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沐雲歌就是在那場大火中穿越而來,所以同那已經死去的可憐女子一樣,感受了一遍什麼是烈火焚身。
還記得那日她在一片蝕骨灼熱的疼痛中睜開雙眼時,看到的那片沖天火焰,當她以最快速度反應過來,朝著當時唯一的出口跑去,卻也來不及了,房梁倒坍,她被壓火中,待到醒來時,除了滿身的燒傷,便是被火毀了的半張臉。
當她看到鏡中的自己時,覺得挺可笑的,她恐怕還是至今以來,最倒霉的穿越者,不但烈火焚身,還容顏盡毀,連凶手都找不到。
直到一年前,她娘親的病再度惡化,她去雪山尋藥,從山巔上摔下來,腦袋踫到石頭上,她的記憶才與原來的沐雲歌真正融合,也是在那個時候,知道當年那場大火,她是被沐洛蘭引去的。
所以,秉著有仇必報真君子的宗旨,她怎麼能好好放過沐洛蘭呢?
當沐雲歌眼中血色退去,已是一片清明,唯有一絲譏誚留下。
「阿嚏。」
此刻正在府中好好表現的沐洛蘭無端端打了一個噴嚏今日總是心緒不寧,也不知道那件事怎麼樣了。
想到這里,沐洛蘭便更加的心煩意亂,她用盡心機丑化詆毀沐雲歌,甚至不顧女子體面,引誘浚世子,為的就是鎮遠王世子妃的位子,雖然今晚來的只有鎮遠王妃跟浚世子二人,這種情況卻是更不能出錯的。
因為從浚世子那里旁敲側擊,只要能過了鎮遠王妃這一關,自己離夢想中的位置就不遠了。
也不知道浚世子手底下的那兩個人得手了沒有,有沒有將沐雲歌這個絆腳石除掉,這樣一想,沐洛蘭便更加坐不住了,微微抬眸看向坐在鎮遠王妃旁邊的俊美男子,見他對自己微笑點頭,沐洛蘭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心中也一片了然,浚世子那麼厭惡沐雲歌,甚至比自己還想除掉她,相信今晚出手,明天一定能見到沐雲歌的尸體,那她世子妃的位置便真正保住了。
「沐大人,怎麼這麼久還沒見到沐大小姐跟夫人呢?」與沐府一個妾侍聊了很久的鎮遠王妃終于耐不住的皺了皺眉。
她今晚之所以連夜從汝陽趕回來,就是想看看未來媳婦,雖然不知道太後娘娘為什麼一定要鎮遠王府跟沐府結親,但她一個婦人又哪里敢詢問,只是好奇這沐家的女子到底有什麼三頭六臂,值得太後娘娘親自下令。
結果一晚上她媳婦不僅沒見著,連當家主母也沒見著,一晚上盡是一個側室陪著,難道是他沐府覺得鎮遠王府高攀了?
見鎮遠王妃表情不悅,沐天安尷尬的笑了笑,狀似無奈的道︰「說來慚愧,雲兒那丫頭性子野慣了,她娘這幾年身體一直不好,府中很多事都交給翠蘭在管,翠蘭礙于身份,不敢怎麼管教她,本王平日也拿她沒轍,今日已經早早派人去尋了,可惜到現在還沒消息。」
「什麼?還有這樣的事?」鎮遠王妃一听,這還了得,當家主母不能理事還能理解,一個閨閣女子夜不歸宿,還哪里有什麼名節可言?
沒想到先帝如此看重的沐府也會出這樣不檢點的女子,若要這樣的女子跟浚兒成親,那日後鎮遠王府豈有安寧?
「王妃先吃點點心消消氣,姐姐就是頑劣了些,加上前些年面容毀了,性子可能變得古怪了些,但人還是好的,估計最晚也就明兒一早回來了。」
沐洛蘭在她娘親一個眼神下,機敏的接過丫鬟剛剛拿進來的糕點走向鎮遠王妃,見縫插針的說道。
「什麼?沐大小姐面容毀了?」一時驚訝過後,鎮遠王妃才想起玉京幾年前的那場大火不就正是發生在沐府嗎?
