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少年憑空而現,氣質淡泊,卻令人心生清寧,仿似濯水清蓮,自有一股令人心折的浩渺氣息。
不過當對上青袍少年的眼眸,卻令陳汐靈魂為之顫粟起來。
在這對澄澈如湖的眼眸中,他看到了波瀾壯闊的錦繡山河、天崩地裂的末日圖像、浩瀚無垠的星空,暴虐滔天的地獄熔漿……一種種異象,仿似貫通萬古歲月長河,容納三界機變,演繹出滄海桑田之變化,令人有一種淪陷其中不可自拔的渺小感覺。
「自我介紹一下,我名道蓮,由混沌中一株神蓮的蓮瓣所化,無形無質,乃一縷神念而已。」青袍少年溫煦笑道,聲音如鐘磬般清越,給人以一種如聆听大道妙音的奇特感覺。
聞言,陳汐驀地清醒過來,拱手道︰「弟子陳汐,見過前輩。」
這名叫道蓮的少年竟是由混沌中一株神蓮的蓮瓣所化,哪怕僅僅只是一縷神念,仍舊給陳汐一種如面對聖者的感覺。
那等氣度,比之身為天仙的冰釋天都強了不知多少倍,簡直就像一塊活化石,老古董,絕對活了不知多少歲月了,他根本不敢把對方當做少年看待。
更何況,此地可是九華劍派的核心重地,所有道法的源頭,這青袍少年宛如主人般坐鎮此地,明顯輩分非同尋常了。
「不用拘泥,你我相見,便是有緣,說起來,你也算是我從閉關中醒來,見到的第一個人九華劍派的弟子了。」道蓮笑著朝陳汐招了招手。
不等陳汐反應過來,整個身體便瞬間出現在溪畔亭子中,自然而然,自始至終,他竟沒有升起任何掙扎的念頭!
「太強了,若是他心中產生殺機,自己豈非早已殞命當場?」陳汐心中震驚,他還是第一次遭遇這種情況,感覺身體、心靈像都不屬于自己般,完全順從于那青袍少年的一言一行之中了。
這該是何等修為,才能掌控的力量?
這一剎那,陳汐感覺自己就像面對一尊真正的太古神靈,強大得令自己根本生不起任何違逆的念頭。
「告訴我,你為何而來。」道蓮似看破了陳汐心思,卻並未點破,只是含笑問道,令人如沐春風。
「為尋覓道法。」陳汐如實回答,他的確是像獲得到最強的道法,來強大自己的實力,否則也不會如此賣力地登上蓮台,來到這里了。
「哦,那你可知何謂道法?」道蓮繼續笑問道。
「大道運用之法,便是道法。」陳汐略一沉吟,便即答道。
「錯!」道蓮搖頭,「運用之法,包羅萬象,凡人砍柴,禽畜築穴,皆各自有法可言,但卻不是真正的道法。」
說到這,道蓮抬起右臂,白皙修長的五指略一並攏,憑空衍生出一株女敕綠幼苗,不斷長高,睫干濃碧,枝葉繁茂,很快,在其頂端冉冉綻放出一朵粉女敕瑩白的荷花,花瓣帶雨含露,透著一股清新月兌俗之氣,迎風而動,搖曳多姿。
旋即,葉落花敗,睫根枯萎,化作飛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整個過程,雖然只發生在短短一個呼吸之間,但卻細致入微地演繹了一株煉化從發芽、成長、開花、枯萎、消失的所有細節,那等自然而然的從新生到死亡的過程,讓陳汐都看得不禁一呆。
「這便是道法,師法于自然,得道而為法,謂之道法。」道蓮笑說道。
「前輩,您看我理解的對不對。」陳汐沉思片刻,當即開口說道,「師法于自然,歸根究底,參悟的是自然中的萬物,萬物中的天道奧妙,掌控道意,則可以成為得道,如何為法,便是道法的根本所在。」
「不錯,不錯。」道蓮略帶欣賞地看了陳汐一眼,點頭道,「你要掌握道法,就應該明白,如何去以自身道意施法。」
「其實,簡單點說,道法只不過是武學的一種升華,唯一的不同就在于,道法的施展,需要掌握大成境的道意修為,而武學,則像是基礎,只需參悟到道意便可修習,而修習的最終目的,就是為了得道而為法。」
「古之聖賢曾言,人法天,天法地,道法自然。所謂道法,也可以理解為你所說的道意運用之法門。」
聞言,陳汐若有所思,怔然不語。
「明白了嗎?」道蓮問道。
「明白了。」陳汐點頭。
「道法何解?」道蓮饒有興趣,重復之前的問題。
「說不出來。」陳汐撓頭,有點訕訕,面對道蓮時,他就像變成了懵懂稚童般,不復往日從容,不過這種感覺卻令他很舒服,有種天性釋放的自然感覺。
