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忝著文件的火焰卷噬著微熱的余燼,慢慢暗淡下去。沉默中悉悉索索的灰燼坍塌下來,富岳推開椅子拎著旁邊的卷軸斜挎起來,聲音已然听不出太多情緒的冷靜︰「火影大人自有考慮,我又怎會生氣。」
「別叫我火影大人……我們是朋友吧!」波風皆人用力咬住下唇,隱隱的怒氣籠罩著一貫溫柔的眉目,按在桌子上的手微微發抖︰「對你來說……我是朋友麼?真可笑,我越來越不敢這麼說了。」
不知火玄間在帳外等著,小臉上滿是寒霜般的不悅。里面好一會兒沒人說話,營帳驀地被掀開了,黑發黑眼的男人冷淡的低下頭,眼底凌厲的光芒掠過︰「滾。」
「玄間。」波風皆人站在桌子邊一動不動︰「去卡卡西那里等我。」不知火玄間深深垂下頭,聲音忍耐著怒氣︰「是,火影大人。」迅速轉身走遠了。
確認周圍沒有其他人,他把營帳放下來,一動不動的沉默站在那里。漆黑的影子緩慢的搖曳著,又似乎根本不曾動過,濃烈沉重的東西牢牢壓抑在黑暗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似乎壓抑著什麼激烈的情緒,他低聲道︰「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波風皆人……只有這點,你不該懷疑。」
波風皆人驀地抬起頭,神色有些意外。
「利用那批霧隱,順利的話水之國、雷之國都會受到牽制,失敗也不會給火之國帶來任何損失。監視、削弱鄰國,在戰爭之前佔據優勢和有利!把戰火盡力排除在領土以外——這是我所選擇的道路,為此齷齪卑鄙的手段是必須的,也是利益最大化的道路——你無法認可吧。」
黑發黑眼的忍者,他最好的朋友,用一種漸漸月兌離冷靜的激烈的語氣訴說著,如同長久以來壓抑的情緒忽然失去了束縛的韁繩,不可自抑的露出嘲弄尖銳之色。
「我也一樣。無法認可你那種寄希望于‘人與人’之間的互相理解來抑制戰爭的道路!」他以一種決然而孤傲的眼神看著好友,聲音卻不可避免的滲入了悲哀的味道,哪怕盡力阻止私情影響冷靜的判斷,那一刻還是無法忍耐的低聲自嘲道︰「你和我一樣,時時刻刻在考慮著這個世界,如何才能終止無意義的戰爭——我們都得到了答案,截然不同的答案。皆人,身為好友的退讓這是最後一次,從此以後,我們以火影大人和宇智波族長的身份來行事吧。」
對于同樣認同和這份彌足珍貴的友情的波風皆人來說,第一次觸及那份深不可及的黑暗,觸及宇智波富岳隱藏在淡然和冷靜後激烈的情緒,仿佛手指迎向閃爍著寒光的針,身體深處卷來不可抵擋的寒意。
在承認了彼此之間的羈絆的下一刻,這個人,毫不留情的否決了這份感情。
波風皆人一瞬間回想起那個夜晚。
那個夜晚,他們知道鼬出事了,彼此坐在黑暗之中,誰都沒有說話。沉默像夜色一樣籠罩著大地,有些東西慢慢在改變著,他很清楚,卻無力阻止。
「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我?」波風皆人垂下臉,聲音比想象中冷靜得多︰「要怎麼做你才願意認可我的道路——」
那道身影像是想轉過身來,卻又改變了主意僵立著,低聲道︰「把那批俘虜交給我。」
長久的沉默中,他掀起簾子,走了出去。
「那人真討厭。」玄間看著山坡上漆黑的身影,並足雷同性情穩重得多,身為火影大人的護衛也該知道什麼時候閉嘴,他不滿的對同伴說︰「這不是你能管的,閉嘴吧。」
