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人中,此刻的她眼里只有穆重擎一人,這個人給了她從獲新生的機會,在他的庇佑下,她能夠高高在上,甚至主宰他人的生死,他視她的女兒為自己的親生女兒!
裙擺微漾,卻是她雙膝跪在地上,她景亦雪擁他為君,他們是君與臣!
眾人都被她這一舉動著實嚇了一跳,她的面色何時會這麼凝重過,更何況是當著這麼多的人面下跪,就算是當年皇帝冊封她為皇貴妃,她也只是屈膝行了一禮,便是做數。舒愨鵡
「臣妾景氏亦雪今一叩聖上君恩浩蕩。」
話音一落,她伏去,光潔的額頭磕在冰涼的玉面上,他們是這一輩子的摯友,可他對她的恩情,恐是這輩子還不起,下輩子都是還不清了。
穆重擎心中一顫,景亦雪今日這一舉動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眾人都以為皇帝會從座位上下來,將皇貴妃從地上扶起。
可又听那女人道︰「珺姚二叩聖上佳人在畔,閑來笑臥落榻,洪福齊天。」
這一次,她念了自己的小字‘珺姚’。這兩個字在這後宮之中唯有皇帝喚得,一時間眾人只覺景亦雪這話說的極為不妥,她們同是皇帝的女人,可這皇帝偏生就疼*她一人,難不成這佳人在畔指的就是她一人不成!
可只有穆重擎的眸光閃過一絲哀痛,心中頓覺缺失了一塊,這是一種塵埃落定的遺憾。
他微微點頭,有二便有三。
景亦雪亦是會意,再磕一響頭,昂然挺胸道︰「三願我大凌天朝盛世,萬代賀來!」
多麼震撼的一言,人們仿佛見到那個廝殺在戰場的巾幗女英。
說到這里,景亦雪亦是有些熱淚盈眶,那些年少不回的歲月啊,陪著莫玦縱馬江山,忠于君主,胸懷天下。
穆重擎也是很久沒有領略那一份蕩氣回腸了。
他露出笑容,景亦雪知道,這是一個釋懷的笑。
「珺姚有心了,來朕身邊入座吧。」
他依然伸手將她招來,幾乎同時,多少人傾羨,怨毒的目光投向了她。
可她卻因為這個男人的庇佑將笑意甚至揚在了裙擺里,她就是要這些人看個仔細。
由此孟公公見機大呼一聲︰「開宴!」
華燈重開,一時間從霧菁橋頭綿延而來的宮燈,將水面照得波光粼粼。
眾人皆是跪地︰「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只見穆重擎微微點頭,便由著孟公公代言︰「平身!」
景亦雪側著身將唇往穆重擎的耳里湊,外人自然是听不見他們這般親昵的說些什麼。
「端嘉昨夜派人來過了?」
穆重擎輕笑一聲︰「就知道逃不過你的眼楮。」
這只是他們之間知道的事情,先帝先逝,留下來兩個兒子,一個是自由養在皇帝身側的穆重擎,一個是尚在蹣跚學步的皇後之子穆裘語。
先帝同著大兒子的感情更為深刻,雖不是正宮所出,母系又不是什麼大氏,因而明里托付了景莫兩家家主作為輔政大臣,暗中又是交代他們一定要將年僅六歲的穆重擎輔佐上皇位。
正是因為當時外戚已有干政之趨,他作為穆氏的子孫,不得不為穆家的天下設個防備,由是一紙遺詔立長子穆重擎為新帝,景相在朝代政,莫家擁兵控局,因此就算皇後一派極力反對也不成氣候了,更何況那時候的穆裘語還那麼小。
穆重擎即位後,按照祖制冊封皇後為現在的端嘉皇太後。
這女人一直都對此事耿耿于懷,按禮,應不分長幼,而應該遵守嫡子庶。
她從那麼多女人中模爬滾打出來,最終獨佔鰲頭,成為正宮皇後,可自己的兒子卻做不了皇帝,叫她如何能夠甘心。
于是心機幽深里,她給年僅六歲的穆重擎每日送上一羹補藥。
眼前這個男人那時候只有六歲,可明知是毒藥,他還照樣一口飲下,感年這個‘母後’的關心。
如
今他已經二十六歲了,縱然他後來操控了一些權利,所謂的隔三差五喝上一次,可這慢性毒藥怕也入了他的骨髓,難以更替了吧!
看這景亦雪的血色丹蔻扎進木椅里,穆重擎伸出寬厚卻又冰涼的手掌,覆在景亦雪的手背上,拂去她此時心底憤恨,側過臉去,在她耳邊輕喃勸慰︰「別擔心,朕自有分寸。」
不少人看見這兩人如此甜蜜的樣子,便是發了瘋一樣的妒忌,她們的嘴臉越是丑陋,景亦雪笑得便越是暢快,就在這兩個畫中仙般的人物的笑臉里,皇宮的上空,瞬間萬花齊放。
好不熱鬧!
