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回來,我一個人承受不來——」
樹干太高,樹皮太滑,上面被薄薄的冰層覆蓋,一不留神就有可能滑溜下來摔倒在地上。
周命理是依靠方炎的幫助才爬上來的,現在方炎說他要回去再次修煉,有可能明年春天才有可能過來表演空中劈磚——如果他趴在這兒等到明年春天的話,怕是樹還沒發芽自己的腦袋上面都要發芽了吧?
當然,他也清楚,再過一會兒就要吃年夜飯,如果家人看不到自己一定會出來尋找的。他一定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
可是,這石河子岸邊的樹林里風大雪大,別說是一兩個小時,就是一二十分鐘也是一個要命的折磨。
他真是恨極了方炎,這種專門搞破壞到處陰人的熊孩子——小時候怎麼就沒被他的父母給打死?
「方炎——你給我回來——救命啊,誰來救救我——」
周命理叫的聲嘶力竭,卻沒有人能夠听到他無助的請求。
密林深處,那雙死灰一般的眼楮一眨不眨的盯著他。黑袍緊緊的挾裹在他的身上,就是那囂張的冷風也沒辦法把它從身體剝離。
他的手里扣著一把薄薄的刀片,只要他輕輕的把它丟出去,那個大喊大叫的孩子就有可能一命嗚呼。
良久,他終于還是做出了最終的決定。
身體一轉,人便朝著小青山上面狂奔而去。
轉瞬即逝!
周命理回來的時候,鼻青臉腫,鼻涕流淚混合成一團,還不停的咳嗽。原本用發泥捏出漂亮型狀的發型被風吹成了雞窩狀,四邊膨脹中間禿頂,可以引領燕子塢非主流流行趨勢。
周命理看到方意楮就再也憋不住了,委屈的大哭起來,嘶聲吼道︰「方炎呢?方炎在哪里?那個混蛋——他故意整我。他把我騙到大樹上就跑了,我一個人下不來——我差點兒從樹上掉下來摔死。」
方意楮知道方炎會給兒子一些懲罰,什麼都不做根本就不是方炎的風格。但是看到周命理這幅慘狀心里還是有些心疼,趕緊把周命理朝著房間里面拉,說道︰「大喊大叫的做什麼?趕緊回去換身衣服——天啊,衣服都快要結成冰棍了。」
「就是方炎。這個混蛋王八蛋,我要和他拼命——他敢欺負我,我不會讓他好過——」
啪!
周帆一巴掌抽在兒子的腦袋上面。
「閉嘴。」周帆厲聲喝道。「誰讓你這麼和表哥說話的?沒大沒小,不尊重長輩——我們就是這麼教你的?」
父親發飆還是很有威懾力的,周命理看到周帆生氣,果然不敢再撒潑撒野,抹著眼淚說道︰「那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我就白被他欺負了?他憑什麼——」
「憑他是你哥。」周帆態度強硬的說道。「要是再這麼和你哥講話,不用他動手,看我怎麼收拾你——」
「你——」周命理恨不得沖上去和他父親也大戰一場。他覺得所有人都在欺負自己,就連父親也叛變到了敵人的陣營。
「你這當媽的要好好管管。」周帆對著方意楮說道。
听到這邊的吵鬧聲音,方家人的目光全部都聚集了過來。陸婉出來勸道︰「和孩子好好說話,可別動手動腳——」
方夢影在旁邊咯咯嬌笑,說道︰「方炎哥哥可沒少挨打。」
「你這丫頭。」陸婉被方夢影的話給逗樂了,抓著她腦袋上的兩條羊角辮子,說道︰「再敢接大人的話,看我不拿針把你的嘴縫住。」
方夢影趕緊用手捂住嘴巴,擔心舅媽真的拿針把自己的嘴巴縫住。那樣她就沒辦法吃好吃的了。
「棍棒出孝子。小孩子就是要嚴厲管教,現在就這樣,以後還了得?」周帆出聲說道。
趁著大家都在安慰周命理,周帆退出房間朝著廚房走去。
今天是大年三十,除夕夜,方家的兩個老媽子正在忙活著一大家人的晚餐。
看到周帆進來,洗菜的老媽子笑著問道︰「姑爺,你怎麼到廚房來了?」
「我來找點吃的。」周帆笑著說道。「中午也吃了不少,沒想到這個點就餓了。」
「天氣冷的地方就容易燒油水。」老媽子說道。「有炸好的籮卜丸子,還有鹵好的豬臉肉——要不我給姑爺裝一碗丸子切一盤豬臉肉姑爺先墊墊肚子?」
「也行。」周帆笑著說道。「就切一盤豬臉肉吧。」
老媽子起身在圍裙上面擦了擦手,然後從肉罐子里撈了一只豬耳朵出來切絲。
