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冰水如刀。
刀刀割肉,寒氣凍傷皮肉襲人五髒六腑。
如果是個普通人的話,在這樣的大冬天落入冰窟怕是非得大病一場。當然,這對燕子塢的人來說——哪怕是一個孩子,也不過就是一場小小的懲罰或者折磨。
像方炎這種擁有太極之心護體的家伙,別說是冰水浴身,就是冰刀扎身——誰他媽敢來扎一刀試試?
方炎在冰水里面翻滾,伸手扣住冰塊想要爬起來,沒想到乍一使力,只听‘喀嚓’一聲脆響,他手里抓的那一塊冰塊又破裂開來掉落在河里。
「葉溫柔,你這個母夜叉,你憑什麼無緣無故的打人——」方炎在水里氣急敗壞的罵道。「我招你惹你了?我不就是問了幾個問題嗎?就算問題難了一些你回答不出來,你也不能把人推進冰窟窿里——我教那麼多學生,他們回答不出來問題的時候,我從來都沒有體罰過。像你這樣的性子是永遠都做不了高貴偉大的老師的。」
「白痴。」葉溫柔昂首看天,冷聲說道。
她不喜歡罵人,有什麼事情她都喜歡直接用手解決。因為她發現一個規律,罵人是解決不了什麼問題的,罵完之後還是得動手來解決問題——既然這樣,為什麼不直接省略掉中間那道無用的工序呢?
可是,有一種人你不罵他都覺得對不起他。譬如方炎。
從他回來之後第一天去葉家拜訪開始,就說有些話要對你一個人說。
這都好幾天過去了,他對你一個人說的話就是這些︰為什麼我的太極之心變成了這樣?以後我的太極之心會變成什麼樣?你覺得我的太極之心會不會突然間變成死心?老酒鬼——
「真的——好煩哪。」
方炎又抓碎了兩塊堅冰後,不得不對著葉溫柔喊道︰「葉溫柔,快救我,把你的鞭子丟過來——」
葉溫柔又不想溫柔了。
誰會在自己家門口散步的時候還把鞭子帶在身上?
當然,葉溫柔也沒有見死不救,她把手里的魚鉤朝著方炎甩了過去。
方炎抓著魚線,在自己的手臂上纏了兩圈。葉溫柔隨手一抖,方炎就被她從水里提了出來。
方炎把手臂上的魚線解開,很是坦然隨意的看著蔣欽和袁琳,向她們證明自己一點事也沒有剛才其實只是他和葉溫柔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說道︰「你們看我像不像一條美人魚?」
蔣欽瞪大眼楮看了方炎好一陣子,對袁琳說道︰「我就說嘛,他們倆不可能——」
「確實。」袁琳點頭。「誰會對自己的男朋友這麼凶狠。」
「幸好不是。」蔣欽說道。
「幸好不是。」袁琳也說道。
「——」方炎就知道偽裝失敗,以後自己在這兩個小丫頭面前沒有任何威信了。
一陣風來,他的身體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
張嘴想要說話,又哆嗦了一下。
然後,他大步朝著河岸上面跑了過去,說道︰「我回去換身衣服——」
喀嚓——
方炎跑的太快,用力過猛,再一次踏破冰層掉進了冰窟窿。
「葉溫柔——救我——」方炎在冰水里面撲通撲通的拍打著冰碴。「再救我一次。」
葉溫柔只得再救他一次。
團隊中唯一的一個男人離開了,剩余三個還不算太熟悉的女人大眼瞪小眼。
葉溫柔能夠感受到蔣欽和袁琳對自己隱隱的敵意,她也知道這敵意是因為方炎的緣故。
但是,方炎走了,身為燕子塢的東道主,她覺得自己有責任也有義務照顧好這兩個遠道而來的客人。
于是,她努力的微笑。
至少她是這麼想的。
她看著蔣欽和袁琳,說道︰「我可以教你們釣魚——」
這是她表達善意的方式,雖然不是太自然和熟練。但是,這確實是她能夠做到的極致。
短發在寒風里飛揚,身上的紅色運動服讓她像這冰雪世界里的紅色精靈。
她說話的時候很是認真的看著蔣欽和袁琳的眼楮,睫毛彎彎,嘴唇微抿,這種認真讓她看起來有一股子執拗的可愛。
是的,葉溫柔真是一個執拗的可愛的小姑娘。
蔣欽和袁琳對視一眼,蔣欽立即就接受了葉溫柔的好意,笑著說道︰「好啊。謝謝溫柔姐姐。」
袁琳立即就黏了上來,摟著葉溫柔的手臂說道︰「溫柔姐姐,你也教我們打兔子好不好?」
葉溫柔打兔子一打一個準,把蔣欽和袁琳看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她們倆個實在羨慕的不行,覺得自己要是學會了這一手絕活的話,以後還會缺少兔子肉吃嗎?
