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有些淒楚,莫滌蘊知道他是想到了自己的大哥莫玦,那個人是她爹爹畢生引以為豪的心血。
「老夫已對皇上言明,滌塵和滌蘊,你們姐妹二人是為父的心頭肉啊!」
莫都蘊听著有些揪心,又听他道︰「也罷,此番你同皇上的親兵回京待著去,一個女兒家的在這男兒之地多有不便!」
這可不妙,想她當初費勁心思跪倒皇帝面前,這才名正言順的能與顧傾源並肩作戰,怎麼能憑父親的一句話,就回了莨城去!
「爹爹,女兒是皇上欽點的先鋒,女兒決計是不會同意的!」這番說著又是抓緊了顧傾源的胳膊。
莫笙的面色已經鐵青,他現在的女兒已經翅膀硬了,敢和他叫板了。
「爹,滌蘊說的沒錯,皇命不得違背,再說滌蘊的能力堪比男兒——」
「哼,那皇命還不是她自己求來的,一個女孩子家的成天打打殺殺成何體統。」
聞言,莫滌蘊不禁有些奇怪,這還是她老爹會說出的話嗎?一個武將,難不成希望自己的女兒弱不禁風才好?
「傾源擔保滌蘊在沙場上不會受到一點傷害。」
這回,她終是看出來了,她老爹這是在試探顧傾源對她的真心能有幾分呢。
只見莫笙的態度有了緩和,只道︰「戰場上刀劍無眼,實在是怕……」
顧傾源勾唇一笑,拉住莫滌蘊的手︰「傾源向爹保證,不讓滌蘊上戰場就是。」
莫笙這才滿意,又對女兒道︰「把你的牛脾氣好好收斂一點,現在不听爹的話,丈夫的話也是要听的。」
莫滌蘊立馬面上一紅,嬌嗔道︰「爹……」
營帳里的氣氛似是輕松,可顧傾源卻覺得沒有一點歸屬感,他的心還是太過沉重。
「爹且歇著,傾源還得進城一趟探探虛實。」
莫笙點頭,對于顧傾源的周密行事,他是極為贊賞的︰「行事要小心,滌蘊不許去。」
莫滌蘊也不反抗,嘴上先是承著,待會再和顧傾源商議便是,再說了,她是要做顧傾源的助手而不是累贅,因此不是什麼事情都得跟著去的。
二人走到營帳外,莫滌蘊立馬自覺地松了附在顧傾源胳膊上的手︰「等等,你什麼時候動身?」
顧傾源只道一聲︰「現在。」
便頭也不回地大步而去。
莫滌蘊心里有些許失落,可也知道這男人也是做出讓步了,否則在爹面前,他哪里會幫她說話。
這一廂,顧傾源親自到了馬廄,他要挑選一匹用于駝貨的馬,而不是一眼就能讓人認出的戰馬。
「小的參見副將大人!」
說這話的聲音分明就是一個小男兒的聲音,這讓顧傾源著實驚訝了一下,大凌國力昌盛,參軍的皆是雙十男兒,正值滿腔熱血的年紀,再一看,更是意外了,眼前這這個穿著粗布衣的小男兒約莫只有十歲的樣子。
「你是哪來的?」
那男孩似乎早就想好了說辭︰「小的景晝,一直都在馬棚里干飼馬的活計。」
顧傾源又問︰「你姓景?」
阿晝坦然的點頭,他仰望著眼前這個身姿俊逸,且又年輕有為的副將軍,他隱約覺得這個人的本事很不一般。
且听顧傾源嘆道︰「光景如晝,是個好名字。」
阿晝模著腦袋笑道︰「是姐姐取的,當然好听。」
顧傾源並沒有好奇這小男孩的姐姐是誰,他只是對景字特別敏感,當年那個帶他走出乞丐窩的人姓景,當年那個對他百般依賴的女子也姓景……
阿晝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這讓本是一心選馬的顧傾源有些困擾。
「你跟著我做什麼?」
「阿晝有一事相求于副將軍。」
這口氣好生自信,在顧傾源耳中難免听著有些狂妄︰「我最是不喜歡沒有本事卻到處求人的人,你根本還是一個小屁孩。」
「副將軍不如考考阿晝,阿晝絕對不是沒有本事的人!」
小小的眼神里透露著堅毅的色彩,顧傾源傾笑︰「好大的口氣,給你一個機會也無不可,且是說說你的請求。」
阿晝驚喜,抹了一把臉上的汗︰「且讓阿晝跟在副將軍身邊好生歷練。」
「為的什麼?」
是啊,為的什麼?皇上和……阿姐放他在軍營里好生歷練,他只知道他不能叫她失望。
凝神看了顧傾源一眼︰「為了做將軍。」
為了成為將軍一樣的人物,為的不讓她失望!
