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冷月如鉤。
國師府,西南一隅。
在深重如墨的夜色中,即墨青嵐在長長的回廊中孑然獨行。
即墨青嵐,國師府的少主,上有殘疾的父親和一個不安分的姨娘,下有被養在別院的痴呆弟弟,她的口碑極差,以殘暴嗜血而惡名昭彰,在府上人人對她避之不及——還有,她鐘情于在朝中頗有權勢的北靜王,這次被相爺捅了一劍,也與北靜王有關。
來到這個時代已經過去小半個月,從夜溟口中獲知的消息只有這些——
而她,想知道更多。所以,今晚她用迷香迷暈了夜溟,獨自前往府中禁地,萬卷樓。
「鏗!」
一聲脆響,伴隨著什麼被打翻的聲音。
即墨青嵐的腳步驟然停下,耳朵迅速搜索到聲音傳來的方向——萬卷樓中!
有人闖入?萬卷樓藏有攔闊整個雲嵐國的書籍,更有國師府的卷宗密案,是一處禁地,平日尚且不能隨便讓人出入,更別說這半夜三更……即墨青嵐略一沉吟,還是過去看看情況。
她躡手躡足靠近萬卷樓,輕步踏上階梯,身軀小心翼翼貼在厚重的門板上,聆听內里的動靜。
可是,內里的人好似也察覺到了她的到來,所有的聲息剎那之間消弭無形。
無論她的耳朵如果搜索,也查不到半點訊息。
即墨青嵐的听力受即墨世家的心法影響,具有超出常人數十倍的听力,哪怕是呼吸聲也躲不過她的耳朵。內里這人卻能完全掩蓋住聲息,絕對不是一般人。
沒有任何猶豫,即墨青嵐猛然一腳踹開大門。
「砰!——」
一聲巨響,內里的人顯然沒料到她如此大膽,氣息亂了一分,暴露了位置。
即墨青嵐的手中剎時露出三枚暗器,對準聲音的方向凌空射出!
那人也不是一般身手,腳步如幽靈一般,剎那竄到她身後,一記重掌往她的天靈蓋上拍下。
好快!
想躲開已經不可能了,即墨青嵐當機立斷,反手以手掌生生接下他的一擊!
當即被震的虎口發麻,雙手好似被生生截斷︰「唔!」
她身手了得,與人單打獨斗從未吃過虧,方才慣性沖上來,哪還記得這具身體根本不是她訓練有素的身體,動作跟不上腦袋。不過,遜了一招還不至落敗,雙手被擒,她揚腿又是利落的鷹腿踢出,那人光顧著擒她的手,被她狠狠踹了一腳,將她雙手一絞反背在身後,輕聲︰「我不是賊。」
屋子里光線昏暗,看不清臉,只听得是極為悅耳的男聲,軟軟儒儒能勾到人的心底去……
即墨青嵐心里微微一動,竟覺得這聲音有幾分熟悉,旋即又打消了自己這個想法,她在這個時代才見過幾個人,怎麼可能熟悉。
過幾招,她就模清這男人的功夫高出自己太多,哼哼一聲,索性放棄抵抗,由著他禁錮著她的雙手,樂得清閑。
未料男子竟噗的一聲輕笑出聲,笑聲極是爽朗︰「我的懷里可舒服?」
即墨青嵐拿眼楮斜他︰「是你抱的太緊。」
光線太暗,看不清他的臉,隱約可見他的輪廓高大挺拔,如松柏一般。
男子嗤笑︰「別狡辯,做人質也要有骨氣,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我身上算怎麼回事?」
即墨青嵐想偷個懶也被他無情的戳穿,悻悻道︰「打架太累,在你身上歇會不行?」
男子再度輕笑,他的笑聲如同黑夜中的風一般涼爽沁人。
笑過之後,低眸細細看即墨青嵐一眼,暗自揣度她的樣貌。
烏雲悄無聲息的退引,橙色的月輪掛上天邊,皎潔的白月光從萬卷樓的窗口如涓涓流水般傾入。
籠罩在月光下的兩人被拉長了身影,模糊的影子交疊到一起,看起來分外曖昧。
正當即墨青嵐打算再問他一些情況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聲,看樣子來了不少人。
她道︰「追你的?」
男子听不見那麼細致的響動,只順著她的話道︰「……竟追來了國師府。」
聲音悵惘和無奈,好似已束手無策,卻並沒有任何懼怕之意。
即墨青嵐的眼珠子一轉,狡黠道︰「信我嗎?」
男子呵的一笑︰「我能不信嗎?」
「不能,」即墨青嵐低頭看了一眼他月復部的血跡,嫣紅的血沾染了他的衣袍。身受重傷的情況下還能有這樣的身手,這個男人的實力深不可測!她道,「傷還撐得住嗎?」一邊說話,一邊探手按住他的小月復,徐徐將內力注入他的傷口之中。
男子感覺下月復一陣溫熱,血悄然止住,痛感也逐漸消失。
他微露訝色,低聲道︰「為什麼要為我耗費內力?」
「幫人幫到底嘛!」
即墨青嵐爽朗的哈哈一笑。
前幾天跟夜溟學的這一招,用來給他愈合背後的傷口,好用得很!
男子也笑了一聲,心頭忽然有些暖暖的。
即墨青嵐又叮囑道︰「這只是暫時止血,你在這里呆著,一會我拿藥來。」
男人道︰「好。」
即墨青嵐走出萬卷樓。
男子矗立在萬卷樓門前注目著她走遠,當她的面容出現在月色之下時,他的目光微微一滯,驟然追出幾步,一把拉住她。
即墨青嵐茫然的回頭看向他,卻是心口微微一跳。
月下的男子生著一張俊美絕倫的臉,五官如雕刻般分明,眼角眉梢都是傾城絕色,烏黑的頭發被金冠高高挽起,劍眉下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多情美麗,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
難道這個時代的男人都是這種長相?也太漂亮了吧!眼前這個,和夜溟比起來也絲毫不遜色,只不過夜溟的氣質冷漠高傲,而他,活色生香。
即墨青嵐壓下奇怪的思緒︰「怎麼了?」
男子緊了緊手心,掩蓋目中的驚訝︰「沒什麼,你要……小心。」
即墨青嵐點點頭,疾步往外走去。
耳朵迅速搜索聲音傳來的具體位置,應該是國師府的大門口,看來是有人想闖進國師府。
前日父親受陛下的邀請入宮舉行祭祀儀式,至今未回。府上的另一位管事——師父玄音至今仍舊閉門不出。
今夜的國師府里沒有主事的人在,才有人才敢在堂堂國師府的門前造次。
當她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