周帆站在老媽子的身側,假裝在看著她切肉,卻借著老媽子身體阻擋住另外一個老媽子視線的機會迅速將手里擰開的白瓶藥水倒進了湯鍋里面。
藥水只有一滴,倒進湯鍋里連一絲水花都沒有濺起。
老媽子看著周帆打量著湯鍋,笑著說道︰「這是山蘑菇野雞湯,蘑菇是山上采的,野雞是山上打的——你們城里人可吃不著。」
「是。城里人吃的都是一些又貴又沒營養的東西。」周帆笑著說道。「還有地溝油。」
「一會兒你好好喝一碗,補補元氣。」老媽子說道。手腳麻利的把豬耳朵裝盤,然後遞給周帆一雙筷子,說道︰「姑爺先墊墊肚子。」
「謝謝。」周帆接過盤子,感激的說道。
方炎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周命理已經坐在客廳沙發上面打游戲。
看到方炎走進來,他的眼神幾乎要射出千萬把凌厲的小劍把方炎扎進肉渣。
方炎坐到周命理身邊,關切的問道︰「表弟回來了?沒凍著吧?」
「方炎——」
「你別和我凶,你凶我更凶。」方炎打斷他的話,壓低嗓音說道︰「你可是見識過了,我空手就能夠把磚劈斷——我要是往你脊梁上劈一刀,你說你還能站的起來嗎?」。
「你敢。」
「要不要試試?」方炎笑呵呵的說道。「我有內功。我打了你你當場感覺不到,一個月之後後遺癥才會慢慢顯露出來——」
周命理就覺得後背涼嗖嗖的,從沙發上跳下來,穿著月兌鞋朝著自己的房間跑去。
他實在是怕極了方炎。
方炎無聲微笑,這一對父子還真是不讓人省心。
方氏族人祭拜了祖先,又對著燕子塢村口的石碑方向倒了三杯酒,方炎親自去後院給老酒鬼送了幾個小菜過去,又陪著他喝了兩杯,方家的年夜飯也正式開始。
方虎威坐在首位,方意行坐在下首,然後是方浩、趙誠信、周帆,方炎和周命理以及其它幾個方家的小輩坐在下首。陸婉為首的女眷按照輩份高低坐在方虎威的另外一側。
方虎威看著坐在桌子兩邊的子孫後代,心情看起來份外的高興,笑呵呵的說道︰「除夕夜就是團圓夜,家人都沒到齊還叫什麼團圓夜?今年意楮和周帆回來了,命理也回來了——今年的團圓飯比往年要更加的團圓。但是,這還不夠。」
眾人滿臉疑惑的看著方虎威。
明明家人都到齊了,為什麼老爺子說還不夠?難道還有什麼應該出現的人沒有回來?
方虎威眼神明亮的看著方炎,戲謔的說道︰「要是方炎能夠把葉家那姑娘給帶回來,咱們這頓飯就真正的圓滿了。」
眾人大笑。
方炎苦笑,說道︰「爺爺,你就不要開我們的玩笑了。」
「誰說我是跟你開玩笑了?明年必須要把葉家那姑娘拿下,春節的時候帶她回我們方家吃年夜飯。這是任務——必須要保證完成。」方虎威一臉嚴肅的說道。
方炎不想掃爺爺的興,敷衍的說道︰「我盡力吧——不過你也知道,這種事情是需要緣分的。」
「狗屁的緣分。當年我看上你女乃女乃,很多人都看上你女乃女乃——別人又是寫情詩又是送禮物,我直接上去對她說跟我走吧。然後她就跟我走了。」方虎威一臉得意的說道。
方炎滿臉震驚,說道︰「就這麼簡單?」
他有些不相信,總感覺泡妞是一件很需要道行的事情。哪能隨隨便便就成功呢?
「就這麼簡單。」方虎威鄭重點頭。「當然,前提是我當著她的面把她的那些追求者都打跑了。」
「——」
眾人再次大笑。
就連一直板著張臉對誰都不願意搭理的周命理也笑出聲音。看來方虎威這個故事很是對他這些年輕人的胃口。
方虎威致辭完畢,大家的視線又轉移到了方意行的臉上。按照規矩,他也會說上幾句。
方意行舉起面前的酒杯,笑著說道︰「我就不說什麼了,祝福大家身體健康,日子越過越好。來,我們干了這一杯。」
干杯!
所有人的酒杯都踫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
然後,大家仰起脖子將杯子里的烈酒一飲而盡。
就連方夢象這個小家伙也學著大人的模樣把自己杯子里的酸女乃一口喝干了。
吃飯先喝湯,老媽子把盛好的湯碗送了上來。每個人面前都擺了一碗。
方虎威接過湯碗,吹了口氣,拿著勺子更準備喝湯的時候,周帆突然間叫道︰「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