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後 紅燭帳暖是春宵

作者 ︰ 行素愈

酒宴散去,八方來賓已去,顧傾源本就不勝酒力,他是不喜歡飲酒的,酒會麻痹他清醒的頭腦,變得不堪一擊。

可是這回他還覺得醉的不夠,甚至對之後的一切一片茫然。

「姑爺,小姐在房中——」

莫香見著這般俊美的姑爺,臉色已是一紅。

「我知道了。」

顧傾源沉著臉打斷她的話。

莫香心下一頓,這新姑爺看來不太喜歡她們家小姐,哪里會有像他這樣不知道**苦短的姑爺。

于是匆匆趕往心房,新姑爺喝的這般醉,可別生出什麼事端才好。

「傾源!」床上那人听到有人推門而入,自然以為是心心念念的顧傾源來了。

「小姐是我,姑爺醉得不輕,拎了酒壇往別處去了。」

「什麼!」她騰地從床沿上坐起。

又道︰「他去哪兒了。」

「他不願同奴婢多說。」

聞言,莫滌蘊心下又是一涼,這府中多少雙眼楮等著看她的笑話!

帶著怒氣走到門外,走道上不見人影,這個時候幸虧將軍府上下已經整頓完畢要歇息了。

抬眼就看見那人一手撐著後腦,斜躺在房瓦上,一手拎著一壇子的酒往嘴里猛灌,大有一醉方休的架勢。

女子將眼中滾燙的熱淚悉數吞入月復中,她最怕的不是顧傾源不給她面子,而是怕這個男人像現在這般自暴自棄。

她飛身上了房頂,走進顧傾源身邊,她自嘆一聲,她該是這個世上唯一一個在新婚之夜找新郎找到房頂上的新娘了。

彎身一把奪了那人手里的酒壇子,對月當空飲。

這個女人的豪情,突然顯得格外悲涼。

一把痛飲之後,她方覺得今日的不快悉數都被拋到了腦後。

「這姻緣你再是不喜,至少在將軍府里給我留點顏面。」

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和顧傾源好好說說這個像大染缸一樣的將軍府,只是顯然,那人就算是喝醉了也是有心回避,可以看出,她這個夫婿不會為她著想任何東西。

「顏面?呵……在我眼里,顏面是這世上最廉價的東西。」

他說的含糊,莫滌蘊知道這人完全是醉生夢死了。

「顧傾源,你以為你現在這樣就可以忘記自己是誰了嗎?天亮之後呢?你還是得帶上一層面具去往來應酬,你說過我嫁給你只會得到痛苦,可是你別太得意,你也不會好到哪里去,你踩進的不單單只是一場婚姻,更是一生的謀算。」

她輕輕地在他耳邊嘮叨,只有這時候她才能對他說出心里的話,只有這時候,這個男人才不會反抗。

顧傾源明明是听見了,又像是沒听見,他的眸光迷蒙卻又染起了色彩。

「初見她那天,滿園蕭條,她的目光是那般澄澈,她忘了自己剛是換牙的年紀,嗓音稚女敕,口齒因為缺牙而不那麼清晰,她說‘覆雪見過先生。’那年,我十八歲,沒來由的緊張,我原以為官家小姐皆是勢利的主,只是她那般乖巧,讓我突然就從乞丐窩里腐臭的夢魘里清醒。」

「她的身子骨孱弱,自小大病小病就沒斷過,喝苦藥的時候會低聲抱怨,會背著他爹偷偷吃糖,有一次被我發現了,她緊張的像只耗子,我掰開她的手,只是很普通的一顆紅糖,因為被她捏的太久,已經化開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錯了,我教的越多,她就越不愛說話,漸漸地變得沉默,那麼小的年紀,都還沒有經歷過風浪,就變成了這般疲憊的模樣。」

「因為她,我曾一度的忘記我原來的樣子,她將我的幻像編織的越來越大,于是在我眼里,她高不可攀,在她面前,我是個廢物,沒用沒用!」

他越說越是激動,莫滌蘊只是無力地陪著他在一旁默默地流淚。

她不能抹滅景覆雪給顧傾源制造的回憶,可是顧傾源,你知道我的生活嗎?若論悲苦,她何來我的十分之一?你能不能對我公平一點?