外面的忍者小隊分批次出發了,這是最後一批撤退的,水之國和火之國的戰斗暫時性的結束了,沒意外能過上不短的一段平靜時光。木葉境內,結界班的忍者把火影大人連同其他人回村的消息傳上高層。
初夏的深夜,露水壓低了花枝,庭院里凌亂的影子在淺色的月光中搖曳著美麗靜默的姿態。混合在空氣中清澈的草木的味道,宛如那個夜晚他第一次清醒過來,縈繞在鼻尖的味道。
鼬隱約察覺有紙門拉動的聲音,揉了揉眼楮坐起來,漆黑的影子落了下來。
「我回來了。」富岳背著大大的卷軸艱難的蹲下來,揉了揉呆怔著的兒子的頭發,嘴角微微翹起來︰「噓,別吵著媽媽。」
鼬點了點頭,飛快的撲過去,富岳拍著他的後背,小心翼翼的舒了口氣,把他摟在懷里抱了一會兒,說不出的輕松自在起來。好一會兒才听到悶悶的聲音︰「爸爸……我喘不過氣了。」
從壁櫥里抱出另一個鋪蓋鋪好,卷軸放在榻榻米上,父子兩面面相覷。
「鼬,還沒睡麼?」美琴擔心的聲音隔著紙門傳來,緩緩拉開的紙門,富岳一臉尷尬的表情,輕輕咳嗽了一聲︰「……我回來了。」
她怔忡了一下,神情茫然,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的回過神來,漆黑的眸子里閃爍著溫潤的光芒,笑了起來︰「歡迎回來。我去煮碗蕎麥面吧,鼬,你要吃一點東西麼?」
「我也要蕎麥面。」
「加個雞蛋吧,面不要太多。」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富岳嘆了口氣,原本是不想吵醒他們的,果然,還是不太可能吧︰「晚上吃的太多睡不著……」
美琴笑了笑,披著衣服去廚房里下面。
溫暖的燈光盈滿了廚房,兩碗熱騰騰的蕎麥面,其中一碗下面臥了兩個雞蛋。
「我開動了。」
「我開動了。」
「味道怎麼樣……最近的口味有些把握不準呢。」美琴也坐下來,笑著掠了掠鬢發,蒼白的臉頰掠過一絲暈紅,富岳連忙輕聲道︰「很好吃。」是真的很好吃,鼬也很配合的點了點頭,美琴這才笑了。
「今晚要和爸爸一起睡麼?」
「嗯。」鼬點了點頭,富岳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倒是長高了不少,不由笑道︰「放心吧。」誰讓他素行不良,美琴怕他帶著鼬又弄得一晚上不睡,不免有些抱怨的看了兒子一眼。
說是讓她放心……
但第二天父子兩個還是一起錯過了早飯,竊竊私語的時間似乎彌補了靜靜流逝的分離的時光。雖然都是瑣碎細小的事,諸如練習苦無、止水、還有一些生活上平凡的不起眼的東西,都能溫柔的沖刷被戰爭磨礪得冷硬的心髒。
鼬也听著父親說起在戰場上的日子。
富岳並沒有太過回避那些記憶,在他的訴說中,所遇到的忍者,用過的忍術,還有精妙或詭譎的陷阱——忍者本就是玩弄著這些伎倆,有些時候他不必說完,鼬就能明白過來,舉一反三的追問。
尤其是父親新的眼楮,他毫不掩飾著驚訝的伸出手指,像是不敢踫一樣。漂亮的勾連起來的黑色曲線,明亮溫潤如寶石艷麗的紅色,其中蘊含的光芒卻是那麼強烈而溫柔。
還有匪夷所思的時空間忍術,從一個地方以光一般的速度穿越到另一個地方,雖然屬于通靈又有著明顯的區分——忍術的研究同樣是無止境的海洋,並非只代表殺戮,還蘊藏著無窮的樂趣。
漸漸述說的聲音低了下去,他側過臉看著鼬靜靜睡著的樣子,微微一笑,伸手過去掖好被角,這才靜靜闔上眼楮。
