯定是作了個有很吵的鈴聲的惡夢。
如此告誡自己之後,砰地一聲,又躺回木板床上,這回她隨手抓了兩顆放在床頭的抱枕放在耳邊,一邊一個,試圖以此阻斷這個「有噪音的夢」再持續下去,雙眼一閉,她又回到自個兒的睡夢之中。
十分鐘過去,鈴聲依舊,只是,這時不只有鈐聲,她還同時還听到有重物在敲擊鐵門的聲音。「老天,這人和我有仇嗎?」
她咕噥著,很是不情願的下了床,套上拖鞋,走向客廳,以最快的速度走向門邊,拉開第一道木門——她看到了罪魁禍首。「是你啊。」她早該想到的,除了他會在半夜來吵她之外,根本不會有別人了。「你為什麼不開門?!」高志宇幾乎是怒吼的將這句話給說了出來。
他依然是西裝筆挺,同時臉上的表情再也沒有辦公時的淡然,而是絕對的狂怒。「我這不就開了?」
韓薇亦為了不被其他已經熟睡的鄰居怨恨,連忙開了鐵門,讓這個猶如盛怒雄獅般的男人進門。「十分鐘!」他一進門,高大的身軀立即使得她家的天花板突然變矮了。「從你房間出來開個門,不過是十秒鐘的距離,你居然花了十分鐘!」
雖然自他身上輻射出來的怒意都能讓依舊睡意深沉的韓薇亦感受得到,但是他就像是回到自個兒家般的自在,開始月兌下他的西裝、解開領帶,重重的將身子拋進——三個月前他花了十來萬買來放在她這兒的小牛皮沙發上。
對于他的質問,韓薇亦的答案,只有一個字——「喔。」「喔?」高志宇提高語調。「我在外頭站了十分鐘,你居然只有一個喔!」「要不然你要我說什麼?」「我要的是答案!」他伸手按了隱隱作疼的太陽穴。「我要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你花了十分鐘才來開門,」「我想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她誠實的說著。「說!」「好吧,是你自己要知道的。」韓薇亦嘆了口氣,聳了聳肩。「我本來以為是作了一個有噪音的惡夢,根本不想開門的,沒想到,你似乎嫌現在不夠晚似的,用力的敲鐵門……為了敦親睦鄰,也為了不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我只好勉為其難的起來應門。」「你——」他怒視著她,可卻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他早該知道「睡覺」對她來說比什麼都重要。「遲早有一天會睡死!」「嗯,這樣的死法也挺不錯的。」韓薇亦煞有介事的說著。
高志宇深深的、深深的吸了口氣,同時緩緩的將它慢慢的給吐了出來後,確定自己再度開口時能回復平穩才說︰「你這兒有沒有什麼吃的?」
他剛剛才離開辦公室,便直接驅車到她這兒來,壓根兒沒時間去吃飯。
雖說他是高氏集團的董事長,但這可不表示他就能晾在一旁坐享清福身為高氏集團的首領,他更是要全力以赴,絲毫懈怠不得。「你還沒吃晚餐?」听他這麼說,她不悅的蹙起眉頭。
哼!說她會睡死?依她之見,會早一步去見閻王的肯定是他而不是她。過勞死,指的就是他這種人。「沒時間吃。」他可以很明顯的察覺到她的不悅——韓薇亦不常生氣,也鮮少動怒,但她要是心情不好時,可絕對不會悶著。
雖然,她的不悅是針對他,但是,他這時的感覺卻該死的好極了!「藉口。」依她看,他不是沒時間吃,而是根本就忘了吃這回事,等到餓得胃泛疼時,才想到吃飯這回事。「我去拿胃藥給你。」
高志宇看著她走向廚房的背影時,不知怎地,心頭立即泛起了陣陣暖意,讓原本胃痛得直冒冷汗的他,馬上覺得舒服許多。
有時,他常在想︰為什麼每回只要發生了不順心的事,便會想到她這兒來;為什麼每每她將他氣得七竅生煙後,他還是會放段的回過頭找她……看著她僅著寬大t恤的背影,他開始有些明白了。
