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倒是覺得娘娘該將自己拾掇拾掇,沒準皇上早朝一回來見著您心情會不錯呢。」
她說得多了,我才覺得奇怪,抬眼去看她的眉眼,臉上倒沒什麼,頭上卻多了一枚宮花。
「平日里倒是不見你這般裝點,可是有什麼喜慶的事情?」
我站起身來,指著她發梢那枚桃紅色的宮花,總覺得礙眼,可能是平日里看寶涼素淡慣了吧。
寶涼惶恐道︰「這是總管派人發送的,所是賢妃娘娘的意思。不是只有奴婢才有,是這後宮上下的宮女……都有。」
「你可是喜歡?」
「自然是喜歡的,對奴才們來說都是好東西。」
我心下冷笑一聲,賢妃收買人心的方式還真是夠直白的,宮娥們沒見過這等子的好東西,她倒好每人發一個。
許是見我面色凝重,寶涼連忙解釋︰「賢妃雖是大方,但不及小姐大方呀,平日里小姐的賞賜寶涼都存放著呢。只是賢妃有命,這花必須得帶在頭上。」
「她倒是有心了,只怕皇上無心看見。」
此言一出,寶涼立馬就懂了。
「摘了吧,我給你更好的就是。」
我同她姐妹擔待,有好東西自然都會照拂到她,這幾日我總在澄鑾殿里窩著,怪我沒早發現,否則難保什麼時候踫到賢妃會被她奚落一番。
正逢一個小丫頭端著我的藥碗過來,寶涼利索地接過,又是順手摘下頭頂的宮花,愣是塞到那丫頭懷里,這才向我笑道︰「甭提那些個了,小姐快快把這藥喝了,也可暖暖身子。」
見到那味道並不算太好的藥盞,我可以說是心有戚戚,從小到大就是個藥罐子,好在這次落水之後就都在澄鑾殿養病,太醫院的人也走得勤快些,用的藥也是上上之上,這半個月以來我感覺自己的病已經好多了。
我喝藥通常是接過藥碗一飲而盡的,寶涼再端了一杯白水好讓我漱漱口。
「啟稟娘娘,今日太醫院的方太醫已經到了,在偏廳侯著呢。」
前來一個小丫頭稟報一聲,我心下差異,這太醫院的人還真是越來越早了。
「好,本宮這便過去。」
從澄鑾殿到右偏殿涵寧殿並不遠,也就百十步的距離。
方太醫是太醫院的元首,據說是新官上任,年紀也並不老,看上去也就我爹爹那半百的年歲。
「微臣方魯見過貴妃娘娘。」
我在桌邊坐下,順了順外衣,只道︰「還請方太醫快快請起。」
一看他就是久經風浪的人,站直了身子看著我可以說是面不改色。
我瞧了一眼桌上的脈枕,便伸出手來,順便將衣袖往上順了一順,露出潔白的細腕,輕輕搭在脈枕上。
診完脈象之後,他面色輕松︰「娘娘的身體恢復的很好,不過還是得好哈調養。」
「調養的方式,只能是喝藥嗎?」說實在我並不喜歡把自己當成一個藥罐。
「也並非只有這麼一個方式,微臣方才見娘娘從澄鑾殿走來,面色潮紅,許是心率過快的緣故,娘娘不放多走走,也好強身健體。」
我點了點頭,他說的不錯,百十步的距離也叫我氣喘吁吁,看來我真是在*上躺久了。
「藥還是得喝,微臣可以為娘娘更換藥貼了,所謂是藥三分毒,不過一些單純是滋補的藥材還是可以多用用的。」
「有勞太醫費心了。」
這方太醫,為人還真是實誠,看來我今後的藥不會這麼苦了。
「微臣惶恐,娘娘若是無事,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說著他又起身給我行了一禮。
我連忙叫住他︰「皇上一直以來的補藥也是太醫院上供的,不知方太醫可是知曉?」
聞言,太醫搖頭道︰「微臣剛剛上任,倒是听說過皇上有用補藥的習慣,但那貼藥一直是之前的老院首調配的。」
「你既是上任,那之前那位老院首可是告老還鄉去了?」
「並非如此,只聞那院首上了年紀,卻又無兒無女的,也就沒有返鄉了,現在仍在太醫院住著,他老人家德高望重,皇上的藥膳依舊還是他親力親為的。」
我心下一沉,無論這方太醫是太過實誠還是為人嚴謹,看來想要弄清楚穆重擎的藥到底是何配方,還得找那老院首一試了。
「如此甚好,方太醫請便,寶涼替本宮送送方太醫。」
待到用晚膳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今夜沒有風雪,夜空尚有幾顆若明若現的星星,而今夜我卻是一個人用膳。
