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婕嬪娘娘找到了,現在就在花廳里候著了!」小林子匆匆跑進來,道。
蘇清月抬起頭,眼神如冰稜一般掃過去,小林子身子一顫,退到一邊,「走,現在去花廳!」說著,便抱著思遠領著眾人往花廳走去。
她一直知道朱婕對晴妃不滿。也知道她性情暴躁,又愛記仇,會做出這番事也絕對不稀奇!只是……現在,她沒有辦法容忍這種事情生在鳳陽宮!就算請輕輕再怎麼可恨,她都是思遠的親母妃!更加不允許他用這種可笑的理由傷害思遠!絕對不允許!
緋雪回頭望一眼晴沁蒼白的面容,緩緩走了出去,剛好瞧見蘇清月的衣角消失在欄桿後面,嘴角不禁扶起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
她剛剛那話還沒有說完了,不過就算晴沁喝了你的血,解了這鶴頂紅之毒,也終究身子大不如從前,弱不禁風,隨便受個什麼風寒也活不了了。而你,蘇清月失血過多,這清玉露再有奇效,也解不了你纏入肺腑的奇毒!真不知,你還能不能撐到慕流蘇趕來救你的命!
你們兩個,終究都是要死的!
緋雪仰起頭望著頭頂硝煙彌漫的天空,聞著空中血腥的味道,一抹詭異的笑容在潤唇角邊綻放開來。
別怪我,蘇清月,誰讓,你愛上的那個人剛好也是我愛的!如果你不死,他永遠也不可能會看到我!所以,你一定要死,一定要死,一定要死……
「慕流蘇,真希望風澗澈永遠也找不到你!」緋雪昂著頭,在心里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慕流蘇,只要你不出現,他就會是我的!整個東旭後宮就會是我的!我將成為整個東旭國最有權勢的女人!慕流蘇,你不能出現,我絕對不會讓你出現在這里!
緋雪嘴角的笑容緩緩隱去,又變成平常的樣子,緩緩離去,而在她身後,一道淺紫的身影坐在樹上,純淨無邪的笑窩自粉頰漾起,淺淺的,淡淡的。秋波流轉,眉目盼兮之間帶著說不出的嫵媚,又夾著一絲天真。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竟在她身上很好的融合起來,身後突然傳來微微的腳步聲,那道紫影一晃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但是,這支詭異的後宮卻因為這位少女的到來,而悄悄的改變著!
還沒有走到花廳就听到朱婕在里面大吼大叫,直吵得蘇清月秀眉緊鎖,懷里的嬰兒不安的哇哇大叫。
朱婕听到了哭聲連忙跑過來,連忙撇開一旁的太監跑到蘇清月面前,撂開袖子放在蘇清月面前,委屈道,「姐姐,你瞧這些奴才,我在後花園里采花了,他們二話不說,抓著我的手就往這里拖,還把我的手給弄疼了。」
「行了……現在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賞花!」蘇清月皺了皺眉,將孩子交給洛心,示意洛心帶下去。然後走到暖榻下坐下。「你們通通都下去吧!崔嬤嬤,你在門外守著,凡是知道這件事的人都讓她們在門外守著!」
「姐姐……出了什麼事了嗎?」朱婕再傻也瞧見蘇清月神色不對,再加上那些太監平日里怎麼也不敢動手動腳啊,莫不是……晴妃的那件事被人知道了,可是……
「想好要怎麼對本宮開口了嗎?」蘇清月瞅著朱婕的表情,心里狠狠的沉了下去。
莫不是,真的是她吧!自己,又信錯人了嗎?
「姐姐……你說什麼啊,我不明白?」朱婕右手無意識的拉著衣角,眸光閃爍,不敢直視蘇清月。
「那你看著本宮的眼楮再說一遍,說晴妃中毒的事和你無關!」蘇清月冷冷的盯著她。
「中毒?」朱婕大是詫異,走到蘇清月旁邊坐下,「姐姐,你沒嚇我吧!晴妃她中毒了!」
「你會不知道嗎?」蘇清月橫眉一掃,目光凌厲。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朱婕恨恨的站起身來,從小嬌生慣養的小姐脾氣一下暴露出來。她雖然敬重蘇清月,但最受不了人家冤枉她!