咚地一聲,韓薇亦將一整瓶胃藥、半袋面包和一杯水放在高志宇面前。「先吃胃藥,再喝水。」她像個獨裁者般的說著,一副他敢有意見就要斃了他的表情。「確定不會反胃了,再吃幾片面包。」「面包?」他嫌惡的說著︰「我一整天沒吃,你就叫我吃這個?」老天!他想吃點熱的、咸的……就算是一碗清粥,也勝過眼前的這袋面包。「高大少,」她雙手環胸,沒好氣的說道︰「你想吃大魚大肉,抱歉,我沒有;你想吃清粥小菜,抱歉,姑娘我不會煮——要是不吃面包,吃了胃藥就可以回家了。」
真是窩囊!向來只有女人討好他的分,什麼時候他得看她的臉色過日子了——雖是窩囊,但他還是低頭了。
拿起面包,高志宇心有未甘的吞了兩片胃藥、喝了半杯水後,開始啃越沒啥味道的面包。「你這女人是怎麼當的,連個稀飯都不會煮!」嘴里雖是這麼抱怨著,但他可從沒指望過她會為他下廚。
事實上,兩人交往的這一年多來,他還沒見過她給自己煮過一次飯。
韓薇亦才不理會他的譏諷,她不是不會煮,只是懶得煮——想想,她連替自己煮頓飯都嫌懶了,怎可能特地為了他想吃而弄得自己一身油膩?「你高興怎麼說都可以,」她打了個呵欠,有些口齒不清的說著︰「你這麼晚來找我,該不會是為了來我這里吃東西吧?」
他應該清楚她向來早睡,還選在這種不曉得已經睡到幾重天的時候來按她的門鈐,肯定是有什麼不得了的大事——可是截至目前為止,她還看不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听到她這麼一說,他放下啃了一半的面包,擺出平時面對外人時的標準表情——面色肅然、眼神銳利。「你給我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他自懷中拿出一分報紙,不是他平常看的國際財經或是政治金融版,而是他向來都不太關心的社會地方版。「什麼怎麼一回事?」她接過報紙,開始以一目十行的快速閱覽方式瀏覽整個版面,不一會兒,有則斗大的標題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耶?我上報了!」
她嘖嘖稱奇的看著這報紙的標題變調師生戀?
師生戀?嗯,真是太奇怪了,她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已經和那個打算為她跳樓的男學生談戀愛了。「因為這種事上報,你以為很光采嗎?」高志宇再也無法保持表面的平靜,怒吼出聲。
他的冷然、他的自持、他的理性,在面對她時一概不管用。
原本他就打算下班後,上她這兒來找她談談她今天突然到他公司來找他究竟是什麼用意;可沒想到,他傍晚到業務部開個會回來後,發現晚報已經擺在他的桌上——而正對著他的眼的就是這則新聞。
當他看完這篇報導後,簡直怒不可遏,恨不得馬上直奔她的公寓,將前因後果給問個清楚。
她已經有了他這麼一個堂堂跨國企業、年收入上十億美金的男朋友,居然還敢在外頭招蜂引蝶,招惹一些不知打哪兒來的男人。
韓薇亦嘴角輕揚,單手支著下巴,打趣的看著他——「我上報,你做什麼這麼生氣?」敢情他是在吃醋,卻又說不出口,所以轉向以這種「道德勸說」來發泄他心頭的怒氣。「我是你的男朋友,你做的任何事都會影響到我的名聲!」高志宇不假思索的月兌口而出。「你以為我丟得起這個臉嗎?」「哈、哈、哈。」她在他面前干笑三聲。「你這話可真奇怪呀,除了你、我、我爸媽,還有幾個親近朋友外,根本沒人知道我是你女友啊。就算我哪天強上了哪個青春美少男,好像也兜不到你頭上去嘛。」「你——」
沒錯,執意將兩人的關系「地下化」的的確是他,但她心里至少也要有他這男朋友的存在,現在她這麼做簡直是不將他放在眼里!
