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一航進門的時候正好是飯點,保姆張阿姨正把煮好的水餃往桌上端。看到門口的褚一航笑著說,「一航來得正好,拓拓愛吃水餃,你也愛吃。我和夫人準備了一下午。」
褚一航點點頭,「有我的?」
「嗯!多煮了一些。冰箱了還給你留了一些包好的。沒想到你要來,拓拓這孩子吵著要吃一大盤。這孩子胃口也就那麼大一點,每次都是一樣!」張阿姨用手比劃了一下。
換好鞋子的褚一航忍不住笑了,「我媽和孩子呢?」
「夫人剛上樓叫孩子吃飯,拓拓在他房間里看動畫片。」
褚一航正準備上樓,樓上就傳來孩子的腳步聲,蹬!蹬!蹬的分外踏實的聲音。
「慢點……別摔著!拓拓……這孩子。」邱任英的聲音。
褚驕拓沖下樓,看到立在客廳的褚一航,「爸爸。」聲音脆脆的。幾步奔到他身邊親熱的拉著他的手。
孩子的手熱乎乎的,因為奔跑的緣故,張著小嘴微喘著氣,忽又抿了抿唇。一張小臉透著粉紅,鼻頭上沁出細汗。一雙眼楮清亮毫無雜質,褚一航看得有些恍惚。
「一航回來得正好!今晚吃餃子。」邱任英不急不緩從容優雅的走下樓來。看了眼門口,「玫芝呢?沒來?」
褚一航臉上不著痕跡的閃過一絲不耐煩,「她有事兒!」伸手模著孩子的後頸「走和爸爸一起洗手去!」他不給母親繼續問下去的機會。
褚驕拓真的如張阿姨所言,雀躍的坐在餐桌邊,也只吃了5個餃子。下桌子的時候,也不忘客氣一下,「女乃女乃,爸爸我吃飽了!」
邱任英看著兀自坐在沙發上玩游戲的孩子,「有這個孩子陪著我這個老太婆時間也好打發。這孩子好,像你小時候一樣,皮是皮了些,到也听話。」她放下筷子,不自然的清清嗓子,「俗話說‘誰養的孩子像誰’,這話沒錯!」
褚一航慢條斯理的吃著,這些時日他都是在外面隨便吃點,雖然從前和蘇瀾在一起的時候都是他做飯,現在他已經多年不做了。想當初為了讓她吃上可口一點的飯菜,閑暇時沒少上網學。
「喜歡吃以後就和玫芝會這里來吃,張阿姨是老人。你們那個保姆是比不了的。」
「不用了,看情況吧!你也知道我們又說不準什麼時候有應酬。」
「哎!」邱任英嘆了口氣,「就你們忙,拓拓不在我這個老太婆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要不孩子以後就由我來帶。」褚奇帆一回來就是窩在書房。
褚一航推開椅子站起來,「媽你要真無聊,我來給你安排,要麼去國外走走,要麼趁天氣熱去雲南避暑。」
「就知道你不肯,老了還要出遠門,也沒個人陪著。那還不如不折騰。」她知道如今那個孩子已經成了他的心頭肉。望著他走向孩子的背影笑笑。這麼可人的孩子任誰見了都會喜愛。她也起身跟了過去。
褚一航一邊走邊說︰「媽,你可以叫上舅媽一起。找個時間我派人去安排。還有別帶著孩子去,等我從S市回來孩子就交給我。然後你們出去。」
「你什麼時候走?」她知道這事。
「後天就起程。」
「玫芝也去嗎?」邱任英倒是希望兒子帶上兒媳一起去。
「……」
沒听到兒子的回答,她繼續說︰「那天她還跟我說想過去看看。你就帶著她一起去吧?」
「這是她說去就能去的嗎?再說她去了能怎麼樣?我不需要誰跟著。」沒有褚奇帆在他說話也沒那麼避諱。他的臉上甚至可以用冷漠來形容。
邱任英在他身後並沒有看見他的臉色,「小子怎麼說話的呢!你們是夫妻……,唉!我老了,管不了你們的事了,兒大不由娘還沒說錯!」
不說還好,褚一航本來快走了幾步,這個時候他很想回頭問問母親——當年怎麼就管了。他緊了緊垂在身側的拳頭,「媽媽只是你要的兒媳吧!」說完大步走到兒子身邊。
現在這個家里只有孩子能夠讓他感到寧靜安心。
褚一航一直待到孩子睡著才離去,昏黃的燈光下只剩孩子淺淺的呼吸聲,愛憐的模模孩子柔軟的短發。
為孩子整理了一下被子,熟稔的把孩子肉呼呼的小手臂和腳丫拿到被子外面,這樣他就不擔心孩子踢被子了!
