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師早,張老師今天穿的這身衣服真精神——」
「李老師,喝茶呢?秦教師,我就知道報紙一準在你手上——」
方炎走進辦公室的時候,笑呵呵的和遇到的每個老師打招呼。因為陸朝歌把朱雀收購,方炎又是陸朝歌留在學校里面的代言人,所以他在學校里面資歷極淺又地位極高,再也不會有什麼人跑來攻擊和驅逐他。那是自取其辱。
但是,方炎是一個勝不驕敗不俀的好男人,雖然他現在草根翻身鯉魚躍龍門,卻不會擺出一幅高高在上的架勢,不管見到哪個老師都是親切主動打招呼,在辦公室里也會做一些換水拖地的小活計,甚至還經常把從外公和陸朝歌那兒拿到的好茶分給大家品嘗——真正的做到了尊敬長輩團結同事以誠待人以禮誘人。
因為方炎做人的低姿態和做事的高姿態,所以同事們對方炎也都是另眼相待。大家看到他的時候笑容滿面,還時常有人約他出席一些飯局。當然,那些飯局大部份都被方炎推掉了。因為他確實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方老師。听說你們班學生和常青藤那邊的學生打架?還把常青藤學校的學生打的住進了醫院?」穿著一件紅色毛料外套的張老師捧著手里的茶杯,看著方炎問道。
「張老師也听說了?」方炎笑著問道。
「我也听說了。」李老師說道。「听說常青騰那邊吵翻了天,說不會讓我們好過——我一個大學同學在常青藤重點班當老師——」
「學生之間發生一點摩擦是常有的事情,他們憑什麼吵翻了天?憑什麼說不讓我們好過?以前常青藤的學生欺負我們的學生時,他們怎麼就沒有這麼大的反應?」
「就是。他們的學生是寶貝,我們的學生就是野草了?欺人太甚。」——
看到辦公室群情激憤,所有人都站在自己這邊,方炎心生溫暖。不管他們是真心還是假意,這種感覺比他以前獨自一人迎接所有的暴風雨要幸福太多太多。
方炎笑著說道︰「大家不用擔心,事情已經解決了。」
「解決了?」張老師滿臉疑惑的問道︰「你道歉了?」
「沒有。」
「也是。你道歉沒用。他們要是咬定不放的話,估計得李明強主任或者陳副校長去處理才行——他們的眼光高著呢。」
「李明強主任和陳副校長應該才剛剛知道這件事情——」
「那是張校長?」
方炎擺了擺手,說道︰「張校長的工作繁忙,哪有時間處理這種小事?」
「誰都沒出面?」身材消瘦但是素有智謀的李老師眼神狐疑的打量著方炎,說道︰「常青藤這次這麼好說話?以前可不會這樣。」
方炎笑,說道︰「也許他們自知理虧也說不定。」
正在這時,校長辦公室副主任鄭經走了起來。
鄭經是江逐漸安排在學校輔助或者說是監控陸朝歌的人選,陸朝歌離開後,鄭經便成了一枚無用的棋子。江逐流放棄了他,陸朝歌也不會把他帶走,于是他在辦公室里面就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小人物,日子過的很是淒涼。
多日不見,鄭經的胖臉都瘦下去一圈。他滿臉堆笑的看著方炎,不無討好的說道︰「方老師早,來的時候還以為你不在辦公室,正準備往你家里跑一趟呢——沒想到方老師這麼早就來辦公室了。」
「方老師從不遲到早退。」張老師出聲說道。
「就是。我們能來,方老師年紀輕輕的來不得?」有人補刀。
「說的跟方老師經常不在辦公室似的——」這一刀更狠。
鄭經那句話原本是沒有問題的,如果他還有著之前的辦公室副主任威風,就算這句話有問題大家也都會假裝沒看出問題。
但是,現在在學校里處于人人喊打的鄭經偏偏就因為一句討好方炎的話得罪了一大圈子人。
那個漏洞被無限放大,如果再任由他們說下去鄭經就成了十惡不赦之徒要拉出去下油鍋入地獄了。
鄭經胖乎乎的臉上也不見憤怒和尷尬,只是一個勁兒的向各位老師作揖,說道︰「是我說錯了話是我說錯了話,該罰——放假之前我請大家吃飯賠罪。這辦公室的有一位算一位,務必要給我一個賠禮道歉的機會——」
鄭經的姿態如此之低,大家反而不好再攻擊他了。
方炎看咪咪的看著鄭經的表演,問道︰「鄭主任找我有什麼事嗎?」。
「是副主任。副的。」鄭經認真的糾正著說道。臉上的笑容濃厚,可以說他這是句玩笑話也可以說他對稱呼上的事情很認真。經此一事,方炎這才真正的發現鄭經的過人之處。「方老師,張校長讓我來請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張紹鋒校長?知道什麼事嗎?」。方炎表情疑惑。
「好事。」鄭經笑呵呵的說道。「我進去的時候听了幾句,是常青藤那邊的鐘德意校長來道歉,張校長覺得應該讓你過去露個臉——」
常青藤道歉?