見他無話可說,韓薇亦索性再乘勝追擊。「你說我因認有人為我自殺上報不光采,可是你平常上報的原因好像也沒讓你光采到哪去嘛。」她隨手拉出一疊放在茶幾下的報紙,大咧咧的在他面前攤開。「我看看哦……嗯,有了,商界金童高志宇昨日與名模于麗飯店用餐,引來前任情人林小芳嫉妒……還有,」她又找出一分關于他的報導,「當紅女演員宋薇公開承認與商界名人高志宇交往——嗯,這個攝影記者的技術不錯,你這張照片拍得很好……」「你夠了沒有!」高志宇怒喝一聲制止了她。
听著她念著一條又一條自己與其他女人的緋聞,心頭沒由來的發起慌來,忐忑的情緒在腦袋里發酵著。
好吧,他承認,他的確在與她交往之際,也同時和不少女人來往,但那些女人根本算不上什麼,他與她們不過是各取所需——她們要他的錢,他則是需要她們充場面,根本稱不上有任何情感的糾葛。
因為他心里真正在意的是……真正在意的是……韓薇亦?「你到底想說些什麼?」方才腦中一閃而過的思緒,讓他頓時冷靜了下來。「沒有啊。」韓薇亦睜著無辜的雙眼看著他,「我只是想說,反正你上報的原因不外是又勾搭了哪個女明星、還是有哪個女人當眾宣稱對你有好感……這些事,好像也不夠光彩吧?」「那是……」
就像所有在外頭偷了腥後,回家被老婆活逮的丈夫,高志宇開始想找些可以為自己解套的藉口。
可到現在,他才明了一件事——當初他大咧咧的與那些個女人出雙人對時,壓根兒沒想到要遮掩;更有甚者,他那時心頭想的,就怕韓薇亦沒看到而已。
他要讓她知道,他是個極度有魅力的男人、是一個令任何女人都無法抗拒的男人,如果她真想留住他,那麼她最好是百分之百的順從他,絕對別妄想違背他所說的話。
與她交往後,他與某個姓李的女演員一同出席某個慈善晚會,結果隔天報紙登出來時,卻成了李姓女演員——沒法子,那女人的名字他早忘了——偕同男友參與慈善晚會。
本來,他是想向她解釋的,可轉念一想,與她交往的過程中,她老是惹他生氣,處處與他作對,如果他為了這麼點「小事」還特地去向她解釋,豈不顯示他已經被她給吃定,再無翻身的余地?
于是,他決定靜觀其變,看她的態度再作決定——如果她肯放低身段,到他面前懺悔她以前的所作所為,那麼他倒不介意向她承諾!以後不再與那些個女人往來。
可是,她沒有。她既沒有懺悔,也沒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求他解釋。她居然興高采烈的對他說︰「我今天看到你上報了耶!」
她的男人被報紙寫成了別人的男友,她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反而跑來對他說︰我今天看到你上報!
她到底有無將他給放在心里?她到底將他高志宇給當什麼了!
一想起她的態度,教原本心懷愧疚的他,一掃方才的慌張,神色冷淡的回了她一句︰「你覺得你有立場批評我做的事嗎?」她一點當人女友的自覺都沒有,又憑什麼來批評他在外頭與別的女人做了些什麼!「好像沒有。」韓薇亦听到他這麼說,心頭甚是不快,不過她也不能不否認他的話。
反正他們兩人的關系是——男未娶、女未嫁,目前被稱為男、女朋友的男女。就算她想管,也沒啥法律依據。「是啦,我沒有權力管。」她毫不掙扎的便同意他的話。「既然我沒權力管,那我今天上報,你也不應該生氣才對。」
