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里,驛站。
陶晟看昏睡中的女兒一臉痛苦,心痛道︰「小女情況如何?」
張泌表情不容樂觀,「康王大可放心,該帶的東西下官都帶齊了,現在請康王先行出去,下官要替郡主施針。」
陶晟不舍的看了眼女兒,轉身離去。
張泌深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這哪是施針就可以解決的事情。
她拿起剪刀剪掉安邦身上的衣服,看著越來越發黑的肚子,心里沒有了把握,從醫這麼些年,拋月復放毒,她還是第一次實行。
……
兩個時辰後。
張泌虛月兌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笑了笑說︰「終于保住了。」
這時,門口響起敲門聲,張泌走過去,打開房門。
陶晟緊張道︰「情況如何?」
「毒基本已清。」
陶晟松了一口氣,「謝謝。」
「康王客氣了。」張泌說,「康王先請進來,下官還有些話要說。」
陶晟不明所以,進了房間。
張泌說︰「正如之前那位鬼谷弟子說的,郡主的確是中了寒狐毒,皇上命我一道而來,也正是為了此事,寒狐已絕種數十年,相信此毒在世上很難尋得,而郡主之所以會中此毒,全是因彈面引起,之前下官不知郡主的身世,忽略了此事,所幸的是還來得及救治。」
陶晟知道太祖皇帝當年誤食過寒狐,現經她一說,便明白原由,認真道︰「皇上的顧慮本王明白,本王自當守口如瓶。」
「還有一事康王需注意,郡主的性命雖已保住,身子卻毀了,往後郡主要長期用藥物進行排毒保命,不僅如此,郡主身上不能有任何傷口,哪怕是流了一點點血,也會血流不止,重則致命。」張泌知道近來康王同皇上鬧得不愉快,但不知何故,現在思來,想必是為了郡主之事。
「按張先生的意思,是否連無憂果都沒有用了?」
張泌點點頭,「它只會加速郡主走向衰末。」
陶晟蹌踉的後退一步,早知如此,他應該早點把真相告訴皇上,若他早說了,靈兒興許就沒事了…
張泌明白一位父親的心情,試圖安慰道︰「下官此話或許不得體,但郡主如此,也未必全是壞事,至少她博得了皇上的同情,能平安在這世上活著。」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自八歲後陶晟就再無流過淚,此刻,他情難自控,淚水緩緩而下,「不是還有鬼谷神醫嗎,他的醫術也是天下一絕,興許他有辦法呢?」
「康王說笑了,即便鬼谷有辦法,康王也不能送郡主前去。」
一句話點醒了沉痛中的陶晟,「是啊,一旦去了鬼谷,靈兒的身世早晚都會被世人發現。」
「到那時,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長國,又該掀起一陣風雨,其後果,相信康王也能想象的到。」
陶晟無言,他知道張泌是在傳達皇上的意思,他已經讓皇上失望過一次,這次,不管他多麼想讓靈兒健康,他都不能帶靈兒去鬼谷,更不能向別處求醫,因為他手里拽的不僅僅是靈兒的命,還有康王府上百條人命,他不能讓整個陶家蒙上背叛君皇的罪名!
與當年想比,皇上已經十分仁慈,此刻,他要做的便是守住這個秘密,讓靈兒平安活著。
冷靜過後,他說︰「一朝入朝,終身為臣,做臣子的,無論什麼事情都要替皇上考慮,本王懂得該怎麼做,多謝張先生提醒。」
張泌含笑說︰「下官也是臣子,在盡本分而已。」
……
一晃兩日過去,期間,安邦醒來過三次,但都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並無意識。這讓心急如焚的陶晟更加擔憂,一直追問張泌情況如何,張泌也不嫌煩,用醫者的態度,一一細細為陶晟說明。
這天晌午,昏睡數日的安邦又再次醒來,這一次她不再昏睡過去,真正的恢復了意識。
安邦看著一旁激動的陶晟,勉強撐起一張笑臉,「你沒事了?」
「爹爹沒事,你醒了就好。」陶晟眼眶洋溢著淚花,忙對張泌說,「張先生…」
張泌快步上前,替安邦把了把脈,隨後說︰「郡主脈象尚算平穩,再觀察半月,若無事情,便可啟程回京修養。」
陶晟微微松了一口氣,又有些擔憂,「麻煩張先生了。」
「康王客氣了,下官下去看看藥煎的如何了。」
張泌並未多留,轉身出了房門。
屋里只剩下父女二人。
陶晟見女兒目光疑惑,似乎有話要問,眉間頓時緊縮,他不清楚女兒對過去的想起了多少,宋玉于現在的女兒又是何意義,故而說︰「靈兒可是哪里不舒服?」
安邦搖搖頭,想起寧宣一言,便問︰「寧宣說我中了寒狐毒,是這樣嗎?」
陶晟語氣肯定道︰「寒狐已絕種數十年,現在世上哪里還有寒狐毒,是那丫頭醫術不精,斷錯了脈。」
安邦知道陶晟對自己在乎的人說謊時,小指總會時不時的抖動起來,此刻,他正是如此,這也讓安邦更加懷疑陶靈兒是竇家的孩子。
「那我是怎麼了?」
陶晟按事先與張泌對好的話,說︰「是之前彈面毒未完全清除,加上你連日奔波,體質下降,才導致毒氣復發。」
安邦知道再問下去也是毫無結果,便說︰「原來是這樣。」
「張先生說,你身上不能有一點傷口,但凡流點血也會血流不止,重則會丟了性命,往後你一定要小心注意,不要讓自己受傷了。」
「我會注意的。」安邦未想到寒狐毒竟這麼厲害,如此一來,她豈不是做什麼都要小心翼翼的?她無法想象下去,于是就此打住,轉而說,「爹爹打算如何處置宋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