那年她不願舍下他孤身一人,這等同于救了他的命,小小的人還只有一顆小小的心髒,卻是下定決心不叫她失望。
「你這小孩有點意思。」
顧傾源居然非常羨慕這個小男孩,要知道當初支撐他自己活下去的是仇恨,相反,在這個男孩身上,支撐的卻是另一股力量。
只是這是戰場,這種事情豈能兒戲︰「你今日便進那關蘭城中探看一二,若是能帶回什麼有用的信息,我就讓你待在我身邊,像你說的那樣,好生歷練。」
「謝副將!」
這一天,小小的身板行了三十余里路,敲開了關蘭城的城門,這一年,他才只有十一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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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皇後的精神狀況並不太穩定,因而這後宮里有什麼議事都不放在皇後的承央宮了,而是放在了皇貴妃的姿琉宮里。
這一日,姿琉宮的主殿傾鴻殿中坐滿了各色美人,這也是皇後罷了請早問安之後眾人第一次聚集在一起。
都說皇後是這宮里頭最好說話的人,那麼這皇貴妃便是這宮里最陰晴不定的人。
好比這一會兒傾鴻殿里靜得可怕。
我坐在二姐身側,簡直是如坐針氈,換做是以往,我一定會按照禮數,根據我的分位坐在角落里的。
可這一回,我被她揪著不放,不少人對我側目以待,這下好了,把我推上風口浪尖的偏生是我二姐。
只見她今日又是一身素白,眉線拉的極為細長,她這副皮囊,真是完美之至。
「今日招了各位妹妹們過來,不為別的,只為半月之後聖上的萬壽節一事。」
眾人懸著的心終于可以放下了,只因往年皇上都是一切從簡,害得她們都白白準備一場。這會子皇貴妃既然提到了,那麼今年的萬壽節便有戲可唱了。
「不知聖上的意思是?」
賢妃代眾人問出話來。
二姐道︰「聖上的意思便是本宮的意思,這宮里也沒什麼喜事,這回可得好好熱鬧一番。」
眾人眼前一亮,她的意思便是要大操大辦了!
莫滌塵輕笑︰「都說我們皇上喜歡一切從簡,若是辦的隆重了,怕是皇上會不高興吧,在說這西北還在打仗,想必皇上定是沒那份過節的心思了。」
我心下納悶,這賢妃還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自己的族人尚在戰場上建功立業。
只見二姐笑出聲來,並且笑得是更加猖狂。
「哎呀我說妹妹,就是因為這西北還在打仗,我們才更要好好操辦,不然如何能讓那太雎知道我們大凌的國力盛況空前啊!」
眾人仔細一听,又覺得她這話不無道理,我心下更是贊同,邊關捷報不斷,這對大凌的百姓是一個莫大的鼓舞,皇帝的生辰更是要舉國萬賀,且是國威遠揚了。
見大半人的立場都到了二姐頭上,賢妃也只好干笑幾聲,稱︰「是是是。」
「不知娘娘要如何操辦?」
問著話的是德妃,她在宮中,一般都不說話,謹言慎行,二姐且是喜歡她這點,才留她當自己人的。
「本宮可是听聞各宮妹妹皆是多才多藝,有你們在還會害怕到時候出不了多彩的節目?」
她說的話,素來是容不得別人多問一二的,此時她又是這般反問眾人,眾人只覺不好再說什麼,只是覺得她說話極為含糊。
我大概也是听懂了,就是到時候點到誰,誰就要有一番本事哄得大家開心才行。
這殿中人一旦多了,那胭脂水粉的味道可是多了,侍黛極為心細的派人把屋里屋外的窗戶都給打開了,一時間無話,可二姐偏生不給放行。
「妹妹們屋里有的沒的,本宮這傾鴻殿里全都有,既然沒什麼事,大伙兒就好好看看,同本宮喝杯下午茶也好。」
哪會有人敢拒絕,就連莫滌塵也是堵著一口氣給忍了,她還能听不出來景亦雪這是在炫耀皇帝對她的恩*,這傾鴻殿只怕是這後宮中最好的殿宇了。
于是眾人又是被強行留住,提心吊膽得用茶,等到出門的時候,不少人嚇得極盡虛月兌。
我是最後一個出得殿門,只見大伙兒一路都跟在蘇期萱的後頭,我心下一嘆,只因為這押送糧草一事落在了蘇期萱的老爹茗威上將軍身上,于是她也就成了這宮里眾人巴結的香餑餑,哪怕她現在還只是一個小小的貴人,眾人深信她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我同她的關系雖好,但在眾人面前,也不好同她說些什麼了,于是準備繞道而行。
只是她卻在我身後叫住了我,好一聲親昵的︰「景妹妹……」
若是換做以往,我一定覺得這一聲妹妹沒有什麼打緊之處,可是這麼多眾目睽睽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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