「覆雪你快看!」
入夜來,蘇期萱一直拉著我。
隨著她指尖的方向,便是一簇煙花過際,我心中亦是感嘆,這盛世的花火的盡頭,我卻看見了穆重擎溫笑的眉眼,他和二姐的那份親昵,終究是我羨慕不來的。
又听一曲箏弦響,和以不知從何而來的編鐘又是清靈又是沉悶的聲響。
絢爛的煙花之後,霧菁橋前前後後都陷入了安思之中。
琴聲太過舒緩,就連穆重擎都被吸引住里,他的神情也朝這邊看來。
有一美人兮,風姿灼灼,輕紗拂面,頭頂明月,一時間誰與爭輝!
那人兒舞姿亦是柔美至極,這莫家可算是生了兩個多才多藝的女兒,入宮前就知道莫滌蘊善琴,入宮後今兒個又見識了莫滌塵超群的舞姿。
先是一段她的獨舞,攝人心魄的身段,神情充滿了神秘與迷惑。
琴聲斗轉,眾人听子渾身一震。
又見一群舞姬從四方涌來,此時的賢妃莫滌塵著一身亮綠的舞裙,好一朵萬花叢中一點女敕綠。
不用說這舞她也是費了很大的心力吧。
由于她的別出心裁,一時間大家都是看的忘了自我,只覺著鼓起掌來。
只見那細細的柳腰不絕于眼,琴音頓絕,眾人齊心協力徑直將莫滌塵托起,她面向眾人,面紗恰如其分的落下。
她笑得溫婉,眾人一時看待。
只听主位上有一人鼓起掌來。
我回身看的清楚,這數百人無遺被都被這舞姿說震撼了,卻只有我二姐恰如其分的鼓起掌來。
于是下頭先是響起掌聲,後是細碎開來。
「皇貴妃怕是要惱了,賢妃搶了她風頭。」
都是一些我二姐要生氣的話雲雲。
她們多是隨波逐流之輩,想我二姐哪里會稀罕和莫滌塵爭風吃醋。
就在大家都在私底下快人快語的時候,霧菁橋頭卻突然亂作一團,湖面上乍起一通水花,橋上舞姬高呼︰「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我心下一沉,當時她們在橋上跳的時候我就覺得危險,雖然挑起來很有氛圍,但是那麼多人在一塊,就怕會出現什麼突發事故,現在好了,有人落水了。
那人在水里猛地撲騰。
直到賢妃慌了陣腳,丟了一身的端莊架子驚呼︰「快來人!快!快!把青芙救上來!」
原來是她的貼身丫頭青芙。
方才我看二姐鼓掌的時候,正值這個舞蹈落幕,余光中是看到有個丫頭上了台去,去扶賢妃的。
可不知怎麼的她就落了水了。
我腳下挪出幾部,身旁的期萱立馬拉著我︰「知道你會游水,可是也犯不著你舍身去救她啊!」
聞她一言,知道她這是緊張我,畢竟上一次我為了救寶涼下了水,可是大病了半個多月才見好的。
我解釋道︰「你多想了,你看護衛來了。」
原是賢妃喊來了人,救人性命為上,只見那帶頭侍衛解了盔甲便跳入水中。
青芙得幸獲救,被人撈了上來,撲在地上嗆了幾聲。
賢妃這場斂了慌張的神色,立馬通聲跪地向穆重擎請罪。
在皇帝的
壽宴上出了岔子,可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
于是方才還風光無限的她,現在卻在眾人面前跪在了皇帝跟前。
「臣妾,妥善不周,甘願領罪。」
我見跪在她身旁的青芙哆嗦的厲害,她也不做理會,不禁感嘆這賢妃行事可真講究主次。
一時間,眾人都止了聲,就等穆重擎發號施令了。
可我二姐,似乎今兒個偏生就要找賢妃的茬。
「你倒是說說,領什麼罪好呢?」
她笑面如花,眾人只覺心驚膽戰,這天底下就是有這麼不公平的事情,為何在別人身上就有‘樂極生悲’一說,可在這我二姐身上便只有永遠的笑到最後。
穆重擎的面色清寒,他並沒有發話,一時間,賢妃想站起來,卻又是不敢。
只好跪著了。
「臣妾這丫頭怕是受了寒,還請皇上恩準臣妾帶她回宮好生治治。」
她還真是個機靈的女人,立馬就就以落水的丫頭為借口,話已至此,她還倒要看看我二姐如何刁難于她。
穆重擎回復道︰「準了。」
于是,跪在地上的那女人立馬欣喜若狂的起身,又是千恩萬謝。
既然皇上都發了話,那麼我二姐還真不好多說些什麼。
我覺得這回她是真要不高興了。
由是擔心的看了她一眼,卻見她原本慵懶之至的笑容上又添了幾分嫵媚的風情。
隱隱有些錯覺——
只听水浪涌起的聲響!
這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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