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劉化蝶把竇子曰請進府里,閑話家常,直至酉時五刻,離宮門關閉剩半個時辰之時,竇子曰才起身告辭,劉化蝶經過一番閑聊,對竇子曰的態度大改,為促進孩子間的感情,劉化蝶讓安邦送竇子曰出府。
康王府門前,安邦屏退下人,對竇子曰說︰「父親不會無緣無故喝這麼多酒,是不是宴會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竇子曰把安邦拉到一旁角落,小聲道︰「父皇打算把內閣首輔楊銘之女指給王爺為側妃。」
安邦皺起眉頭,「父親就沒拒絕?」
「王爺是說了,父皇的意思是讓王爺再好好考慮一番。」想起大殿之上的情形,竇子曰又說,「這件事情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當年父皇舉兵圍剿長哀帝,楊銘就是第一位投城的人,再加上父皇要修訂《太平大典》,楊銘雖是文臣,對父皇來說用處尚大。」
安邦知道楊銘,單憑文學造詣,楊銘不比容落差到哪里,要說做人,一個背信棄義、毫無誠信的牆邊草,想來那人是不會真正的信任他,但那人也該知道阿晟跟化蝶之間的感情,這樣橫插一腳,是有別的理由嗎?
竇子曰看出她臉上的疑慮,慢慢述說他所知曉的事︰「楊銘奮斗了一輩子,就一個女兒,本想留著招贅,可楊培茹從小視王爺為英雄,一直不肯出嫁,前段時間更是做出自殘的事情,險些掉了性命,楊銘無法,求了父皇好多回,父皇這才開了口。」
「這就難怪了。」
「這件事怕是不好推。」
「無妨,她楊培茹想嫁進康王府,就讓她進門好了。」安邦壞壞的笑著,阿晟雖子嗣不多,好在叔伯的枝葉甚為茂盛。
看她表情如此,竇子曰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這丫頭該不會有什麼壞主意吧?
安邦接著道︰「時辰差不多了,你回宮吧,記得路上小心。」
竇子曰點點頭,剛走兩步,又猶豫了下來,他想了想,試探道︰「剛才出宮的路上,我好像見到了宋玉,但又好像不是,那人看上去要比宋玉大一點,成熟一點。」
安邦直說道︰「晌午我見過宋玉,你放心,既然我是你的妃,我就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宋玉來長京做什麼?」果然是他。
「這次胡國派來的使節就是他。」
「那你…」
「都說讓你放心了,我不是那麼沒有分寸的人。」
竇子曰其實是怕她會傷心難過,但話到嘴邊,又變成了輕嗯一聲。
安邦笑了笑,「走吧。」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這一夜,長京發生了一件神奇的事情。
睡夢中的安邦,去了一個人們永遠都不敢想、也無法到達的地方—過去!
康樂八年二月二十六日
今夜,天空晴朗,群星璀璨,宮中禮炮 啪作響,整個皇宮都在慶祝當今太子竇天與安宰相長女的成婚之喜,然而誰又知道,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太子竇天竟沒有回東宮洞房,而是帶著濃濃的酒意去了延年宮。
自從母親死後,竇天的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成了呂後的孩子,人人尊敬的太子,可誰又想過,他真正需要的是什麼?皇位,從來都不是他心中所想,他向往無拘無束的生活,喜歡穿梭在母親口中的街道小巷,吃著平民百姓都能享受到的美食…
然而,一切都在母親的香消玉殞而化為煙雲。
延年宮,這是他母親的住所,也是他所有快樂的根源。
竇天推開臥房,一陣桃花清香撲鼻而來,仿佛母親從未離開,他跌跌撞撞的走到床邊,猛地倒在床上,今天,是他活了二十三年第一次灌了自己這麼多酒,他想醉!至少這樣他才能短暫的逃離這一切。
他真的已經非常非常的累了…
時間的沙漏一直流走,直到戌時,一件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安邦醒來時察覺自己靠在一男子的身上,習慣性的抬頭看去,當她看清男子的臉龐時,過往的記憶清晰漂浮腦中,這一刻,聰明冷靜的她迷茫了,這段時間她夢見過他不少回,但這次,她的感覺無比的真實,仿佛他就在身邊。
細細一聞,安邦嗅到他身上傳來的濃濃酒香,和呼吸噴灑出來的溫度,一下子,她心中更是有千萬個為什麼,然而此刻,她並不想叫醒他,仿佛一旦這麼做了,夢就醒了。
安邦淡淡的笑了,這樣近距離看著他,感覺真好。
睡夢中的竇天聞到了一股不同于母親的味道,那味道淡淡而香,帶著點點藥味,是他從未聞到的一種香味,下意識中,他向香味的源頭探索起來。
忽見他在自己身上模索,安邦怔了怔,不知該如何應對,夢由心生,難道這就是她心中寫照?
