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沒有骨頭能吃飯嗎能走路嗎能打架嗎?
方炎最討厭被人冤枉了。
所以,他要用實際行動向他們證明,自己是有骨頭的。
「你模模你模模。」方炎把手臂伸到柳樹的面前,說道︰「眼見有可能是虛的,手模才是真實的。你模模我的手指骨你模模我的手肘骨你模模我的大椎——」
柳樹當然不會用手去模。
他像是看瘋子一樣的看著方炎,對陸朝歌說道︰「這人有病吧?」
「太過份了。」方炎生氣了。「剛才說我沒骨頭,現在又說我有病——你這人怎麼這樣?哪能隨便說人有病呢?你又不是神醫秦洛,看人的眉心就知道他是不是心髒有問題看人的臉色就知道他是不是腎虛。我告訴你,我的身體好著呢。」
柳樹的嘴巴張了張,竟然不知道應該回擊一些什麼話才好。
他是花城有名的公子,是大眾情聖。無論是名媛淑女,清純loli,或是艷麗少婦,他都可以和她們談笑風生,話題不斷。怎麼遇到這個家伙,突然間就有種語言貧乏的感覺呢?
總感覺哪里不對。
自己罵他沒骨頭,是指他沒有擔當不能站出來替陸朝歌抵御他們的到來以及承擔有可能出現的風險。
自己說他有病是因為——因為他竟然真的把手臂送到自己面前讓人模他有沒有骨頭。
歪樓!
是的,他是願意歪曲自己的話,引到這種尷尬滑稽的話題上來,以達到他自已搞笑和讓自己丟糗的目的。
想明白了這點,柳樹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看著方炎,說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風趣幽默?」
「你別這麼夸我。」
「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做我就無可奈何對付不了你了?」
「你為什麼要對付我?咱們不是朋友嗎?」。方炎震驚的說道。
「——」
柳樹詞窮,他身後的小兄弟們倒是呱噪開了。
「柳少,和他多說什麼廢話?咱們把他干倒不就得了?」
「拿酒瓶給他開瓢,這是咱們的拿手好戲——」
「一個小老師還敢在我們柳公子面前裝逼,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是什麼玩意兒——」——
方炎沒有理會那些小弟的叫罵,笑呵呵地看著柳樹,說道︰「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柳樹問道。
「我告訴你,你可不能傳出去。」
「當然。」柳樹說道。「不過,我的嘴巴一向不怎麼可靠。」
「听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方炎說道。他指著江逐流,笑著說道︰「我和江大少很早以前就認識了。他一定沒有告訴過你吧?」
柳樹轉身看了江逐流一眼,說道︰「花城認識江逐流的人多著呢,那又怎麼樣?」
江逐流臉上肌肉細不可聞的抽搐,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果然,方炎沒有讓他失望。
「他挑釁我,被我打破了腦袋。」方炎說道。「我也能理解,這麼丟臉的事情他一定不會告訴你的。」
轟!
眾人嘩然。
這個家伙竟然打傷過花城四少之一的江逐流?
柳樹眼神微凜,看向方炎的表情就發生了一些變化。
江逐流是什麼樣的性格,他比誰都清楚。
表面的斯文君子,暗地里的惡狼瘋狗。他視面子如生命,誰要是得罪了他,他會和人不死不休。
除了兩家是姻親,柳樹願意和江逐流親近也有這方面的原因。誰願意和一頭瘋狗做敵人呢?
可是,江逐流挑釁方炎被他打破了腦袋,竟然會有這樣的事情?
江逐流被打破了腦袋,而那個傷害他的凶手還手腳齊全好端端地站在這兒陪著陸朝歌吃燭光晚餐——這家伙到底是什麼來頭?
方炎的這句話信息量太大,柳樹不得不仔細考慮掂量。
更可恨的是,江逐流明明知道方炎是什麼樣的人物,竟然絲毫不加提醒,任由自己和他發生沖突?
他提議讓自己陪著他一起來和陸朝歌喝酒,應該就有利用自己的企圖吧?
心思瞬息萬轉,柳樹就立即對自己在這場矛盾當中的的角色重新進行了定位。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柳樹冷笑。「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吧?我不知道你是誰,我不知道你來自哪里,憑什麼相信你說的話?」
「你為什麼不相信?」方炎滿臉氣憤,就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他看向江逐流,說道︰「你告訴他們,你告訴他們我有沒有打破你的腦袋?」
「——」江逐流表情猙獰,恨不得當場將方炎給活活拍死。你問出這樣的問題,你讓我怎麼回答?
