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鷹堂的警兆
冬去春來又一年,轉眼間已經到了宣德十七年。
臨城作為清臨省最大的城市,最繁華的所在,早已跟宣德五年的景象大大不同。多了無數高樓,街上行走的楚國人民,也大多都穿著光鮮,雖不是個個都綾羅綢緞,但比起十年前,許多貧苦百姓只有破布遮身的狀況,好了很多。
許多異地而行的客商,每次回到臨城都對臨城的日新月異的變化贊不絕口,感慨不已。
臨城最豪華的地段蓬萊酒樓早已拆了重建,由原來的兩層變成了現在的三層。鳳樓的佔地面積也擴展向周邊,早吞沒了周圍以前的無數小商鋪。
張姓屠夫的肉店早已變成姓李的裁縫店。
杏花村的作坊如今成了買胭脂水粉的地方。
……
….
如此種種的變化,多不勝數。
也許只有上天才能準確的統計處臨城這些年究竟有那些變化,哪怕即使是清臨郡守府的地方志和輿情錄里也不可能記錄下臨城的所有變化。
世間萬物,各有獨特的運行規律。在臨城的諸多變化中,當然也有數十年中始終不變的。
比如蓬萊酒樓和鳳樓。比如臨城最雄偉最壯觀的總督府。
蓬萊酒樓和鳳樓依舊是臨城無數有錢人最喜歡光顧的地方。而且這些年,哪怕是普通百姓,手里也攢了幾個余錢,遇到紅白喜事,也有了去蓬萊酒樓吃一頓席面的底氣。而晚上的鳳樓,則更是燈火輝煌,歡笑歌唱之聲傳遍整條街。
總督府依舊是那個楚家總督府。雖然說,楚皇自宣德七年正式,在地方推行文武分治,在清臨擔任總督的楚天倫再不像以前那樣統文御武,而是將清臨的治權交給了朝廷派下的郡守。
但楚天倫卻依舊是北疆數十萬大軍的統領,是楚皇陛下最信任的重臣,負責北疆一切對北齊的軍務。清臨大大小小的官員,卻依舊沒有誰敢對楚總督有所怠慢。
尤其是自宣德十五年後,楚國與北齊的邊境也不似之前十年那麼的和平,邊境摩擦時有發生。因此,在臨城諸文武的心里,楚總督依舊是過去清臨的守護神。
至于普通的百姓,根本不可能理解楚總督這種權利上的細微變化,對于他們來說,當遇到什麼難以解決的事,年長的沒讀過書的人,依舊會選擇向楚府求助,因為他們相信鎮守清臨十幾年之久的楚總督永遠是最信賴的人。
二月初八,晴。
楚府之內,鷹堂。
鷹堂依舊是過去那個鷹堂,是楚氏宗族最強大的力量。
無數的家將或楚家出身的人在這里苦苦練習武藝,努力提高自己的武道品級,只有武功越高,才能受到楚家重要,才可能給老婆家人帶來更好的生活。
這一日,鷹堂演武堂。正是昔日虎痴孟焦與楚府四大供奉之中的李供奉大戰一場的地方。
昔年在場曾經觀戰的人,大都已經被總督大人各有安排,各有重用。
當年在堂外苦苦練習的少年們如今已經長大,正式進入了演武堂中。
只有進入武道七品,才有進入演武堂的資格,這是鷹堂千古不移的規矩。
此時此刻,演武堂之中,大概有四十人上下,年齡大都在二十歲到四十歲之間。
正是楚府這些年自己培養或吸收的一些高手,這些也是楚家即將邁上台面的一批人。
此時此刻,這些人卻大概分為兩撥,似是正在對峙。
「楚錚,你欺人太甚!」一個看起來只有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說道。他正是對峙的一撥人的首領。
「哼!我怎麼欺人太甚了~這只是正常的挑戰而已!」另一個虎背熊腰的男子不屑的說道。
「你這就是找事,為什麼每次都針對周護衛挑戰,明知道他是七品高手,而你是八品高手!」跟第一個年輕人一波的一個同齡人憤憤的說道。
「余姚,你若不服氣,來,咱倆過兩招!」楚錚本就長得粗壯,臉上也長有蠻肉,看起來凶狠無比。
「你!…….」余姚有心應戰,可想想自己的實力,再想想之前幾個與楚錚對打的幾人的下場,不由噤若寒蟬。
「楚錚,我知道,你一直針對我的原因,是因為我是大少爺派來的人!有種你就對著我來,我就不信,你敢殺了我!你若殺不了我,那我終究一天也會跨入八品境界,也必定能與你分庭抗爭!」說話的年輕人,名喚周亢。正是第一撥人的首領。
自從宣德六年,楚家宗家大少爺楚君文進京之後,便鮮少回到臨城楚府。主家的威嚴在下一代中便略顯不足。