葉溫柔不太適應和人這樣的接觸,或許是因為蔣欽和袁琳長相甜美可愛的緣故,她對她們的靠近也並不排斥。
听了袁琳的要求,葉溫柔面露凝重之色。
「怎麼了?溫柔姐姐不願意教我們打兔子嗎?」。
「不好教。」葉溫柔說道。
「——」
「我從小就開始練。」葉溫柔擔心她們誤會,耐心的解釋著說道︰「需要很長時間。」
從地上拾一顆小石頭,抬抬手腕把石頭丟出去就能夠把野雞野兔給打死。就是在深山老林轉悠十幾年的老獵戶也沒辦法做到,他們還是需要弓箭一類的工具輔助才行。
這不僅僅對眼力、準頭、速度、力度等各方面都有著極高的要求,甚至葉溫柔還用了一點內勁。
她實在沒把握在三兩天之內就能夠讓蔣欽袁琳擁有這麼強大的實力。
袁琳吐了吐舌頭,說道︰「原來這麼麻煩啊。那我們就先跟你學釣魚吧——」
葉溫柔長長的松了口氣。對她來說應付小孩子的要求比打方炎一頓還要困難。
方炎換好衣服坐在客廳里和母親陸婉聊天,有一段時間沒見,母子倆有說不完的話題。燒一盆炭火,捧一杯香茶,時不時的有歡聲笑語傳出來,其樂融融。
主要是方炎給母親陸婉講述他在花城的各種經歷以及取得的各種耀眼成績,雖然陸婉知道自己兒子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要打個八五折,用力的捏一捏擠出里面的水份才比較可信,可是她仍然听的津津有味。
兒子就是她的驕傲,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的延續。
一直到天擦黑的時候,蔣欽和袁琳才哼哼哧哧的回來。
「方老師,快來幫忙——」
她們倆合力抬著一個小桶,小桶里面竟然裝滿了一桶活魚。
水太多魚太重路太滑,她們力量不足,走起來相當吃力。
方炎趕緊跑過去迎接,看著滿滿一桶大魚很是吃驚,說道︰「你們倆釣了這麼多?」
「當然了。」蔣欽一臉驕傲的說道。
看到方炎眼神玩味的看著自己,蔣欽的小臉‘唰’地一下子變的粉紅,說道︰「我們釣了很多,溫柔姐姐把她釣的魚也全都給我們了。所以我們就有了這麼多。」
「難怪。」方炎說道。葉溫柔把她釣的魚全給這兩個丫頭了,有這麼一桶魚一點也不奇怪。
「溫柔姐姐今天教我們釣魚了呢。」袁琳炫耀似的說道。那聲‘溫柔姐姐’喊的很是流暢自然,和之前叫的‘溫柔姐姐’比多了些熱情和親切,不是簡單的敷衍。看來今天下午她們相處的很不錯嘛。
「溫柔姐姐可細心了,她知道我們提不動魚桶,就幫我們把魚桶提到池塘邊,這才讓我們自己抬進來——」蔣欽說道。只是一會兒的功夫,她也被葉溫柔的魅力給征服了。
「我就說嘛。」方炎笑著說道。從石河子河邊到方家有很長一段距離,這桶魚這麼重,以蔣欽和袁琳的力道怎麼可能抬的回來?肯定是葉溫柔幫忙才能夠做到。
「葉溫柔呢?」方炎問道。
蔣欽翻了個白眼,說道︰「你怎麼能直接喊人家的名字呢?我們都是叫溫柔姐姐——你可以叫溫柔嘛。」
「我叫她溫柔?」方炎真是被這兩個吃里扒外的家伙氣壞了,說道︰「剛才是誰把我推到河水里的?那個時候怎麼沒見到你們倆出聲替我說話?現在我喊她一句葉溫柔,你們倆就看不下去了?」
「那個時候我們也想替你說話來著——」蔣欽委屈的說道。
「但是我們看到你都打不過她,萬一她生氣把我們也丟進河水里面怎麼辦?」袁琳小臉羞愧的說道。「我們的身體又沒有你的好,要是落水一定會生病的。」
「誰讓你們落水了?」陸婉從里屋出來,拉著蔣欽和袁琳冰冷的小手,心痛的說道︰「方炎這個死孩子,這麼冷的天把你們帶到哪個地方去玩了?看看手都凍成什麼樣子?快回來喝杯姜茶曖曖身子,知道你們身子骨弱,我讓人提前煮好了——」
「——」方炎真是欲哭無淚。媽你講話要模著良心啊,是誰逼著讓我帶這兩個小屁孩兒出去玩的啊?
方炎走到院子門口看看,葉溫柔的身影早已經消失不見。只留昏黃的天色和紛飛的碎雪。
陸婉走了過來,朝著門外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說道︰「說不定癩蛤蟆當真吃上了天鵝肉。」
「媽,你別這麼說——」方炎嚴肅的看著陸婉,說道︰「葉溫柔不是癩蛤蟆——」
(ps︰為什麼你們都喜歡看方火火挨揍呢?對于你們這樣的行為,我無話可說,只能默默幫你們實現願望——另,感謝咸濕小叔叔同學的萬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