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柳樹轉身看向江逐流,笑著說道︰「逐流,這是真的?這家伙滿嘴謊話,反正我是不相信的。」
方炎眼神若有所思的看向柳樹,這個外表紈褲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家伙很不簡單啊。
三言兩語就撇清了自己的干系,重新將江逐流拖進戰團讓他和自己直接對質。這樣的對手讓人不得不得不防。
江逐流進退兩難。
他說沒有,可是,方炎一巴掌又一巴掌抽他耳光的畫面就像是一個濃瘡在他的上生根發芽。不把里面的濃液擠出來,他的永遠疼痛,他的心情永遠都難以得到平靜。
如果他的答案是肯定的,那麼,以後他花城四秀的江中竹還怎麼在花城的公子哥圈立足?
連一個學校小老師都搞不定,這本身就是一種無能的表現。
「你告訴他答案。」方炎對江逐流說道。「如果你敢說沒有,那件事情我也不再承認了。」
就連陸朝歌也被方炎的話給嚇到了。
之前方炎說他抽過江逐流的耳光,她和其它人一樣也是不相信的。
但是,現在看江逐流的表情,有可能當真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家伙發起狠來竟然如此凶猛?還有——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為什麼自己從來都沒有听說過?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的債會慢慢算。」江逐流笑了起來。笑容溫和,但是眼神里卻是殺氣彌漫。「我不急,你也不要著急。」
柳樹滿心驚訝,看向江逐流沒有輕易開口說話。
江逐流沒有否認,這件事情就已經得到了確認。
既然他們倆個早有怨隙,自己就沒必要貿然跳出來當炮灰了。
可是,這個家伙當真很討厭啊。
方炎看著柳樹,說道︰「你看看,花城四秀的江逐流被我打的頭破血流,結果只能和我說說狠話。如果我要是這麼對你——你站在這里一定很尷尬吧?」
「這算是威脅嗎?你確定你打過我後能走出這間包廂?」柳樹的眼楮眯了起來。「你確定你能走出這空中一號?」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方炎笑著說道。「我的意思是說,你們穿著英國或者法國設計師特別定制的衣服和皮鞋,就沒必要和我這種穿著兩百塊錢一件的朱雀中學教員服一樣的家伙結怨,對不對?你吐我一身口水,我用紙巾擦擦繼續穿在身上也不會覺得多麼的惡心。但是,如果我往你們身上吐一口口水,你們一定受不了要把衣服丟掉吧?多可惜。」
「是這麼個道理。」柳樹點頭。「瓷器是不應該和瓦罐踫撞。」
「柳公子是聰明人。比江大少要明智多了。」方炎稱贊著說道。還不忘往這兩兄弟眼中上眼藥。反正他告訴柳樹的那個‘小秘密’已經在兩人的心中種刺,只待那根細刺茁壯成長刺破皮肉的那一天。
「可是,如果瓦罐主動踫瓷器的話,那要怎麼辦呢?」柳樹問道。
「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發生。」方炎說道。「我沒你們有錢,沒你們有人脈,還沒你們長的帥——我為什麼要得罪你們?我就是一個小老師,我想好好地教我的學生,我最大的理想就是讓他們在下一次考試中贏過一班,我為什麼要去和你們踫?我為什麼要摻和進去你們這些我完全看不懂看起來又很無聊的一些破事當中去?你們在現實中上演豪門爭斗,我在電視上看看家長里短。如果不是今天這場飯局,我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見面——菜涼了,你們就不要打擾我們吃飯了吧?」
柳樹看向江逐流,意思是說你招惹的事情你自己解決。
江逐流對著陸朝歌笑笑,說道︰「既然你今天不方便,那我們回去再好好談談吧——祝你有一個好胃口。」
在江逐流的帶領下,一行人魚貫而出。
但是,每一個人出門的時候都會情不自禁的朝著方炎所站的位置看一眼。
他們可以保證,他們再也不會忘記這張清秀卻又無比囂張的臉。
包廂里再次恢復了寧靜,方炎坐回椅子,將餐布重新塞在胸口,說道︰「我們吃飯吧,菜要涼了。」
陸朝歌眼神復雜地看著方炎,如若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