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宴客大廳正是建在五年前一場大火燒毀的會雲廳上,名字也依舊是這個名字,可是里面的風格布局卻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
沐雲歌踩著腳下地板,一步一步走向沐天安,回想那個大火之夜,她也是踩在這樣的地板上,可那時候哪里有現在這樣的從容不迫。
看著上首高坐,一臉威儀的她這身體的爹,沐雲歌至今都無法明白,是什麼樣的原因讓這個男人寧願讓她葬身火海,也不願伸出近在咫尺的手相救。
是的,當她摔下雪山,與原來的沐雲歌記憶相重時,她才知道真正讓那個可憐女子死去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眼前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善之人!
「那你剛才……」沐天安只當沒看到沐雲歌眼中的諷刺嚴肅問道。
「剛才正因為雲兒深懂家教,作為長姐,才不得不以身作則告訴妹妹們什麼是尊卑!」將尊卑二字說得很重,沐雲歌看著上首的沐天安跟早已氣白了臉的張姨娘,神情頗為誠摯。
其他官家夫人見這沐雲歌一來,就給了沐洛蘭一個難堪,都有些忐忑,這可是未來的鎮遠王世子妃啊,你雖然是人家的大姐,但也不能不顧鎮遠王府的面子吧,那可是太後娘娘的母家啊!
不過自己未來王妃都委屈成這樣了,這浚世子怎麼還坐得住?
這些官家夫人能在後宅中佔據主要地位,都是人精,一看風浚的眼神一刻不動的黏在沐雲歌身上,連個眼角都沒分給沐洛蘭,當即心中便有了猜測。
想到剛才張姨娘跟沐洛蘭不可一世的嘴臉,都不禁感到好笑。
看來這大小姐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這沐洛蘭啊,的確是高興得太早了!
瞧這沐大小姐,可是掐準了時間出現的呢。
「胡鬧!」沐天安哪里想到這個印象中紈褲囂張卻頭腦簡單的大女兒,居然這麼能扯,還偏偏扯得有理有據,讓他發作起來都底氣不足。
「沐大人,沐大小姐的話也不無道理,這事就過了吧。」沐天安一聲怒喝,將被沐雲歌勾了魂的風浚拉回了現實,不假思索的便幫了沐雲歌一把。
這話一出,瞬間讓沐洛蘭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狠狠瞪著沐雲歌,恨她怎麼沒有去死,全然忘了自己的形象。
「多謝浚世子替雲兒說話,不然我可得被爹爹冤枉死了。」沐雲歌故意做出一副委屈嬌嗔的模樣,看得風浚更是心癢難耐,一想到自己昨晚匆匆定下的婚約,就更恨不能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而一旁賀喜的夫人們早已將這些看在眼里,見這沐雲歌伶牙俐齒,能言善辯,雖然強勢霸道了一點,但也不像外界傳的那樣紈褲囂張沒有頭腦啊,更何況現在容顏絕美,完全不是一個沐洛蘭能比的,看來這沐府日後可有一場好戲了。
「有浚世子幫你說話,老夫也不追就這事了,可是你倒說說,這幾日都不見蹤影,今日一出現,便是這副鬼兮兮的打扮是怎麼回事?」
沐天安干脆直接無視沐雲歌突然好轉的容顏,看她一身白色素衣,頭上還帶著白色絹花,那模樣簡直像是府里死了人樣,就氣不打一處來。
一想到這個,沐天安眉宇就皺得更緊,總覺得今天會有什麼事發生。
「爹爹是真看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啊?」沐雲歌模了模頭上的素娟花兒,突然湊近沐天安,冷聲道︰「雲兒這是在戴孝呢!」
面對突然逼近的沐雲歌,想著剛才殺機一閃的眼神,沐天安毫不懷疑自己剛才在鬼門關走了一趟。
心中大驚,沐雲歌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狠戾了。
按下心頭的緊張,沐天安故作鎮定地問道︰「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早已重新回了自己位置的沐雲歌心中冷笑,這薄情的男人!
都不知道她那個傻兮兮的娘親當年是看中了這人什麼?也難怪到走的那一天都想著回林家去,興是真的看清了這男人的真面目,知道自己當初眼瞎了。
「我說我是在給我娘戴孝,這下你明白了嗎?」
「轟」
這話一出,無疑就是個重磅炸彈,將在座的人炸得外焦里女敕。
沐天安當場呆住,看神情不知道在想什麼,張姨娘跟趙姨娘在一瞬間愣怔過後,都在眼中閃過一絲激動,林青竹這一死,他們可就有了扶正的機會了。
其余人皆是不敢置信,一臉惋惜,雖然早就知道沐府當家主母林青竹近五年來纏綿病榻,但想著當年那樣一個驚才絕艷的人兒就這樣香消玉殞了,還是不免惋惜。
不過最讓他們驚訝的還是,堂堂一府當家主母去世了,這一家子人居然都不知道,還大張旗鼓的準備著二女兒的婚事,真是有夠諷刺的。
沐雲歌將這些人的反應看在眼里,心中盤算著,今天過後,估計沐府的名聲會更難听了,不過,這與她有多大關系?
沐雲歌覺得無所謂,倒是看著他爹一副難過要死的表情有些好笑,也不知道這里面有幾分真假。
不禁繼續冷聲道︰「所以我今日前來,就是要提醒爹爹一聲,家族中若有長輩去世,五年之內不宜有喜事,否則對于新人來說,是不吉利的,想必……鎮遠王跟王妃也不希望他們的寶貝兒子新婚不吉利吧!」
「賤人,你胡說什麼?」張姨娘一听這意思就是她女兒的婚事要告吹了,哪里還顧得上其他,當場便撕了昔日偽善的面孔,指著沐雲歌厲喝道。
「喲,二姨娘,這麼快就急了,二妹妹跟浚世子可不見有什麼著急啊!」沐雲歌見沐洛蘭到現在還能忍得,毫不猶豫的再添了一把火。
一直低著頭拼命隱忍的沐洛蘭聞言豁然抬起了頭,目光卻是落在風浚身上的,見他果然一副冷淡的模樣,甚至隱隱的還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她的心頭就驀地一涼。
想著這幾年自己的付出,不僅僅是美好的身體,還有整顆心,可如今換來的卻是敵不過沐雲歌一張臉。
這樣的下場,不禁讓她更恨,自己到底哪點不如沐雲歌了,上天就這麼眷顧她,嫡出的身份,絕色的容顏,現在就連她的男人也站在她那邊。
這樣的絆腳石,如果不死,她沐洛蘭永遠也只能活在陰暗中!
見這里氣氛越來越不對,在座的官家夫人門互相看了看,紛紛起身告了辭。
在這個表面光鮮,實則內里開始腐爛的玉氏皇朝,別人家的家事,自己就算好奇也不能知道得太多,過了就會給自己乃至整個家族招禍。
「喲,怎麼都走了,看樣子在下是來晚了啊。」官家夫人們剛剛出門,一道艷紅的身影伴隨著爽朗風流的笑聲很快出現在會雲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