「什麼意思,你不清楚嗎?本宮問你,晴妃的參湯你有沒有動?」蘇清月也站起身來。
「動了又怎麼樣!可我沒下毒,我下的是瀉藥!那次她被尹貴嬪害得落水卻累得我被皇上禁足,我就是討厭她!就想整整她怎麼了!」朱婕理直氣壯的道。
「瀉藥?你下的是瀉藥?」蘇清月冷哼一聲,「如果只是瀉藥,那麼,有本事你自己將那參湯喝了它!崔嬤嬤!」蘇清月望著門外揚聲道。
「娘娘!」崔嬤嬤推開門,手里端著一碗參湯走了過來。跪在蘇清月面前。
「這就是晴妃的參湯,如果你想證明你說的是真的,那你就把它喝下去!那麼,本宮便信了你!」蘇清月指著參湯冷冷道。
「喝就喝!蘇清月,我錯看你了!」朱婕紅著眼楮,委屈的望著蘇清月,一點也不猶豫,端起參湯就要往嘴里灌,卻被蘇清月一掌打下去,掉到地上,地板上‘嘩嘩’起著水泡,直看得朱婕目瞪口呆。
真的……真的有毒藥,那剛剛自己……
蘇清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轉身坐到榻上,神色有些呆。
「那……那里面真的有毒藥……晴妃她……她不會……」朱婕渾身抖,心里一陣陣寒意。雖然她憎恨晴沁,但也不敢下毒要她的命啊!必竟,她是皇貴妃,而且剛剛還生下了皇長子。朱婕‘啪’的一聲跪在蘇清月面前,伸手抱著她的腳,淚水就流了下來,「姐姐,你要救救我,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參湯里下毒啊!真的,我下的真的是瀉藥!姐姐,你要相信我,你要相信我啊!」
「晴妃若是死了,你以為現在本宮還會听你什麼解釋嗎?口口聲聲要本宮信你,那麼,你要外面的那些奴才們怎麼信?等皇上回來了,你要皇上怎麼信!若不是緋雪現的早,小皇子也喝了參湯了!」蘇清月推開朱婕,站起來走到案幾旁。
外面依然是戰鼓燻天,殺伐聲就在耳畔響起,到處都是宮女們的哭喊聲,只有這鳳陽宮,靜靜的,靜得有些可怕!
蘇清月伸手握著案幾,心里是一陣陣的寒意,都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有人玩心計玩陰謀!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是放不下的,居然要……
「姐姐……真的不是我,我只放了瀉藥!」朱婕還跪在原地痛哭流涕,毒死皇貴妃和小皇子是多大的罪過,她也知道!如果蘇清月不救她,她真的會沒命的!
「娘娘……」一直跪在地上的崔嬤嬤終于開口了,緩緩朝蘇清月磕了個頭,「娘娘,這件事或許真的不是婕嬪娘娘做的!不然,婕嬪娘娘也不會喝那碗毒湯了!或許,有人利用了這一切也說不定。」
「那麼,依嬤嬤你說是誰了?」蘇清月轉過臉冷冷的盯著崔嬤嬤。
崔嬤嬤跪在地上不敢哼聲。
「娘娘……」門外響起小林子的聲音。
「進來吧!」蘇清月冷聲道。
「是!」小林子小心翼翼的打開門,手里捧著一個盤子跪到蘇清月面前,「娘娘,這是在婕嬪娘娘那里找到的,里面……里面……」
「里面什麼?」
「里面是鶴頂紅……太醫也驗證了,確實是鶴頂紅!」
「你胡說!你想陷害我!」朱婕從地上爬起來就往小林子沖去,揚手‘啪啪’就是幾個耳光,直打得小林子雙臉紅腫,手中的盤子掉在地上,那瓶鶴頂紅‘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濃煙密布。
「夠了!」蘇清月伸手一把扯開朱婕,望著小林子狼狽的樣子,心里對婕嬪更是厭惡,以前只當她是小孩子脾氣,卻不知她……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在這里對一個奴才動手動腳!怎麼說,小林子也是她宮里的人!她竟然就是這麼不把她放在眼里嗎?想著以前尹如兒的話,蘇清月對朱婕的惡感又多了幾分!「你要瘋出去,小林子是本宮的人!你說他陷害你是不是想指責本宮陷害你啊!你就這麼不把本宮這個皇後放在眼里嗎?」