這叫公平原則——既然她沒對他三不五時就上報一事生氣,那麼他也就沒道理對她發火。「那不一樣!」她的答案沒能安撫他,反而讓他更加生氣。「你是女人。」氣憤讓他口不擇言,誤觸了地雷區。「女人和你又哪里不一樣了?!」她韓薇亦最痛恨的就是這種明顯性別歧視的論調。「了不起是你們男人胯下比女人多了那麼一塊肉而已,憑什麼你們男人可以,女人不可以!」
她真的生氣了。如果她夠勤勞,那麼她肯定會對他說︰要是以後你在外頭把了幾個女人,我就到外面釣多少男人以示回敬。
她這人是說到做到,只要說出口的話絕對會貫徹到底,但是,她只要一想到要是他把幾個女人,她就得釣幾個男人而得犧牲多少睡眠時間,就足夠令她打消念頭了。
她這個人,可以不吃,但就是不能不睡——想想,才交了高志宇這麼一個男朋友,就三天兩頭的跑來打擾她的睡眠,要是再多交個幾個,她豈不是甭睡了?「高志宇,你今天真的惹火我了!」睡到一半被他給吵醒已經夠嘔了,他居然還特地為了件芝麻綠豆大的事和她吵個不停!「你現在馬上給我出去,我要睡覺!」
高志宇一把抓住韓薇亦指著大門的手,猛一用力,將她給拉進自己懷里。「你到底懂不懂我在氣什麼!」「我又不會讀心術,怎麼知道你復雜的腦袋到底在想什麼!」可惡!他這家伙沒事干嘛這麼用力,她的手腕到了明天肯定要青紫一片。「你是我的女人,我絕對不準你和別的男人有任何曖昧關系!」這獨佔欲十足的宣誓,等于是繞了個圈子對她說︰他在吃醋。
韓薇亦抬起頭,看著氣得青筋浮現、同時呼吸沉重的他,心里知道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要他承認他是在嫉妒、是在吃醋,根本不可能。
想想,他還真是奇怪,老老實實對她說他是嫉妒不就得了?何必兜那麼一大圈,到最後把自認脾氣不錯的她也給惹毛了。
她要的,不外就是听他親口承認他愛她,因為愛她,所以他會吃醋;因為愛她,所以才見不得有別的男人的名字與她的連在一起。
人家都說女人心海底針,模不著也想不透,依她看,別扭的男人心,根本就是海底沙,連撈都不必了。「好好好,你說了就算。」韓薇亦在心頭嘆了口氣。現在是半夜,就算她今年暑假的大計劃就是要他老實承認愛她,也不急在這時進行。「什麼叫我說了就算!」
她敷衍了事的態度讓高志宇更加的不是滋味,拉著她的手不禁向後一扯,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使她撞上了他堅實的胸膛。
柔軟的觸感,讓他領悟到一件事——「你沒穿內衣!」這句話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指控了。「廢話,我睡覺干嘛還穿內衣!」連專家學者都說,穿內衣睡覺容易得乳腺癌了——像她這種貪生怕死的人,怎麼還可能以身試法!要不是現在是夏天,衣料又薄又輕的,怕有曝光之疑慮,她連出門都不想穿內衣呢。「你這麼看著我是什麼意思?」
她發現他看著她的眼神變了——她彷佛成了塊甜美可口、同時香味四溢的美味肉塊,而他像極了一匹餓壞的野狼,恨不得將她一口給吞進肚里似的。「這都是你的錯!」
沒錯,這是她的錯。她明知道他受不了她的you惑,卻還故意只在他面前穿著一件寬大的t恤;雖然,他還是氣著她,但是,來自柔體的強大壓力,讓他不得不向**屈服。
他松開她的手,雙手用力將她摟進懷里,同時狠狠地吻住那張總惹他生氣的紅唇。
韓薇亦的掙扎早在他將舌頭探進她的唇瓣時,宣告終止。老天!雖然他是這麼個別扭的男人,可是他的吻好甜、他的手好熱、他的身體好硬……他的全身上下都散發著無與倫比的魅力……
而她,只是個凡女,怎會有那個自制力去阻止他呢?