又拿過遙控器把空調調到睡眠狀態。這才放心的替他掩上門。
他本來想時間不早了,就在這里過夜,又怕父母懷疑,只好悻悻離開。他怕孤獨,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不習慣沒有她。邱臻這天起晚了。剛到公司就接到秘書傳達的消息,很是意外。
秘書剛才說︰褚總的助手剛才打電話說褚總明天下午的飛機……
他以為褚一航忙,即使要來也是晚宴當日來。沒想到他還是提前了兩天。也沒想到褚一航這樣的事也要秘書傳達。心里嘀咕︰給我打電話不就好了。難道還在生我的氣。
他提起桌上的電話就打了過去。
「表哥這事也要袁理來通知我,你可真記仇!」多年的兄弟情分不會就因為一個女人鬧僵吧?
電話一端褚一航輕笑了一下,「你自己看看你的手機!還興師問罪了!」
邱臻狐疑的掏出電話一看,果然黑屏。他略顯尷尬的說︰「忘記充電了!」
「還以為你哥小氣呢!我是那樣的人嗎?喜歡一個人沒錯,那是你的權力。」褚一航的音調低了下去「何況…。哎,不說了。」
「你來是住酒店?我幫你訂房間?」
褚一航在電話一頭干脆的回答,「你有房子我干嘛還住酒店?就住你那兒!」
他一副不情不願的口氣,「隨你!」
電話那頭笑出聲來,「算了,我可不想壞了你的好事!」
他暗自松了一口氣,他很難想象褚一航要是遇到蘇瀾會是個什麼樣子。
「邱臻就這樣。」褚一航又開口,「還有我來的事別把動靜搞那麼大。」
他想說︰已經把事情搞大了,你的助手把電話打給我的秘書,說不定這個時候已經傳遍整個公司了!
電話斷了,邱臻還握著帶著忙音听筒久久不動。很多事他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就如當年一樣,眼睜睜看著他們戀愛在他面前卿卿我我。蘇瀾疲憊的回到家,她開著車在街上游蕩了很久。到最後卻不得不回到這里。除了這里,她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地方可以讓自己放肆心中的郁結。
這兩天她都沒有看到汪承瑾,她甚至不知道他有沒有回來過。
外面早已是華燈初上。客廳里柳姨為她留了一盞燈。昏黃昏黃的顯得孤獨無依。柳姨正坐在廚房門邊的小凳子上打盹。以前她都沒有這樣為蘇瀾守過。听到電子門鎖的響聲,她有些歉意的站起身︰「回來了!瞧我這老太婆一閑下來就打瞌睡。」
蘇瀾不甚在意的搖搖頭,勉強笑笑,在外面裝夠了,回到這里就懶得裝下去,「柳姨以後你用不著等著,做完手上的事就可以早些歇著。」
她隨意把包放在沙發上,去洗手間洗手,「柳姨今晚吃什麼?」
「我今晚包了你愛吃的牛肉餡餃子。我這就去把水燒上。」柳姨一邊進廚房一邊說︰「平時先生在都隨著他的口味,今兒我做了你喜歡吃的!」
蘇瀾沒出聲,洗好手坐在暗沉沉的客廳里,這幾年她很少吃到北方的菜。餃子倒是經常吃到。
柳姨燒上水走出來本來想把客廳的水晶燈打開。但是她走了幾步就沒動了。
只見蘇瀾靜靜的窩在沙發上,眼神落在前方的某一點上。她今天穿了身鵝黃的裙子,雖然光線很暗,那一抹明黃卻十分扎眼。
她就那麼靜靜的坐著一動不動。仿佛凡塵俗世都與她無關,又好像那嬌弱無依的身影下一秒就會消失。
柳阿姨記得那天傍晚的蘇瀾也是在那張沙發上蕭瑟得如同風中孤獨的百合。
他們那一代人,以前都是包辦婚姻,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也不講究什麼愛不愛的,倒也是美滿幸福的。感情的事她是不懂,可她知道像蘇瀾這樣的女人是適合嬌養,值得男人疼的。
身後|廚房里「咕嚕,咕嚕」的水聲提醒著柳姨,柳姨利索的回過身。等她把水餃煮好時蘇瀾已經睡著了。
柳姨只好扣好盤子。到她房間里拿了一條毯子輕輕的給她蓋上。這才退了下去。汪承瑾這兩天都是很晚才回來。他回來的時候顯然蘇瀾已經睡下了。
每天他都會在她房間門口站會,她的房間門縫透出淺淺的光線,那是她怕黑留下的一盞落地燈。
以前她很少一個人先睡,哪怕是近一年里他冷落她,她都不曾這樣過。她總是默默的守著他,再晚也會和他說上一兩句話,就算他不會回答。很多時候都是他淡漠的讓她自說自話,而她一再的堅持不懈。
他一度認為自己是在看一出戲,看著她無力蒼白的表演,覺得很諷刺。
回過神來,其實自己也有種難言的心痛。那種痛如絲般越繞越緊,把他的心也勒得鮮血淋淋。可怎麼也控制不了那樣噬骨的恨意。
這個時候他想︰現在她終于厭倦了吧!疼痛的只剩自己。那個演獨角戲的仿佛成了他汪承瑾。她怎麼可以這樣?她想看他的笑話?
他伸出手迫不及待的覆上門把,不由自主的打開面前的這扇門。他何嘗不怕她連她的心門都對他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