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宮門前出現一輛馬車。馬車里,一個人走了下來,招呼著守衛的侍衛們到一旁說話,一個人影趁機溜了出去,敏捷的上了車。
車內,趙松見來人敏捷的身手,輕笑。「奴才見過娘娘。」
納蘭嫣然似笑非笑。「趙大人不必多禮。」
馬車緩緩行駛,消失在漆黑的街道中。
「娘娘如今的情勢不妙啊。」趙松仍舊一副恭敬的樣子。
「哦?」納蘭嫣然輕輕挑眉。「趙大人此話怎講?」
趙松輕笑。「那日納蘭惜諾在殿上的話奴才可是听見了,娘娘若再不反擊,可就沒有機會了。」
納蘭嫣然掩嘴輕笑。「公公現在的情勢才是不妙吧?派去麒麟山的人,王上和惜諾都已經知道了,如果連王上都動了要除公公的念頭,這次,公公怕是自身難保了吧?」
趙松一怔,面上雖無變化,心中卻是驚嘆,這個女人不簡單。
「多謝娘娘提醒,不過,奴才不怕,王上要如何處置奴才,那也得太後說了算。」
納蘭嫣然心下遲疑,這個趙松,怎麼這麼有自信?那可是南宮瑾,洛天大帝,他要殺誰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他區區一個太監,就算太後再怎麼舍不得,也不會為了他跟南宮瑾撕破臉皮吧?「公公又怎知道太後一定會出面保公公不死?」
「娘娘有所不知,奴才手里,可攥著太後的辮子呢。」趙松笑的一臉神秘,毫不避諱。
攥著太後的辮子,這樣的話他竟也這麼明目張膽的說出來。納蘭嫣然心底有些驚訝,不過看趙松小人得志的表情,太後應該真的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被趙松知道。
而且,定然會為了這秘密誓死保護他,不然,他又怎敢如此有恃無恐。
趙松見納蘭嫣然不說話,趁機繼續道︰「娘娘,如今我們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一條繩上的螞蚱?納蘭嫣然心下了然,南宮瑾雖然沒辦法輕易動他,但是,納蘭惜諾不同。納蘭惜諾才不會管太後說什麼,若不能明著殺,她便暗著來。
何況,暗殺還是她最拿手的,以前的劉公公,就是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她手里。
她此次找趙松,本來就是想要和他聯手對付納蘭惜諾,如今看來,更想要聯手的是他。而且他的身後還有太後這張王牌,這樣,他們就有一點勝算了。
「公公說的是,不知公公有何打算?」
說到這里,趙松不禁嘆氣,「不瞞你說,如今我派去的高手,都是一去無回,想不到她竟有這般武藝。」
這也是他不得不找納蘭嫣然幫忙的地方,雖然納蘭嫣然與納蘭惜諾看起來也是死對頭,不過他們到底是從翎雲國一同嫁過來的,納蘭嫣然又是個極其有手段的人,若她對納蘭惜諾比較了解的話,必然能尋到她的弱點。
納蘭嫣然明白趙松的意思,她點點頭。「我倒是有一計。」
「哦?娘娘請講。」
「要除掉納蘭惜諾,先要牽制住王上,而唯一能牽制王上的,便是這天下」
「娘娘的意思是……」趙松大概猜到了她想說什麼,可是,他不敢妄斷,這樣的話說出來便是大逆不道,他趙松再怎樣,也不敢說出這樣的話。
納蘭嫣然卻是毫無顧忌。「我會聯合幾支隊伍來作亂婚宴,呈造反之勢,公公里應外合,待禍亂一起,我便拆穿那納蘭惜諾的身份到時候公公再在太後耳邊言語幾句,太後定然不能饒她。而且,造反這等大罪,王上再愛她,恐怕也不能遷就了吧。」
趙松有些猶豫。「這……」
納蘭嫣然冷然道︰「公公盡管放心,我所說的隊伍不過是我從翎雲帶來的護衛隊,只是造勢嚇嚇太後而已,以洛天的實力,倒不至于毀在這些人手上,而且,公公,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可以猶豫了,納蘭惜諾的手段我最清楚,她想要殺誰,那只是一個眼神的事,如今她和王上都想要公公的命,縱然是十個太後娘娘,恐怕也難保公公性命啊!」
這一點納蘭嫣然說的倒算中肯,納蘭惜諾的手段趙松不是沒有見過,原本持續了很多年的左右黨派之爭,南宮瑾都束手無策,而她卻在短短一個月內解決的干干淨淨。
斗智斗勇他們斗不過,派出江湖高手去刺殺,竟也無果。南宮瑾已經是天下無敵,再加一個納蘭惜諾……