朱婕見蘇清月動了真怒也是嚇了一跳,臉色變得慘白,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蘇清月深吸一口氣,平靜的看著還跪在地上抖的小林子,輕聲道,「你出去找個太醫瞧瞧,還有,這件事不要說出去!如果有人問起,就說是本宮一時火掌了你的嘴!明白嗎?」
「是,娘娘。」小林子應了聲,逃似的跑了出去。
蘇清月這才正視著朱婕,「現在鬧夠了,肯安靜下來了!既然你說不是你,那麼本宮問你,你的瀉藥是從哪里來的!本宮不記得,後宮中居然有這種東西。」
「我不知……」朱婕扯著衣角,一臉的緊張,腦袋一團亂,根本沒有辦法想起些什麼,「我只記得回到今天回房休息的時候突然現有瓶瀉藥,我就想給晴妃一個教訓,所以……所以趁崔嬤嬤不注意的時候倒了一點進去!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怎麼會變成……」
「是不是那個瓶子?」蘇清月伸手指著地上碎裂的瓷片道。
朱婕看了看,然後點點頭,復又急急解釋道,「那上面寫著瀉藥!所以我才……真的不關我的事,如果我知道是毒藥,我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把它倒到參湯里啊!」
「你現在已經有天大的膽子了!」蘇清月皺了皺眉。
據婕嬪所說,也可能她真的是被別人設計陷害了,可這個人是誰了?她怎麼就那麼肯定婕嬪會去參湯里下毒了?可是,這種種證據都是指向婕嬪,一時半會要她查出幕後主謀是誰,實在是太難了!可是,如果晴沁亦或是西晴國追問起來,她必須要給出一個交代,那麼種種證據擺出來,婕嬪必定難逃一死!可她的父親可是東旭國富朱富貴,這場戰爭的軍餉可全都是他一個人獻出來的!如果辦了婕嬪,這對令揚的威望,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更何況朱富貴身後還有一個南詔國的王爺。
此事,必須想一個兩全齊美的辦法才行。
「姐姐……你一定要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朱婕受不了這詭異的氣氛,蘇清月越是不哼聲,她就越感到不安,如果蘇清月罵她幾聲,甚至打她幾個耳光這就表示她出了氣會出手幫她,可是,偏偏她抿嘴不語。
「你要本宮救你,可誰來救本宮了?這件事,已經鬧得整個鳳陽宮里的主子奴才都知道了,本宮就是想幫你把它壓下來也壓不住啊!換成是你,你來教教本宮怎麼做?」蘇清月冷冷的盯著朱婕。
「可是……我是被人陷害的,姐姐,你明明知道我是被人陷害的啊!」
「本宮知道,別晴妃不知道,整個鳳陽宮的奴才不知道,皇上也不知道,西晴國那邊更不會知道!」
「姐姐……」朱婕爬到蘇清月面前扯著她的衣角,萬分委屈,「你就瞧在我對你忠心耿耿的份上,救救我吧!我……我爹會給你很多錢的,你要什麼我都會給你!真的……」
「行了行了!」蘇清月急不可耐的推開朱婕,「現在只有一個辦法能保住你,你將一切都推到你的侍女身上,就說她嫉恨你曾經打罵她,所以穿了你的衣服下的毒!反正,現在這麼混亂,也沒幾個人注意你是不是去了廚房!既然你在花園里,那麼你就一直在花園里吧!那些奴才是本宮身邊的人,本宮會囑咐他們的!」
「娘娘……你說芳草嗎?可是……她從小侍候我,我怎麼能……」
「你是說本宮心狠是嗎?那好,這件事你自己擔著,本宮可沒本事替你擔著!」蘇清月一拂長袖站了起來,手心卻全是冷汗。
沒有人知道,此時她心里是怎麼的冰冷,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就被她這麼一句話,給結束了!原來,自己也是這樣殘忍的!為了保住自己想要保住的,不惜犧牲別人的生命!當初,自己在看到宮女人無緣無故死在自己面前時,還在覺得那些人怎麼這麼殘忍,卻原來,自己也是如此!