「真看不出來他這麼麻煩,要不一拳頭打暈了怎麼樣?美琴那里我會幫你求情的,把他關起來等到說通了為止,這個方法不錯吧。」
「呃……玖辛奈你先把菜刀放下來。」穿著圍裙的丈夫表示了委婉的擔憂,玖辛奈哼了一聲把菜刀放下,繼續洗菜︰「我說吶,那麼不老實的男人呢,要麼就揍一頓,要麼就灌醉了……再說你不是火影麼,連個朋友都擺不平這怎麼行!」
所以還是灌醉了比較好麼……波風皆人有些頭疼的考慮著妻子的建議,要不然明天去問問自來也老師是怎麼和大蛇丸前輩相處融洽的?總感覺有哪里好像不對吧。
「對了,你不在家的時候,玲子來了好幾次哦。」玖辛奈側過臉看著流著冷汗的丈夫,露出危險的笑容,揚起拳頭惡狠狠道︰「那個女人被我和美琴醬好好教訓了一頓呢!」
「哎,怎麼回事?」波風皆人隨口道,玖辛奈動手他是不吃驚,一邊把煎鍋里的牛排翻身︰「該不會是……」
「不是根部的事,就是來找你的啊!看來她什麼都不知道喲,我猜,根部的那個老頭子也不是那麼信任她吧,」玖辛奈把胡椒粉瓶子遞過去,看著嗤嗤作響的牛排躺在白瓷盤子里,笑道︰「而且,是美琴醬先動手的哦,誰讓她盡說鼬醬的壞話,還好沒被鼬醬听到。」
「好了,準備開飯了。」洗了洗手,波風皆人把圍裙月兌下來︰「說鼬醬的壞話……這個也太……」
「不可思議吧。」玖辛奈聳了聳肩,用刀劃開鮮女敕多汁的牛排︰「她被美琴醬揪著頭發扇了好幾個巴掌,臉腫的跟豬頭一樣。哼,是我的兒子被那麼說的話,我肯定揍得更狠!」
門外傳來敲門聲,波風皆人轉頭望過去,推開椅子站起來。
玖辛奈噎了一下,波風皆人去開門,她低聲嘀咕了一句︰「這麼晚了,是誰啊。」放下刀叉,擦了擦手,也跟著站起來。
黑發黑眼的女忍者一臉驚喜的站在門外,注視著暗自戀慕著的男人,蒼白的嘴唇微微顫動。波風皆人一瞬間尷尬得無以復加,聞聲跟過來的玖辛奈一下子冷下了臉,一把推開丈夫︰「原城玲子!你來干什麼!」
「我不是來找你的,玖辛奈。」原城玲子不得不從心酸甜蜜的情緒中回過神來,小心翼翼的和母老虎拉開了一點點距離︰「火影大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稟告,是關于村子重要的秘密。」
好一盆狗血淋頭。漩渦玖辛奈倒抽一口冷氣,真不敢相信這女人竟然這麼不要臉,她不由側過頭看了丈夫一眼,一顆心又妥妥的沉下來,冷笑道︰「有什麼事,說啊。」
原城玲子暗暗咬牙,忍不住又是哀怨又是淒楚的說︰「火影大人,我想和你私下說,真的是關乎村子的大事。」火影大人囧的不能再囧,再看著妻子若有似無的微笑,頓時頭疼得不是一點半點。
好了好了別鬧了,他撥開妻子,站在她面前︰「玲子,沒有什麼是玖辛奈不能听的。」就算事關村子的大事,他也信得過玖辛奈,更不要說原城玲子的意圖那麼了然,唉,該怎麼說她才會明白︰「她是我的妻子,玲子。」
他不需要殘忍的去拒絕什麼,這種溫柔本就是銳利的刀。原城玲子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敵不過玖辛奈冷笑又驕傲的眼神,匆匆低頭敗退。
——是啊是啊,她是你的妻子……但她也是九尾人柱力,是注定要害死你的人!
原城玲子冷冷的低下頭,秀麗的身影在夜色中越行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