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場里面，學生們都埋頭答卷，只有輕微的呼吸以及筆尖在紙上滑動的沙沙聲音。
方炎和一個叫做李小惠的語文老師同時監考二年級的數學，李小惠在考場里走來走去，厚實鏡片後面的小眼楮極其凌厲，將每一個學生的一舉一動都收在眼底，是一個相當負責任的監考老師。方炎則坐在講台上面，眼神溫和帶著笑意地掃視著台下的學生答卷情況。
大部份學生都安份守已，或低頭思考，或者在草稿紙上面快速答題。但是，也有一些學生企圖走捷徑，將別人的學習成果直接復制到自己的試卷上面。
方炎就盯梢住了一個目標對象，這是一個戴著無框眼鏡的小胖子，看起來憨厚老實，手上的筆也從來都沒有停止過，但是，他時不時抬起頭來向方炎張望或者掃瞄李小惠挪動的位置，已經暴露了他此時的心不在焉和做賊心虛。
「我告訴你們，不要心存幻想。每個人都要憑借自己的真本事去考試。如果要是被我發現有人作弊的話——哼哼，試卷沒收，所有的成績作廢，還要請家長過來。」李小惠也發現了教室里面的一些潛在的‘敵情’，很是嚴厲地威脅著說道。
大多數學生低頭答卷，也有些學生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還勇敢的抬起頭對著李小惠微笑，和她一起尋找那些有可能作弊的學生。
胖子也抬起頭微笑，只是臉上的笑容有些不太自然。在大人的眼里，這個年紀的學生，還沒有那麼成熟的演技。
李小惠從胖子的身邊走過，正在這時，一個紙團從隔壁桌子朝著小胖子飛了過來。
感情這小子還有幫凶。
李小惠就像是背後長了眼鏡似的，猛地轉身四處掃瞄。
小胖子的臉色嚇得煞白，腦袋低垂大氣也不敢出一口。明明今天是陰雨涼爽天氣，他的額頭仍然大汗淋灕。
他的異常作態立即吸引了李小惠的注意，她一個健步沖到小胖子的面前，一把抽出他的試卷，眼楮像是雷達一般的在小胖子的桌面上掃瞄著。
將他的草稿紙收了起來，把他的文具盒也給打開，甚至還把他答題用的圓柱筆也給擰開看看里面有沒有可能藏著小抄公式之類的東西。
沒有發現作弊證據！
「站起來。」李小惠低聲喝道。
胖子的雙腳發抖，哆哆嗦嗦的站了起來。
「說，答案藏在什麼地方？」李小惠掃視了一番胖子的身體和衣服，出聲問道。
「老師，沒有答案。」胖子咬牙說道。
「沒有？沒有你嚇成這幅德性？」李小惠冷笑。
「老師，我的身體不好，我有病。」
「有病？我看是心病吧？」李小惠很生氣，對胖子很不滿意。但是，她沒有找到胖子作弊的證據，就沒辦法繼續揪著不放，那樣會耽擱胖子的考試時間，也會影響其它學生的考試狀態。「我告訴你，張三鑫，我告訴你，我盯著你了。你要是敢作弊，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老師，我不會的。」胖子小聲回答著說道。
「坐下。」李小惠說道。
胖子坐了下來，拿筆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一幅認真算題的模樣。
李小惠又站在胖子身邊盯了他一陣子，實在沒辦法找到什麼可疑的情況，只得轉身離開了。
等到李小惠離開，小胖子長長地松了口氣。
他的視線朝著地下瞄去，那兒有一張卷起來的廢紙團。因為處在桌子的夾角處，很難進入人的視野。
他的一只腳伸了過去，另外一只腳配合著想要把那個小紙團給夾起來。
正在這時，一只大手伸了過來，很是靈活地從地上撿起了那個紙團。
方炎手里握著那張個紙團，眼神若有所思地看著小胖子，一幅我什麼都知道了的模樣。
小胖子瞳孔脹大，臉色紫紅，嚇得魂飛魄散。
他額頭的汗水更加密集了，表情也更加難堪了。
他看向方炎的眼神充滿了哀求，就像是一只可憐的小狗在渴望一塊救命的骨頭。
李小惠看到方炎的舉動，快速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怎麼回事？」李小惠問道。
「沒事。」方炎笑著說道︰「我們得提醒一聲，學生們在考試的時候也要盡量的保持考場的衛生，不要亂丟紙屑——」