有什麼資格去說別人!自己有什麼資格去指責那些人的殘忍。
「姐姐你別氣,臣妾知道了,臣妾會按姐姐吩咐的去做!」朱婕朝蘇清月磕了三個頭,然後一咬牙,掩面沖了出去。
蘇清月看著一臉平靜的崔嬤嬤,微微一笑,「你也覺得本宮很恐怖嗎?你也覺得本宮很殘忍是嗎?不用埋在心里,本宮也是剛剛現,其實,本宮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人!去吧!去叫葛烈帶幾個人,徹底解決這件事,本宮不想再听到關于這件事的一丁點消息!」
「是,娘娘。」崔嬤嬤起身,朝蘇清月欠了欠身,平靜的轉過身走到門口,在手觸及到門口的時候又停了下來,轉過身望著蘇清月,「娘娘,在這里,最殘忍的不是害人,而是暗箭傷人!」在瞧到蘇清月疑惑的目光時,崔嬤嬤微微一笑,垂著頭走了出去。
的確,這後宮里,誰的手上不沾著人命了!誰不是踩著別人上位了!只是,或多或少而以!害人,也只是為了自己生存而以!後宮,這里是帝王後宮啊!
微弱的燭光,銅鼎中檀香裊裊,夾雜著一種莫名的香味,秦姿正坐在銅鏡前細細的在額間點了五瓣梅花妝,三千青絲梳成一個流月髻,斜插了一枝紫金梅花釵,垂下些許流蘇,又戴上了一對細長墨玉耳環,鏡中便出現一張傾國傾城的臉。
外面戰鼓喧天、血流成河,這鳳陽陰謀迭起、人心惶惶,這整個帝都風雲詭辯,血雨腥風,她都看不見。她只瞧著鏡中自己傾國傾城的面容,嘴角漸漸揚起一抹極淺極淺的笑意。緩緩起身子,走到架子前取下那件淡藍色的水袖長裙。自從自己入宮後,再也沒有穿過這件長裙了,將它壓在箱底,也壓在心底!如今,終于可以穿了!
身後的門‘吱’的一聲打開了,一道淡綠色的人影閃了進來。秦姿微微一笑,優雅的轉過身望著來人,「臣妾見過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你似乎知道本宮為何而來?」蘇清月也不羅嗦,走到榻前坐下,冷冷的盯著秦姿。
「皇後娘娘為了晴妃中毒的事?听說,是婕嬪身邊的侍女芳草做的!」秦姿微笑的坐到蘇清月的旁邊,沒有絲毫緊張。
「那麼,本宮就不轉彎抹角了,是你做的嗎?」蘇清月平靜的看著秦姿,「這件事也算有個了結了,你也沒有必要再瞞著本宮了!」
「皇後娘娘不愧是皇後娘娘,不錯,的確是我做的!」
蘇清月沒有想到秦姿會認得這麼爽快,一時間竟有些語塞,雖然她有猜到可能是她,但沒有任何證據,如果秦姿不認,任何人都拿她沒有辦法,可是,她竟然就這樣認了,沒有一絲的猶豫!她難道,這麼有把握自己真的不會辦她嗎?難道,她還以為她是以前的秦皇貴妃嗎?