而且是常青藤的校長鐘德意親自來道歉?那個狂徒校長?那個說只要他一天在常青藤常青藤必力壓花城高中界的常青藤之藤鐘德意?
嘶——
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場的老師們都滿臉興奮,覺得這是一件揚眉吐氣大快人心的事情。
方炎眼神稍微疑惑,隨即釋然。
這麼多年來,朱雀的成績一直被常青藤壓在身下,而常青藤又極端驕傲狂妄,在多次的兩校切磋交流當中都絲毫不留情面,將朱雀傷的體無完膚,他們這些在朱雀工作數年或者數十年的老師對那份屈辱實在是感受太深。
有什麼事情是他們傷害你還不把你放在眼里更讓人痛苦的?
現在听到常青藤的狂徒校長親自來學校道歉,有此反應並不奇怪。
「方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鐘德意怎麼親自來了?」
「就是。那可是鐘德意啊。他以前有沒有來過咱們朱雀?」
「來過,當時教育部的官員讓他評價一下競爭對手朱雀,他說朱雀不是他的競爭對手——」——
方炎笑了笑,說道︰「來了就是好事。我過去看看。」
「趕緊去。別讓張校長等急了。」老師們紛紛催促。
原本是鄭經在前面帶路領著方炎向校長所在的行政樓走過去,但是,出門之後鄭經就習慣性的掉在了方炎的身後一步。
方炎頭也不回,說道︰「沒必要,你知道我不在乎這個。」
「那是方老師高風亮節,我可不能讓人說我不知禮數。」鄭經笑呵呵的回答。
「鄭經,你為什麼沒有走?」方炎出聲問道。
鄭經臉色一黯,頹敗的說道︰「走。終究要是走的。我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只是心里還抱有一絲幻想而已——我是那個人丟在學校里的一條狗,他朝哪邊趕我就要往哪兒走,他讓我咬誰我就得咬誰。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我懂。我得罪了你,背叛了陸校長——陸校長出錢把朱雀買下來的消息傳出來之後我就知道我的命運了。」
鄭經輕輕嘆息,說道︰「可是,我舍不得啊。我喜歡學校,喜歡學校這種輕松舒適的氛圍。我實在是厭煩了那些勾心斗角的勾當,可是,走出學校,又有哪里不需要勾心斗角?學校也有,終究簡單單純的多。」
「不瞞你說,大家都以為我這段時間很狼狽,日子過的很淒慘。可他們不知道,這段時間是我進入朱雀以來過的最舒心最愉快的生活,不用夾在陸校長和那一位的中間左右為難,不用糾結今天要把陸校長的什麼事情丟出去應付交差,不用整天跟在陸校長的身後偷偷模模的就像是做賊一樣,在陸校長的眼神注視下我經常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我是一個間諜,我臥底的地方都知道我是一個間諜。你說那樣的生活是人過的嗎?」。
「現在陸校長走了,那一位也覺得我沒有利用價值把我一腳踢開。被同事笑話幾句算什麼?听幾句風涼話又算什麼?和以前的那種折磨相比,現在簡直就像是生活在天堂里面——所以我一直等待著。我知道,只要你沒有開口,就不會有人主動趕我出去。我就一直在等你開口,有時候我也在祈禱,希望你早就忘記了我這個小人物,讓我就在這朱雀混吃等死一輩子——」鄭經臉色慘然,說道︰「既然你今天開口了,看來我是躲不過去了——我今天就寫辭職報告。」
方炎早就停下腳步,眼神古怪的看著鄭經聲情並茂的表演,說道︰「為了這一天,你一定練習了很長時間吧?」
「——」
鄭經滿臉驚恐的看著方炎。
這家伙是個妖精嗎?怎麼什麼事情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