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煩悶,便掀了遮光錦依著燭台看起書來,這冬日里頭也不出多大的太陽,一晃小半個時辰已過,眼角也有了酸楚之意。
寶宸一走便覺得屋子里冷清,心下尋思,是否剛才對她訓斥太重了,忽聞院子里傳來丫頭們與寶宸打招呼的聲響。
「宸姐姐,顧先生可好?」問話的是小灶里頭吹火的桐竹丫頭。卻听著寶宸只是匆匆讓她禁了聲便往我屋里頭來了。
倒不見其人,卻是先聞其聲︰「小姐還與奴婢較真呢?」
把書本就著桌面一拍︰「真真是個沒有眼力見的丫頭。」語畢眼瞅著她徑直來我面前倒了一杯溫水給我。
「奴婢才不叫做沒有眼力見,都這多年頭了,相府里上上下下哪有把顧先生當外人看的?」我望著她模樣嬌俏,竟能老氣橫秋地說出這般話來。
「那倒是宸丫頭覺得本小姐不近人情?」
「哪會,小姐房里頭珍貴的藥材都備了一份給顧先生了,先生讓我和小姐致謝呢!」她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看來顧傾源的風寒也不大嚴重。
「少給本姑娘貧嘴了,方才回來日頭可還好?」梳妝鏡前一坐,小丫頭自然是兩手一順我的發絲,梳起頭來。
「日頭雖不足,但不見得有大風雪,小姐果不其然是要帶奴婢上街呢!」
平日里頭足不出戶,一旦到了外邊倒是不拘小女兒的姿態要玩個盡興。思來想去今兒個還是上外頭走走。
「踏雪不尋梅!」腦中靈光一閃。
從鏡中看小丫頭雙眼眯成一條縫隙︰「那小姐要尋什麼?」
「當然是要替我身邊思春的寶宸丫頭找夫婿去!」
「呸,小姐說話怎生這般輕狂!」
我便與她鬧做一團,方才一番愁緒也就煙消雲散了。
從里屋出來,便是一間耳房,倒是簡單的一張紅木圓桌,上雕一方棋盤,零星著幾顆棋子,倒不像是一盤殘棋。
「小姐前日進宮,听桐竹說顧先生倒是坐在這方腳凳上下了一夜棋。」寶宸看著我站在桌邊觀望。
心下發 ︰「怎麼不早說!」
「奴婢也向桐竹問詢過,她道是小姐前腳剛走,顧先生後腳就來了,只是顧先生道是沒什麼事情,讓桐竹莫要說起,免得小姐煩心。」
寶宸愈加解釋,輕輕撿起那幾顆棋子︰「此事就當做不知道,我們出去罷。」
行至院中的彩石小道,復而又想起,這些鋪路的石頭是顧傾源從西域的苦寒之地專程運回來的。那時年幼,當是新鮮便嚷著要放到自個屋里把玩,哪知顧傾源倒是大氣,直接送我鋪路了。
小道上的雪也是有丫頭一早清掃掉的,這流光溢彩的石頭倒是在這昏沉的日頭下絲毫不受影響。
今兒個在里屋挑了一件暖桃色的短襖,卻是比前日進宮那身桃紅平庸了不少。寶宸前路走著,過相府的後角門出去,她倒是輕車熟路。
雖說我體質畏寒,但我卻是個不怕冷的主,平日多怪丫頭們緊張過頭,把我包的跟個粽子似的才安生。現下出門,私下與寶宸商量,一身行裝輕減了不少。倒是寶宸的背囊里還兜了一件裘衣,生怕天晚了會起大風。
爹爹對我雖然嚴苛,但亦沒有限制我出行的自由,一是確信我是個有主見的,再則肯定我的聰穎。
何況他倒是對顧傾源極為放心的,多言我r常處事的方式倒是像極了顧傾源。
心下一嘆,是啊,爹爹信任顧傾源,可比信任我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