回過味來的鎮遠王妃見面前走來的女子,裊裊娜娜,容顏不俗,一舉一動都得體大方,美眸意外的打量了一番眼前人。
「不過……。這位是?」
「哦,忘了給王妃介紹,這是雲兒的妹妹,洛蘭。」見鎮遠王妃開始注意自己女兒,張氏掩下心中的竊喜,十分抱歉道。
「沐大人可生了個好女兒啊,瞧這小模樣水靈的,這拿來的是什麼糕點?給老生嘗嘗。」鎮遠王妃一邊繼續打量沐洛蘭,一邊深深看了一眼沐天安。
見鎮遠王妃笑意溫和,沐洛蘭掩下心中激動,聲音柔柔道︰「這是芙蓉糕,知道王妃平日最喜歡用它養身了,所以府里早早的便吩咐人備下了。」
鎮遠王妃嘗了一塊糕點,很合她的胃口,再打量一眼沐洛蘭,真是越看越喜歡。
不僅張得是花容月貌,舉止也大方得體,尤其是這性子,一看就是個柔柔弱弱的主,若是這樣的女子進了王府,以後也定會以她這當家主母為首,斷不敢仗著夫君的恩寵得意妄行。
越想鎮遠王妃越有這心思,再回想太後當日下的懿旨,好像也並沒有說鎮遠王府一定要娶這沐家的嫡女啊,既然這樣,比起那個不檢點的還囂張跋扈又毀了容的沐家大小姐,她寧願選這個看上去就好捏的軟柿子。
「不知蘭兒姑娘如今多大?可有婚配?」
軟柿子的爹娘都將鎮遠王妃的眼神看在眼里,都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沐天安笑著開口道︰「蘭兒才十七,一直是我的掌上明珠,所以不舍得早早給她定下親事。」
「那怎麼行,女子十八還沒親事那就晚了。」鎮遠王妃當即做出一副著急的模樣,「不知道沐大人覺得我家浚兒怎麼樣?」
沐天安聞言,看了看靜靜坐在一旁,一直沒有出聲的風浚,老眼中閃過深思,很快便開口笑道︰「浚世子老夫五年前有幸見過一面,如今看來是更加的豐神俊朗了,真有乃父風範啊。」
「沐大人言重了。」風浚很是謙虛的向沐天安回了一禮。
「既然如此,咱們兩家何不就將浚兒跟蘭兒的婚事定了?」鎮遠王妃趁機提出自己的想法,順帶還給了旁邊風浚一個眼神。
接收到鎮遠王妃的眼神,本就有意娶沐洛蘭的風浚立馬配合的站起身向沐天安夫婦拜了拜,誠摯道︰「沐大人,夫人,在下早在五年前便對蘭兒一見傾心,今日之所以隨母親一起來,也是為了蘭兒,還望二位成全。」
待到一樁婚事板上釘釘已是子時,風浚與沐洛蘭同時松了口氣,與此同時,正在花滿樓左擁右抱彈唱听曲兒的沐雲歌也收到了消息,連帶著的還有一個噩耗。
「主子,怎麼了?」正在彈琴的玉娘見沐雲歌接到信後神色不對,停下了撫琴的手,揮退房中眾人,走向沐雲歌詢問道。
「剛才花兒來信,說我娘恐怕撐不下去了。」沐雲歌捏著手中的信,凝眉說道。
自她五年前醒來,她這身體的娘就纏綿病榻,從未好過,後來才知道是體內的某種毒素已經達到爆發的邊緣,雖然這毒不知什麼原因被壓制了十年,後來又有自己的調理,她娘才活了這麼些年,但是現在恐怕連自己也素手無策了。
「那主子怎麼打算?」知道主子會這樣說,必定是她也沒辦法了,玉娘不禁也是一臉凝重。
「該怎麼打算就怎麼打算,你暫時先別管這些,對了玉娘,想法子讓蓮花鈿在玉京再火一把,這事兒就明天吧。」
臨行前,沐雲歌腦中突然浮現出那張沉冷如冰卻俊如天神的臉,心中有種不妙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