「好!就按娘娘說的辦!」
深夜,帝都皇宮外的街道上,一輛馬車在街上環繞了一個時辰之後,停在了宮外的城牆下,一個身影從馬車里走出,馬車很快又消失在街道盡頭。
那個身影沒有馬上回宮,而是朝著皇宮相反的方向,施展輕功而去。
御書房,南宮瑾正在燈下批閱奏章。離開洛天的這些日子里,堆積了一批又一批的公文要處理,又出了一趟亂子,留下不少東西要善後。
門被打開,一個身影端著茶走了進來,南宮瑾沒有注意,那道身影走近,將茶放在案上,卻沒有離去。南宮瑾遲疑了一下,抬頭,正對上納蘭惜諾投來的目光。
相視而笑。
納蘭惜諾將手中的外袍為南宮瑾披上,南宮瑾拉住她的手,微微一用力便將她拉進懷里。
他伸出手,輕輕摩挲著她的面頰,燈光下,她的目光沒有以往那般的冷漠殺伐,她靜靜的看著他,不由自主的淺笑。
南宮瑾攬著她,輕吻她的唇角。「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納蘭惜諾環住他的脖子,輕聲道︰「你不在身邊,睡不著。」
南宮瑾微怔,忽然有些受寵若驚,這……不太像她能說出來的話。看到南宮瑾遲疑的樣子,納蘭惜諾皺了皺眉。「果然不適合說這樣的話。」
「不。」南宮瑾吻她。「我喜歡听,你說什麼我都喜歡听。」
納蘭惜諾輕笑,再沒說話。南宮瑾就這樣靜靜的擁著她,不必多說什麼,這一刻的寧靜與廝守對于他們而言,是最難求的幸福。
「惜諾。」
「嗯?」
「我想在這次冊封大典,把十三國的主權交給獨孤寒。」
納蘭惜諾睫毛不經意的顫抖了一下,突然,屋子里寂靜了下來。
沉默許久,納蘭惜諾問道。「為什麼。」
「我不想再背負著這些,我想每天都和你在一起,只和你在一起。」
納蘭惜諾的心忽然跳空一拍,這一句話所代表的,她有些難以承載。
他要放棄這天下,拋下他用性命拼搏而來的地位,只為與她在一起。過去的一切,所有的失去,所有的付出,所有的得到,他都不要。
他只要她,只想和他遠離一切是非,遠離塵世喧囂,去一個只有他們的地方,然後,這世界除了他,便只有她。
納蘭惜諾明白南宮瑾為什麼一定要舉行冊封大典了,原來,他早就有了打算,當他牽著手將她送入玉神龍架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決定放棄所有。
可是,真的可以放棄所有嗎?
「這次聯想國也會有人來吧?」
南宮瑾的神情微變。「嗯。」
「那皇甫惜諾的身份……」
南宮瑾的表情有些黯淡下來,皇甫惜諾的身份自然不能一直用下去。聯想國的人來必然會揭穿,但是,他卻也不知該如何向太後和南宮燕解釋。
尤其是南宮燕。他不知該如何開口,如果告訴她,皇甫惜諾就是納蘭惜諾。
就是她最愛的納蘭惜諾,也是即將成為她嫂嫂的人。一時間,要讓她一無所有,沒有了第一次最愛的人,也沒有了哥哥專屬于他的寵溺。
這就相當于要讓他拿著一把利劍親自刺進她的胸口。
可是,如果不坦白,對納蘭惜諾就太不公平。她為他付出過那麼多,從未有過一聲的怨言,她那樣的義無反顧,自己又怎能在這個時候還讓她遮遮掩掩?
看著南宮瑾的猶豫,納蘭惜諾眼中掠過一絲失落。「隨便再為我找一個身份吧。」
南宮瑾看向她,她輕輕一笑。「還是不要告訴你的燕兒我就是納蘭惜諾,不然到時候後院起了火,就不是一點的麻煩了。」
南宮瑾聞言,心口一揪,他緊緊擁住納蘭惜諾。「說什麼傻話,你是我這一生最愛,也是唯一愛的女人,更是燕兒未來的嫂嫂,母後未來的兒媳,沒有必要遮遮掩掩。」
納蘭惜諾看著他篤定的樣子,心里五味雜陳。
她當然知道,他這樣說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要將這個真相告訴南宮燕,他要親自為南宮燕添一道傷口,並在這傷口上義無反顧的灑上鹽巴。
她是他最珍視的親人,他為了她幾乎仇恨了一生。而那仇恨,又讓他付出了那些幾乎難以想象的代價。她又怎會讓他為了她去親手傷害他所守護的一切?
「不要。」納蘭惜諾搖頭。「我不在乎身份,納蘭惜諾,也不過是一個名字而已,反正你是我的人,無論如何都逃不掉。」
言罷,納蘭惜諾霸道的堵上了南宮瑾冰冷的雙唇,不容他再有反駁。
南宮瑾一怔,隨即勾起嘴角反攻回去,又被偷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