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那紅線蛇發出輕微的嘶鳴聲。
如一個人在吹著憋腳的口哨。他努力的想要發出聲音,但是那聲音一點兒也不嘹亮悅耳。
紅線如閃電,迅猛疾速的朝著躺在地上的周帆飛竄過去。
如果是普通人,譬如周帆,即使這條細小的紅線從他的鼻孔或者耳朵口腔進入他的身體,在他的腸胃里面生下一窩紅線小蛇,恐怕他也不會有任何察覺。
但是,看在方炎眼里,這紅線的一舉一動甚至它那如筆點般的兩只黑色眼楮都清晰可見。
那是一條紅線蛇,方炎對這種紅線蛇一點兒也不陌生。之前他和蛇君交手的時候,蛇君就施展過這種讓人防不勝防的惡心玩意兒來毒害過他。
可是,蛇君現在已經被方炎收復,並且掌握著他的蛇之眼,只要方炎將那只蛇之眼給捏爆,蛇君必立隕當場。蛇君一生的命運就是成為方炎的蛇奴,為他驅使所用。不可能有膽量跑來反抗和毒害方炎。
當然,也不排除蛇君想毒死方炎一家,然後從方炎身上奪走自己的蛇之眼的可能性。
不過,方炎清楚,這個人不是蛇君。
乍一接觸,他便知道這個人不是蛇君。
人的身體存在著多種知覺,方炎對自己的戰斗嗅覺還是相當自信的。
周帆無聲無息的躺在雪地上,經過這一天一夜的煎熬,他的體力已經耗費殆盡。
剛才又經歷了一場生死危機,因為方炎的出現,他再也堅持不下去了,直接躺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周帆自己沒有自救能力,方炎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姑夫被這紅線蛇所殺。
雖然他說過不要辜負,但是不能真的不要姑夫——
千鈞一發!
命懸一線!
方炎的太極之心旋轉的更加瘋狂,那氣流組成了一個可以吞噬一切的白色旋渦。
方炎的丹田處傳來劇烈的疼痛感,仿佛那因旋轉而帶來的熱量要把他的皮肉也給燒化一般。
太極之域發揮到了極致,那條紅線蛇的運動軌跡便成了一條細小線頭的運動飛行。
後發先至!
方炎的身體在空中翻滾跳躍,以鬼魅一般的速度去追趕即將鑽進周帆身體里面的紅線蛇。
眼見著紅線蛇即將落地行凶時,方炎猛地將手里抓著的半截衣角丟了出去。
那半截衣角蘊涵著充沛的太極勁氣,如金如鐵,是殺氣凜凜的凶器。
呼呼呼——
衣角所過之處,空氣被它的熱度給點燃,發出清脆的爆裂聲音。
在它的前方,竟然出現了一個長方形的無空氣真空狀態。
啪——
衣袖抽在紅線蛇身上,把它瘦小的身體給抽飛了出去。
嘶嘶嘶——
紅線蛇微弱的慘叫幾聲,落在地上竟然已經成了一條死蛇。
方炎沖了過去,一腳踩了上去。
嚓——
紅線蛇的身體和地上的積雪被方炎大力踩中,融合在一起成了一灘紅白相間的爛泥。
紅線蛇是由尸血養殖長大,里面的血水帶著濃郁的腥臭味道。
周帆仍然酣睡,不知道外界的凶險殺機。
方炎救下姑夫,幫他解除危機。
轉身看向黑袍人時,他已經消失不見蹤跡。
可是,在方炎撕扯下他的黑袍時,仍然在倉促間和他有過一眼之緣。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啊?
很普通的一個人,很普通的一張臉。皮膚蒼白如紙,像是終年不見天日。
最讓人記憶深刻的是,他只有一只眼楮。
在他失去眼楮的那一邊臉頰,有一個讓人觸目驚心的**。血已流干,傷已愈合,但是那錯亂不平的皮膚和突起**的經脈肉瘤仍然讓人覺得惡心想吐。
這是一個野人!