「妙哉,道可道,非常道,若能說出,便不是道法了。」道蓮撫掌贊嘆,「所謂運用之妙,存乎一心,若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又如庖丁解牛,不著痕跡。」
陳汐愕然,沒想到自己一個不是答案的答案,竟得到了道蓮的贊賞,這讓他差點將之前所品悟的道法妙諦全都忘掉。
「快忘掉了?」道蓮似看出陳汐心思,笑嘆道,「忘掉就好,太過拘泥,反而落入窠臼,得不償失。」
陳汐又是一陣愕然。
這次不等他開口,道蓮便徐徐說道,「你來此地,為道法而來,那就讓我瞧一瞧,你究竟領悟了多少道意吧。」
說著,道蓮探手一拍陳汐肩膀,轟的一聲,陳汐身體猛地發出一陣道音轟鳴之聲,旋即一道道色澤繽紛的光,涌出其體外。
那一道道的光,就像神虹般,無形無質,卻有肉眼可見,釋放出各種迥然不同的道意氣息。
「五行、陰陽、風、雷霆、星辰、蒼穹……竟有十一種本源大道!」道蓮略有詫異道,「怪不得能踏足此地,這等資質,即便在太古時期也屬于罕見了。」
旋即,他眉頭一挑,又是一怔,訝然道︰「劍道、符道、殺戮之道、湮滅之道……咦,這竟然是吞噬之道!了不得,了不得啊……」
說著,他忍不住抬眼再次打量了陳汐一番,目光深邃,有著一抹無法掩飾的驚奇,就像在審視一塊剛出土的絕世璞玉一般。
陳汐被盯得有些不太自然,但心中卻是暗松一口氣,能得到道蓮這等老古董的贊賞和認同,他心中哪可能會不高興了。
不過令他感到疑惑的是,道蓮似乎並未曾看出,自己所掌握的道意中還有彼岸、沉淪兩種來自六道輪回的大道奧義。
略一思索,他便即明白過來,在很早之前時,他便知道,自己身上的幽冥錄和誅邪筆,乃是六道輪回掌控者幽冥大帝之物,而那尊人物,正是因為彼岸、沉淪和一種最為逆天的終結道意而遭到了三界諸神的鎮殺,最終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並且陳汐也曾被警告,除非實力強悍到足以抗衡三界,否則萬不可參悟終結道意,那樣的話,只會惹來殺身之禍。
換句話說,終結道意就是一個禁忌,一旦出現,注定會遭受無盡劫難!
也正因此,陳汐即便沒掌握終結道意,只掌握了彼岸、沉淪兩種大道,也幾乎沒敢施展過一次,擔心的就是會惹來天大的報復了。
而如今,見道蓮竟沒有窺破到自己身上的秘密,也是令陳汐暗自松了口氣,不過他可不確定,道蓮是真沒有窺察到,還是故意在裝糊涂……「我很好奇,這些大道你究竟是如何參悟掌握的,且每一種都在大成境界,換做尋常人,恐怕光是符之一道,都足以消耗掉一輩子光陰了。」半響後,道蓮緩緩開口,神色已恢復平靜,只不過眸中依舊殘余著一抹驚奇之色。
「我……」陳汐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唔,看來你身上應該也有不少秘密啊。」道蓮似笑非笑,一副心領神會的模樣,旋即眉頭一皺,說道,「不過,以你這等道意境界,若想選擇一部道法,卻有點難了。」
「為何?」陳汐一怔,不解道。
「適合你的太多了。」道蓮嘆息,「你所掌握的道意,無不是世上最頂尖的大道奧義,想要尋覓一部完全適合你的道法,自然很困難。」
說到這,道蓮似想起什麼,忍不住問道︰「你未來,究竟想走哪一條道路,劍道?符道?還是殺戮、湮滅、吞噬之道?這五種運用道意的技巧之道,你打算如何去統馭?」
「統馭?」陳汐問道。
「不錯,是統馭。」道蓮說道,「只有完美統馭自己的各種道意,才能發揮出最強大的威力。」
「就拿你來說,道意就像你的四肢百骸,將它們放在正確的位置還不夠,還需要一個能夠像神魂一般,能夠控制你四肢百骸的道意存在,也只有這樣,你才能融會貫通,將自己所掌握的種種道意完美施展出來。」
「也就是說,必須選擇一種道意作為主導,去指揮和控制其他的道意了?」陳汐若有所思道。
「不錯,所謂萬流歸宗便是這個道理,當你所掌握的道意越來越多時,必須要有一個道意去主導操控,否則很難能夠發揮出自己的全部實力。」道蓮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