「你覺得奇怪我為什麼會承認嗎?」秦姿微微一笑,伸手端起茶杯輕輕抿一口,「晴沁把我害得那麼慘,我恨不得她死,有這麼個機會利用她,我自然不會放過!我的孩子死了,憑什麼她的孩子可以活下來,!依雪只是那麼一推,我的孩子就沒了!而她了,落到碧波池里,居然還能兩個都保住!憑什麼,老天憑什麼對我這麼不公平!」秦姿恨恨的將茶杯砸到地上,站了起來,「我會承認,是因為,我覺得沒有必要再瞞著你!蘇清月,我早就知道你會懷疑我,也早知道你會來這里!」
「你想做什麼?」蘇清月心里一顫,腦海閃過一絲不安,莫不是……
「你一定沒帶任何隨從吧!因為,你不想節外生枝,對吧!」秦姿走到蘇清月面前,伸手挑起她的披風。「你瞧瞧,我有多了解你啊!你現在,是不是覺得頭有點暈,提不上勁,沒關系!那是我在檀香里面加了一點點迷藥,放心,不會死人的!在這宮里,只有你沒有害過我,我記著你這份情的!」
「你想要做什麼?」蘇清月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靜。
「你還記得在晴芷宮的時候,皇上說了一句話嗎?他說,你是他最大的弱點!所以,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可惜,你沒有如他所願!你說,他這麼大個弱點在我手上,他會如何了?」
「你想用我來交換他的性命嗎?」蘇清月听完秦姿的話,反而冷靜了下來。
「沒錯!雖然……雖然他負了我,還害死了我的孩子!可是……可是我還是不忍心他死,蘇清月!你不是一向自持懂情嗎?不如你就幫我們這次,送我們離開這里,以後天涯海角,我和他再也不會打擾你們了!他沒有了兵力,就不會作亂了!一定要好好跟我過日子,對不對!蘇清月,你幫幫我們,好不好?」
「你以為,他會跟你走嗎?」蘇清月嘆了一口氣,雖然,與軒令杰不過短短的交談,可是,她隱隱覺得他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因為,很多時候,他的眼楮和軒令揚是一樣的,幽深無邊,看不到里面隱藏著什麼!他對權力的執著,出了所有人的想象!這麼多年,他一直是令揚心里的一枝刺!因為他的目光總是盯著那把龍椅,一刻都不曾放松。
即使軒令揚不追究,這麼驕傲執著的一個人,怎麼會甘于過那種平淡的日子了!總听軒令揚提起他手下的將士對他忠心耿耿,是以,即使是叛亂也有那麼多人甘心追隨!那是因為,他用心對待每一個將士,視同手足!而今,要他拋下為他浴血奮戰的將士,一走了之,他又怎麼做得到了?
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人罷了,是人,總是有感情的,這里要顧忌,那里要顧忌!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蘇清月,就是你不去,我也會壓著你去的!」秦姿掀開被子,拿起事先藏在里面的匕,拔出來架在蘇清月的脖子上,「我一定要救他的!蘇清月,我一定要救他的!」
蘇清月在心里極輕的嘆了一口氣,垂下眼簾,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
做女人真的就這麼難嗎?為了情,為了愛,什麼都顧不得了,什麼尊嚴,怨恨,良心,通通都扔了,通通都不要了嗎?
「好,如果,你希望這樣的話!」最終,蘇清月輕輕的說了句。
「你……你答應了!」秦姿有些不可置信。
「你最好,不要抱有太多的希望!因為,直到現在,我還沒有確定,在他的心里,我是不是重要過他的江山!其實,他會不會因為我,放了他的心月復大患,不顧他的江山,我也很想知道!」蘇清月回頭朝秦姿淺淺一笑。
城樓上熊熊燃燒的篝火映紅了天空,這暗夜中的帝都中,殺戮震天,血流成河,紅紅的烈焰襯著城樓下數萬的大軍絕望和惶恐的面容。
風,無聲無息的刮過。
這一場戰爭,從凌晨直至夜晚,不眠不休,血流成河,原本滿懷信心竟然會……一敗涂地,成了甕中之鱉,任人漁肉,怎麼,甘心!
臉上的劍痕火辣辣的,握著寶劍的手麻麻的,不記得擋過多少的箭,也不記劍鋒引過多少人的血,只記得那城樓之上那抹金色的盔甲還有那雙比日光更亮,比死亡更冷的眼楮像是從天空中望下來,寒了自己的心,亂了自己的神。
這一戰,自己竟敗得如此之慘!可笑,自己竟以為勝券在握!
從頭到尾,這都是一場陰謀,讓自己來送死的陰謀!什麼西晴國和軒令揚決裂,什麼派應安助他攻城,什麼火燒糧草,什麼帝都人心惶惶!通通都是演出來的,通通都是軒令揚引自己來送死演出來的!從頭到尾,自己就像一個傻瓜一樣,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多麼,不甘心啊!