因為穆重擎去賢妃處了,我想,就算我這個貴妃再受*,那皇上也不會是我一個人的。
前幾次用膳的時候,賢妃也派人來請,只是穆重擎沒有答應,這回倒是他主動去的,如果我沒有猜測的話,那麼西北的戰事又有了很大變數。
「娘娘,早些歇息吧,皇上派人傳了話,今晚不回來了。」
寶涼從外頭歸來,面色有些凝重,她又是為我擔心了。
我給自己披上一領狐裘︰「今夜吃的有些多了,出去走走消消食。」
越是這個時候,寶涼越是順著我的意,我見她手里準備了一把油紙傘,真是一刻也不允許疏忽了我。
豫樟宮的宮門支開一個小角,守門的太監堅持讓掌燈的宮女陪著我,我不說話,算是應允了,實則這夜色漆黑,著實看不太清。
豫樟宮在上三宮,端嘉的千懿宮和皇後的承央宮都是我不願意去的,只好往下走,便到了四妃的境地。
為首的是獨樹一幟的浮安宮,門庭都重新裝飾過,門面要比賢良淑德四妃的寢宮來的華麗,等我病好後,我就應該回這里了。
而後左派是賢妃的拂熙宮,德妃的錦和宮。右邊是淑妃的宛月宮,和良妃的敏逸宮。
「娘娘,德妃娘娘這幾日都有送安貼來的,咱們要不要去坐坐?」
順著寶涼的話,我翹首看來右邊,見是賢妃門前光亮的狠,想是穆重擎在里邊,便瞬間沒了興致。
見我搖頭,寶涼又找了話茬︰「瞧這淑妃的宛月宮,現在是這般清冷了,想那以前,就算是夜里往這走的宮妃還挺多呢。」
淑妃一敗,難再翻身,她現在被貶為四品昭媛,想是誰也不待見她了。
正在我思索之際,敏逸宮的角門開了,奔走出以為小宮女。
行色匆匆的模樣,她往長巷的盡頭去了。
「我們去敏逸宮坐坐吧。」
寶涼听了詫異,身邊的主事的嬤嬤卻上前敲了正宮的門。
不多時,敏逸宮的人開了門。
「貴妃娘娘造訪,速去通報一聲。」
我的品階自然是比良妃高的,因此這‘通報’的意思也就是叫良妃快快來迎接。
只見那開門的小宮女面色有些焦急,躊躇了一會轉身消失在夜幕里。
「這敏逸宮的奴才怎麼回事,連門都忘記帶了。」嬤嬤咕噥一聲,嘴里滿是不屑,她是豫樟宮里的老人,自然是不喜這受*的良妃地界里的混亂的。
我默不作聲的上前,走了進去。
沿路沒有奴才點燈,黑得狠,我心詫異,難不成這主子不受*,就連丫鬟婆子也可以懶散怠慢了?
遠遠看見主殿靜姣殿的燈火通明著,還沒走幾步,主殿的門就大開了。
待我走進的時候,良妃帶著敏逸宮的一眾跪了一地。
「不知貴妃深夜造訪,請恕臣妾遲迎。」
而後一眾又道︰「奴才恭迎貴妃娘娘。」
「良妃請起,本宮閑的無事前來坐坐,不必這般動眾,都叫他們下去吧。」
「是。」
奴才們這才散開。
被請進殿中,暖意融融,炭火燒得正旺,這主殿的陳設倒不是鋪張華麗的那種。
「貴妃請用茶。」
我從良妃手里接過茶的時候,見她面色些許憔悴。
「若安妃子制的話,良妃的殿里應當遠不止這點人手才是……」
「這也只怪臣妾沒能討得皇上的歡心,奴才們不願跟著受苦也是正常的。」
抿了一口茶,並不是特供的茶葉。
「良妃此言差矣,這四妃的奴才都是同樣分配的才是。」
我這麼一說,良妃竟然有些驚慌。
惶恐道︰「不過是伺候人的,臣妾這清簡,用不著什麼人伺候的。」
這良妃還真是出了名的與世無爭,其實我們心里都清楚,想必是那賢妃調遣了這里的人手,而且就連茶葉這樣的待客之物都苛扣了。
「娘娘……」
一個宮女打斷了我們之間的對話,看她一臉要說話的模樣,這回子礙于我在場且是欲言又止了。
「無妨,你說吧。」
「太醫院不肯派人啊,說是賢妃並未應允。」
良妃一听這話,身形一晃,連腳跟都站不穩了。
我這才想到,如今這宮中上下的都由賢妃代為掌事的。
「宮中可是何人病了,需要請醫?」
良妃淒楚道︰「小女玲玲,身體一直發熱沒見得好的。」
玲玲,我倒是忘了,穆重擎還有一個小女兒,這是這玲玲,似乎還未曾冠以公主的額封號吧。
「寶涼你且是去一趟太醫院。」
寶涼應承下後便去了,良妃對著我自是千恩萬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