底下傳來異動,原是將軍府的護院听見這邊有些響動便往這邊來了。

莫滌蘊不知如何面對一個喝的伶仃大醉,又是哭得淚流滿面的男人,上前將那人架到自己肩上,他醉的不省人事,這會子似是要睡著了。

莫滌蘊心下一沉,旋身抱住那人,往下一跳。

因為身有負重,落地並不穩當,只是她緊緊護住他。

「小姐這是——」

「姑爺喝大了,我這就扶他回房。」

莫滌蘊賠著笑,是佯裝幸福的那種,護院們也不好多說什麼,就看著自家莫二架著顧傾源往新房走。

待到將那人安置好,莫滌蘊已是累出一身汗來。

莫香憂心道︰「小姐,這洞房花燭夜的姑爺喝成這樣——」

「不必多說,你去打盆熱水來。」

莫香將水打來的時候,發現自家小姐坐在床畔全神貫注地看著姑爺。

「小姐。」

莫滌蘊回頭微微一笑︰「你先下去吧。」

「是。」

莫香一步三回頭,床上那人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她不經為明天的事發愁起來。

房門被輕輕合上,莫滌蘊洗了面巾來,小心翼翼的擦著顧傾源的臉。

他的眉眼極為精致,這般睡著的他,卸下一身的防備。

她伸出手指輕輕描畫,從他散亂的發絲在到光潔的額頭,再到英挺的鼻梁,最後是薄涼的唇畔。

莫滌蘊摒著呼吸將那人喜服上的金線瓖邊的腰帶解開,再是伸手將他的前襟敞開。

紅燭帳暖意,迷迭鎏煙燻。她輕輕的為顧傾源拭去胸膛上的酒汗的粘稠。

許是極為舒服的,那人喉間輕逸,這可讓莫滌蘊手忙腳亂開來,饒是這般豪氣的女子,也是紅透了一張臉。

那人睫毛只是微微一顫,莫滌蘊立馬慌了神,只見顧傾源緩緩地睜開雙眼。

迷離間,他伸手勾了莫滌蘊的縴腰,那女子伏在他身上,嚇得大氣不敢出。

二人之間急劇升溫!

他輕輕地在她耳垂上細碎地啃咬開來。

這樣的感覺真是太異樣了,莫滌蘊想要掙扎著起身,那人卻是一只手探入她的衣襟當中。

「顧傾源!」她明明只是因為慌亂而去喚他的名字,可那對已是在自我的世界里長睡不醒的顧傾源來說,從女子身上傳來幽蘭的體香決計是致命的毒藥。

玉指輕點,莫滌蘊已是香肩傾露。

她知道他醉得不能再醉,她知道這個男人現在很可能是將自己當成了另一個女人,她什麼都知道!

不再遲疑,她要將自己交托出去,因為已是他的妻,那麼——

她在他胸上留下細碎的吻,那人著了魔般反客為主,終是將她壓倒身下。

夜愈深,情愈濃,只是男人終是在她耳畔留下︰「覆雪。」二字。

身下那人,沒有驚訝,沒有慌亂,她選擇平靜的接受。

就讓這個洞房花燭夜圓滿起來,她莫滌蘊要同他顧傾源醉生夢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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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海閣

穆重擎將我送回到符海閣,可他並沒有離開,此時他手里正黏著一顆棋子,全神貫注地看著棋路。

如果他不在,我不能試想這個夜晚我要如何度過。

「皇上要不要早些安歇了?」

「再等等,朕馬上便落子。」

雖說同他博弈已不是一次兩次,可哪一次我不是落敗的,現下他這般讓著我未免明顯了些。

他大可不必如此,我同他之間,關系猶如朋友,點到為止。

「皇上,覆雪累了,能不能早點就寢?」

我又是出聲打亂他的思緒。

聞言,他放下手中的棋,看著我,加深笑意︰「覆雪這是在邀請朕在符海閣住下?」

我臉上一紅︰「皇上說的是哪里的話。」

「難不成朕說錯了?」

輕輕點頭,他就是說錯了,他應該回豫樟宮歇著的。

「皇上不必為覆雪憂心。」

這話還是得由我說破。

穆重擎聞言便來了精神。

「從今往後,他已是良人在側。」

方回首,顧傾源已是莫滌蘊的夫。

「你的心思素來多慮,既然有了這般認識,那麼朕今夜的相陪也不算付諸東流了。」

今夜是顧傾源大婚,這位日理萬機的毓清帝就算是放下手中的活,也要帶我上街觀摩那一場盛世婚禮。

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朕答應了你二姐——」

佯裝抱怨︰「皇上這話不說還好,這一說,覆雪今夜可真是睡不著了。」

我是打趣他的,我哪能不明白,一個天下的王者,怎麼可能對我這般體己貼心。

他的神色有些悵然。

我輕笑出聲︰「覆雪同你將玩笑話呢,不過……謝謝。」

看著這樣溫情默默的他,我已經很難將他從前老謀深算的樣子聯系在一起了。

比起他曾用強硬的話語讓我懼怕,這樣對我好,卻更讓我有罪惡感。

「覆雪會像你說的那樣,從零開始。」

這是我對他的保證,空無牽掛的感覺真是一身輕松。

「那便好。」

離得近了,又見他蒼白的臉色,心下略微心疼開來。

見他起身,我也就起了,取了燻架上焰紋大麾給他披上,又是點起腳尖給他系好。

他本是不發一語,卻突然將我的手牽起。

我本能的有些瑟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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