「威武王爺,你還是束手就擒吧!不要再做無所謂的爭斗了!」高高的城樓上傳來一道得意的嗓音。軒令杰抬著頭,望著站在軒令揚旁邊那個白衣盔甲的年輕將軍,眼里燒著熊熊烈火,右手緊緊的,緊緊的握著劍。
就是這個應安,西晴國的將軍,引他從神武門進攻,在全軍進入神武門後,城門轟然關上!他反戈相向,殺了他個措手不及!他,竟然是站在軒令揚那邊的!而自己,竟然傻傻的相信!
「王爺,不如……不如降了吧!」一個軍師伸手扯住軒令杰的手,顫抖的說道。
這一戰,敗的太慘!暗地里費了多少心思,招了多少年輕人進來,浩浩蕩蕩幾十萬人的軍隊,竟然只剩下這麼……幾萬的殘兵敗將!放眼望去,血流成河,尸骨如山!有多少年輕的將士是帶著無數雙期盼的眼神而來,卻……卻……
「你給我閉嘴!」軒令杰怒極,反手一個耳光將那個軍師打到在地,站不起來。
「王爺!」含了多少絕望、悲傷、同情的聲音,齊齊呼出了這一聲,王爺。
軒令杰揚起劍,望著城樓上那道面無表情的人影,手微微抖,那劍,很沉……很沉,一天的激戰,早已經筋疲力盡,再提不出半分力氣!可是,不願,他不願在軒令揚的面前倒下!他不能倒下!他身邊還有這麼多雙期盼的眼楮,這麼多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還要再耗下去嗎?如果……如果自己死了,他們能活的話!不若就……
降了吧!可是……如何甘心自己最後竟然還是輸給了他!輸給那個他痛恨的軒令揚!怎麼,甘心!
「令杰,你還要與朕斗下去嗎?」一直站在城樓頂不說話的軒令揚終于開口了,聲音充滿了疲倦!不論,再怎麼說,他與軒令杰也是親兄弟,骨子里流著一樣的血液。
「斗,你我不一直在斗嗎?」軒令杰一聲冷笑,手中的劍無力的滑落撐著地面,昂頭諷刺的看著軒令揚,「你不用在這里假仁假義!表面上冠冕堂皇,背地里了,卻淨干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那你比之朕又如何?」軒令揚嘆了一口氣,夜風揪起他的披風出尖銳的響聲,那雙幽幽的瞳孔里除了嘆息還是嘆息,「你知道你為什麼會敗嗎?是因為你從來就沒有認清過朕!你以為朕真的沉迷美色,對你暗地里的動作一無所知嗎?豈不知,你在算計朕的時候,已經算計了你自己!來人!」軒令揚手一揮,兩個御林軍壓著一個走了過來。
軒令杰瞧著那人的面容,突然就心如死灰。
「王爺,是奴才沒用,害了王爺,奴才沒臉見你了!」李瑞痛哭流涕,話還未說完就被右邊的御林軍手起刀落,脖子里噴出一股鮮血濺上了城樓,腦袋在空中打了幾個旋,‘啪’的一聲砸到地上,緊接著有人將他的身子也拋了下來,身,異處。
「你以為朕是傻子嗎?那麼重要的東西竟會讓一個奴才撿到,雖然,表面上瞧他是朕最信任的一個奴才!可是,你不是常對人講,朕最信任的人是自己麼?」軒令揚微微一嘆。
「你故意扔到水里讓他撿到,他以為你既然想毀滅的東西,定然是真的,所以……」
「當然,朕若要毀尸滅跡,會用火,還不是扔進水里!要滅就要滅得干淨,可是,你竟然連這樣也想不到!從你準備和朕作對的那天開始,你就應該料到你有今天的結局了!」
「我當然也會懷疑,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被他弄到了手,只是……」後面那句,軒令杰沒有說。只是後來,秦姿也傳信過來,說皇上竟來听到西晴國三個字就大脾氣,連懷著龍種的晴妃也一並冷落了,所以!他才會相信!卻沒想到……他演戲竟然演得這麼好,連在自己的妃子面前也一直在演。
「你自行了斷吧!」軒令揚抬眸望著天空,聲音似乎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卻如驚雷一般響在軒令杰的心里。
自行,了斷!罷罷罷,他至少還讓自己有尊嚴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