方炎說話的時候，手指頭輕輕的一彈，那個紙團就朝著教室角落的廢紙簍飛了過去。
「方老師——」李小惠出聲喝止，可還是慢了一步。她滿臉著急，說道︰「方老師，這有可能是學生的作弊證據。你怎麼能不打開檢查檢查？」
說完，李小惠凶狠地瞪了方炎一眼，就朝著教室角落里面的廢紙簍跑過去。
在里面一陣翻找，卻怎麼也找不到方炎剛才彈進去的紙團。
倒是有一灘燒焦了的紙灰在紙簍的表層，疑似方炎剛才丟進來的紙團。
可是，怎麼會燒焦了呢？
李小惠拿不到證據，這件事情也只能作罷。
方炎看著胖子，說道︰「好好考試。」
說完，再次轉身朝著講台走了過去。
鈴聲響起，在方炎和李小惠的催促下學生們才開始交卷。
胖子交卷的時候看了方炎一眼，什麼都沒說就離開了。方炎看到他試卷的後面大片空白。
李小惠看到方炎和胖子之間並沒有什麼交流，又專心地去整理手里收來的試卷，將它們密封裝袋到時候統一批卷。
數學考完，今天上午的工作就暫時結束。
方炎和李小惠一起將試卷送到教務處，在辦公室里開了一個短會做了一個總結，然後大家散會回家吃飯。
方炎走出林蔭小道時，身後有一個聲音喊道︰「方老師——」
方炎轉身，看到那個作弊的胖子正朝著自己跑過來。
胖子氣喘吁吁地模樣，看起來很少參加體育鍛煉。
他站在方炎的面前，一臉感激地說道︰「方老師，謝謝你。如果不是你的話，我今天就要完蛋了——」
「為什麼？」方炎聲音嚴厲地問道。
「——」胖子張三鑫一臉迷惑地看向方炎。什麼為什麼？
「既然知道後果這麼嚴重，為什麼還要選擇這樣的作弊辦法？」方炎出聲問道。
「這的數學成績不好，這次的試題好難——」
「你想過沒有？」方炎看著張三鑫問道︰「如果你的那個紙團落到了李老師手里，你要承擔什麼樣的後果？如果，我和李老師一樣的想法——你又要承擔什麼樣的後果？」
「所以我真的很感激方老師。如果不是方老師，我所有的成績都要取消，還要叫家長過來——」
方炎搖頭，說道︰「張三鑫，我幫你，並不是為了讓你感謝我。我幫你，也不是讓你意識到其實犯錯的成本沒有那麼高，反而對以後也心存僥幸——我一直認為，每一個人犯錯都應該承擔後果。你靠作弊取得成績，這對那些真正靠著自己努力獲得成績的學生是不是不太公平？」
「方老師，對不起——」張三鑫表情羞愧地說道。
「可以借錢，但別想著能夠借走別人的知識。知識永遠都掌控在那個真正擁有者的手上，別人借不走也搶不走——你就算暫時得到，也隨時都有可能被人拿走。甚至還要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方炎看著張三鑫，說道︰「做為一名老師，相比較你之前的作弊行為，我更喜歡你後面交上來的白卷——你或許成績不好，但是你證明了你很坦誠。坦誠也是很重要的優點，甚至比考上好成績還要重要。」
方炎拍拍張三鑫的肩膀，說道︰「好自為之。」
說完，方炎轉身離開。
張三鑫站在原地看著方炎遠離的身影，眼楮里多了一些他以前所沒有的東西。
「方老師，謝謝你。」張三鑫喃喃說道。
不是冤家不聚頭。
方炎走到進入教師生活區的小門時，恰好和同樣準備回家的章瑜踫了個正著。
「方炎。」章瑜的聲音顯得殺氣騰騰。
「章老師好。章老師這是準備回家吃飯？」方炎笑呵呵地問道。
「方炎，你無恥。」章瑜氣急敗壞地吼道︰「你沒贏我沒輸，你憑什麼要在教室里當著學生的面讀給我寫的道歉信？憑什麼？」
方炎想了想，說道︰「之前打賭的時候也沒說不可以讀啊。你也知道，我的文筆不好，怕寫的不好給章老師丟臉——好馬配好鞍，章老師是咱們朱雀的大才子，就算是要給人道歉，那道歉信也得文采飛揚才行。」
「你怎麼知道一定是我輸？為什麼不是你輸？」章瑜真是被氣壞了。「方炎，我告訴你，你輸定了。到時候，可別怪我不講情面。」
「章老師，你我都是老師，老師就要有老師的樣子——我相信章老師不會做出太過份的事情。」方炎笑容溫和的說道。
（PS︰問一下，你作弊過嗎？我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