她頓時滿臉通紅,少女情懷一覽無遺。
不知何時,安邦身上的衣服就已被竇天退去一大半,若隱若現的曲線也都暴露在空氣當中,安邦沒再多想,翻個身,趴到竇天身上。
這還是安邦第一次如此心平氣和的近距離看竇天,他的眉毛,他的眼楮,他的鼻子,他的嘴唇,似乎夢中的他,少了那份成熟,多了一份稚女敕,也是,現在的他已經月兌離爾虞我詐的生活,沒必要再心驚膽戰了。
她慢慢接近他的唇,像極了情竇初開的少女,淺淺的留下一吻。他似乎感覺到她的存在,沒有來得及集中精神,身體的本能就已經出賣了他。他將她翻身在下,用他的熱情溫暖著她冰涼的心,兩心匯合,進入另一個天堂。
時間一直在靠近黎明,此時此刻,安邦已經分不清楚夢與現實,她只知道,每每與他接觸,都來的那麼真實,仿佛他不曾離開,一直待在她的身邊。
她從不愛哭,可現在她的淚水好像變得不是她的一般,無法控制,她含淚輕輕地吻他的嘴唇,呼吸急促,語調顫不成聲︰「天……天……」
听著她聲聲呼喚,他更加激情的回應她,從她身上奪取更多。
「對不起…」
哽咽,愧疚,後悔,涌上心頭。
一瞬間,她也不知自己怎麼了,好似一切都在潛移默化的變化中,喃喃中,她喊出了他的另一個名字︰「沐奚…」
竇天宛如當頭一棒,頓時清醒過來,望著身下的她,他的神情中充滿了殺氣,冷冷道︰「誰派你來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樣的他,她還是第一次見。
「你說此刻在夢中?」竇天的目光柔和許多,他的小名,除了母親,再無他人知曉,她竟能說出來,看來對方一定大有來頭。
「若不是夢,你我又怎能相見…」一句話,她又哽咽起來。
既然要演戲,竇天也相當樂意奉陪,正好,明日就拿她當一回擋箭牌,只是不知這擋箭牌能否活到明晚。他壞壞的笑著,一把換了個姿勢將她摟在懷中,笑道︰「不管是什麼原因讓你出現在本太子面前,本太子都要謝一謝你。」
安邦一愣,抬起頭看著他,從認識他起,他已經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本太子?這是太子時候的稱呼吧…難道夢中也會將一些既定規則打亂?
「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不成?」竇天被她直勾勾的盯著很不舒服。
安邦搖搖頭,靠在他的身上,想到這段時間發生事情,她說︰「從前每次與你接觸,我都會想起那人,覺得對不起他,後來時間久了,我又覺得對不起你,可這次,似乎一切都變了,你不在了,他背叛了我。」她冷笑一聲,「沒有愛又何來背叛之說,天,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付出了大半輩子,換回的只是一座冰冷的宮闈…」
竇天听著她沒頭沒腦的話,有些糊涂了,莫非她將他認成了別人?還是說這世上有人與他長得相似?
他竟不知該如何接她的話。
她繼續說︰「如果那時我先遇見你,現在一切又都會不一樣了吧…」
他想了想,回答︰「世上沒有如果,時光也不會倒流,活著,就好好的活著,說不定老天爺在將來的路上已鋪好驚喜。」
「能見到你,我很高興。」
她累了,閉上眼沉沉的睡去。
他摟著傷心中的她,並未多想,反正明天她就不存在世上了。
誰也沒想到,這場見面,真實存在,甚至已經開始改變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