楚天倫乃當代家主,對下一代的某些情況,雖也有所耳聞,但卻始終未有插手。大概在他看來,這一切都是小孩子的胡鬧而已。
再加上這數十年,楚家分宗著實出了幾個武道天才,楚錚,楚璇,楚寧,在楚家新一代中號稱三楚。
其中以楚錚最為出眾,他拜虎痴孟焦為師之後,更是進境甚快。二十歲入七品,二十五歲便入八品,可堪楚家下一代的武學第一人。
而楚家主家的下一代,楚君文雖然據說文采出眾,在京都替楚家維持利益,做的甚好,但卻是眾所共知的武學庸才。楚家三少爺據說五歲時,遭了意外,成了白痴,後不知所蹤。楚家五少爺楚君武據說對武道頗有天賦,但年紀太小。
所以楚家下一代中,分宗中漸漸有立楚錚為第一人的呼聲,甚至有的父輩人也有讓楚錚將來替楚君文掌握鷹堂的說法。
這大大影響了鷹堂之中很多楚家分宗之人的心思。
主宗與分宗,雖然在對外上,大家都同仇敵愾,保持同一立場,但哪有不羨慕嫉妒宗家的分家。
再加上楚家宗家這幾代人丁單薄,雖然楚家兩代人,楚家老太爺和楚天倫都出任高官,以權術牢牢控制著楚家這個宗族,但不滿之聲,也早已存在。
無數的分宗之爭的潛流醞釀之下,便在鷹堂之內分成了兩個流派。一派以楚家分宗為主,一派以異性家將為主。
作為楚家下一代的家主,鷹堂本就是楚君文將來勢必要控制的實力之一。只是楚君文分身乏術,只能在兩年前派出自己的一個代表,試圖在鷹堂早日樹立自己的威信。
正是周亢。周亢武學天賦也算卓越,只是比楚錚略有不如。因此,這兩年之間,被楚家分宗三楚接連挑釁。
以楚錚為首的另一派人當然也不敢過份,只是每次以言語挑釁,或輔以挑戰之名,對周亢一派主張遵從楚君文的人針鋒相對,雙方斗氣約戰不斷。
周亢一派兩年來總是輸多贏少。道理也很簡單,異姓家將大部分出自楚天倫的麾下兵將,這部分大多貧苦出身,雖有天賦,但習武比較晚,所以雖擅長戰陣,但高手卻不多。
而楚家分宗之人卻大大不同,有的少時便請有名師,有的甚至自有獨特的家傳武學,因此,高手數量比較多。
周亢等人敗多勝多,卻十分無奈。
雖然對方借挑戰之名,偶下重手。但是卻從來沒有人傷亡,因此這些事不好宣之于口,讓邢師爺楚總督等人知道。
周亢無奈,說道,「你要戰,那就戰吧!」
一邊說著,一邊出眾而出。心里更是暗暗發狠,勢必要早日進入八品之境。
周邊自由人讓出大片空地,讓楚錚和周亢比試。
……
演武堂里的眾人唧唧嚷嚷,卻不知此時鷹堂的門外,來了一個陌生人。
來人看起來十七八歲左右,身高比常人略高,身體適中,不胖不瘦,眉目清秀,鼻梁高挺,雙眼迥然有神。
「上次跟大哥來這里已經是十幾年前了啊~」年輕人看著高高掛起的上書「鷹堂」兩字的牌匾以及大門大開,里面一道筆直的道路通向遠方,想起來自己第一次來到鷹堂的場景。
「時光如梭!」年輕人自言自語道,「上一次我進去是拿著令牌,這一次,到真的想試試我楚府的機關究竟是怎樣的厲害!」
年輕人說罷,便把正從懷里掏出令牌的手又放了回去。
他雙腳一踏地,身體便騰飛而起,直向洞開的大門飛去。
他的身體在空中飛時,仿若無力,像是一片柳絮隨風飄擺著向遠處飛去。
正是柳絮飄飛身法!
年輕人的身體甫入大門,只聞機關軋軋聲響,無數利箭自大門以及道路兩周不知道何處的地方射了出來。
年輕人心里暗叫一聲好,身形在空中以詭異的方式不住變化,仿若一堆在各種擠壓之下不停改變形狀的面團。
四周的數道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原本空無一人的鷹堂門口和直道兩旁驀地多出幾十個人來。
個個身穿鐵甲,手持弓箭,正瞄準著來者。殺機乍現!
年輕人身在半空,不停躲避著各處而來的機關暗器,待看到四周出現的眾多兵將,便明白了楚府的種種警戒手段。
他也無心為敵,當下右手微彈胸部,一個令牌自懷里飛出,叮當一聲,摔在直道的青石地面上。
四周的兵將看到地上的令牌,也不言語,不問究竟,轉身而返。
頃刻之後,便又消失不見。
年輕人終于躲避完這數波機關利箭,腳步塌在實地上。
看了看已經消失的眾兵將,他呵呵一笑,右手一作勢,令牌便自地面上飛到他手里。
他轉過身,繼續向著演武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