不必上班的日子,她肯定要睡到日上三竿,要不然就是胃已經餓得發疼時,才會悠悠醒轉。
可今天……她張開眼,轉頭看看放在桌上的鬧鐘——也不過才七點,離她今天該醒的時間還差了三個小時;就算她今天有些事必須去做,也不必這麼早起床的。
終于,她發現自己之所以會醒來的原因——「志宇,離我遠一點。」高志宇整個人幾乎是貼在她身上,難怪她明明開了空調,還是被熱得出了身汗。
仍處于深度睡眠狀態的高志宇,發覺身旁少了韓薇亦柔軟、溫暖的身體後,閉著眼,本能地將她給拉回自己懷里,緊緊的擁住,無意識中,舒服的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他這廂舒服、快活,可韓薇亦卻熱得怒火直升——沒法子,她是個本能動物,誰讓她餓著、冷著、熱著、累著,誰就倒大楣。
高志宇昨晚讓她沒睡好,硬是拉她陪他做「運動」,累得她體力消耗過多,餓得肚子直抗議,現在又把她當抱枕抱得老緊,害得她熱得出了一身汗……「他媽的,這是在搞什麼!」
原本安穩的抱著韓薇亦躺在床上的高志宇,這會兒已經揉著肩膀,倒臥在地板上大聲咒罵。
他以足足有她兩倍大的手,用力的抹了把仍睡意濃濃的瞼,而後惡狠狠地瞪著她︰「說!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韓薇亦不動聲色的將涼被拉了過來,神色自若的將它蓋在她那只為主人伸張正義的右腳上。「你掉下去了。」「廢話!我當然知道我掉下去了!」他的肩、臀都可以證明這件事。「我是問,我為什麼會掉下去!」
他百分之百肯定,他之所以會掉下床,絕對是她的杰作。「我怎麼知道你會掉下去,」她神情無辜的說︰「可能是我的床太小,你睡不慣,一個翻身,就翻到床下去了。」「你這張床我以前不是沒睡過。」他就是嫌她原本的單人床太小,才特地找人做了張超大尺碼的大床替換——而現在他們躺的這張床,就是他弄來的加大號雙人床。「自首無罪,說。」
韓薇亦嘆了口氣,「好吧,是我把你給踹下去的。」
就算她不說,他大概也猜得到,現在既然他說「自首無罪」,那她就干脆一點的承認吧。「果然是你!」高志宇一听,氣得全身顫抖、青筋浮現。「你這女人到底在搞什麼鬼,非要這樣和我作對!」「我好熱,」她誠實的說︰「熱得受不了。」就是因為受不了,才會對他使出佛山無影腳,將他一腳給踹下床去。
不過,高志宇顯然誤會了她的意思。「熱?」奇特地,他臉上的怒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男性自尊心被過度膨脹的表情。「你如果熱了,何必用這種方法叫醒我?」
很明顯的,他對「熱」有不同的解釋。
回到那張加大尺碼的床上,他「性」致勃勃的一把摟住她,撥開掉落在她額前的發絲。「在我上班之前,我想,我們還有些時間可以消消火。」「我是真的熱了。」就算她不懂他的意思好了,看到他身體的生理反應,她也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東東。
男人,低等動物啊。「那我們還等什麼?」「我是說,」不是她故意想傷害他的男性自尊,但是,她沒睡好,精神差得要命,肚子餓得要死,就算他的身體十分可口、誘人,她還是打不起那種興致陪他。「你抱著我睡,害我熱得直流汗,根本睡不著。」
這句話如同傾盆大雨般,在轉眼間澆熄了他那已幻化成滔天烈焰的浴火。他那一雙深邃、勾人的眼眸,此刻危險的眯成一條線。「你就為了這原因把我給踹下去?」「我推不開你、也叫不醒你,要不然你要我怎麼辦?」她沒提的是,她只輕輕的推了推他的肩膀、輕輕的在他耳邊喊了幾聲。「流汗流到月兌水導致虛月兌?」「你——」可惡!她做了壞事,居然還有這麼多歪理!
就在高志宇還沒來得及想出話來教訓韓薇亦時,她突然開口道︰「給我一萬塊。」「一萬塊?」這句話完全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你要一萬塊做什麼?」她從來沒開口向他要過任何東西,這次突然開口向他要一萬塊,頗令他意外。「你害我睡眠不足、體力變差,我可不想等會兒上了飛機還得和人擠在經濟艙的小位子上,連補眠的機會都沒有。」意思是,這一萬塊是要付讓她從經濟艙升等到頭等艙的差額。「飛機?」听了她的話,高志宇的眉頭不禁糾結。「你坐飛機要去哪里?」「美國。」「美國!」他用力的倒抽了口氣。「你什麼時候要去?」老天!自從認識她之後,困擾許多人的偏頭痛也找上他了。「今天。」她簡單明了的回答他的問題。「嗯,正確的說法是七個小時後。」「你今天就要去美國,居然到現在才告訴我!」要不是她開口向他要一萬塊,搞不好他連她不在北京的事都不知情!「你不也是三天兩頭出國,也從來都沒通知過我啊。」韓薇亦理所當然的說著。「那不一樣,我是去開會!是去工作!」他簡直快發狂了!他的女人要出國,居然連他這個男朋友也不知會一聲!若不是他昨晚看到那則關于她的新聞,他甚至不知道她已經離開了。「我也是去開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