也是一個已死之人!——
周帆睜開眼楮的時候,妻子方意楮正坐在他的身邊滿臉擔憂的看著他。
周帆的嘴巴動了動,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你醒了?」方意楮抓著丈夫的手,說道︰「渴不渴?餓不餓?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周帆眨了眨眼楮,問道︰「我沒有死?」
他記得自己已經死了,那些冰雪將他覆蓋,最後他躺倒的地方出現一個晶瑩剔透的雪包。那就是他的棺材。
「沒有死。」方意楮眼眶泛紅的說道。「方炎把你救了回來。」
「你沒有騙我。」周帆說道。
「什麼?」
「你們家人都會功夫。」周帆說道。「我知道方炎會功夫。我看到他施展功夫——很厲害,就像是拍電影一樣。」
「我沒有騙你。你也沒有騙我。」方意楮抓著丈夫的手,微笑著說道︰「你說過要和我的家人好好相處,你真的做到了。」
「我——」周帆滿臉的愧疚,說道︰「我對不起你們。如果不是我的話——」
「你沒有對不起誰。」方意楮把丈夫周帆的手貼在自己臉上,紅著眼眶說道︰「周帆,謝謝你。謝謝你選擇了我們,謝謝你把實情告訴了方炎,謝謝你——沒有那麼的自私。方炎說了,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們家人都有可能——都有可能被人毒害。我爸也夸你,說不愧是我方虎威的女婿——我爸很少夸人,特別是這幾年,能夠讓他夸獎的也只有方炎了。」
「真的嗎?」。周帆淚流滿面的說道。「他們真的那麼說的嗎?」。
周命理心里實在是太憋屈了,也太感動了。
這兩天都經歷的是什麼事啊?
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官員,只是想來妻子的老家陪岳父過一個春節,怎麼就遭遇了這樣的事情呢?
先是和方炎發生沖突,被他冷嘲熱諷欺負的死去活來。就是想出門散個心而已,結果就遇到了一個黑袍人,對方喂了自己一顆毒藥之後,又給他一瓶藥水讓他毒害自己岳父一家。
自己死?還是岳父一家人死?
這不是一個問題,這簡直是他媽的世界性難題。
他猶豫良久,甚至都沒有把自己遭遇的事情第一時間向方家人報告。有那麼一段時間,他是真的在考慮在湯鍋里面的投毒方案。
當然,他失敗了,他的異樣行為早就被方炎注意到了。
他知道自己是一個自私的人,也知道自己是方家的罪人。他覺得無論是妻子還是方家人都不會原諒自己——
幸運的是,這一切都過去了。
自己還活著,岳父一家人也活著。
而且,一直不被他們認可的自己竟然還得到了他們的贊許——這算是苦盡甘來嗎?
「是真的。他們正在外面商量事情,你出去就知道了——」方意楮也滿臉淚水的點頭。
「我不出去。」周帆說道。他伸手把妻子摟在懷里,說道︰「我就是想單獨和你呆一會兒——」
方家客廳。
孩子們都被媽媽帶回房間睡覺了,現在停留在客廳的只有方虎威老爺子、方意行、方浩、趙誠信以及方炎這個小輩。陸婉親手給眾人泡好茶水後也退了出去。
她知道,今天方家的男人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她也是直到現在才知道,在她看來安靜祥和的一個年夜飯,竟然隱藏著這麼凶險的事情。
看著坐在爺爺身邊一臉平靜的兒子方炎,陸婉的心里滿是欣慰。自己的兒子長大了,能夠為家庭分憂了。
不,不僅僅是分憂,他已經可以撐起方家的門面了。
「就是這個孩子太辛苦了一些,要是有個人能夠幫他一起分擔就好了。」陸婉心里想道,是時候給方炎說一家親事了。
方炎還不知道母親的‘歹毒’心思,說道︰「這一手狠辣,也出人意料之外。他們是想悄無聲息的把我們滿門除掉。幸好他們選錯了棋子。」
他們選擇了周帆來執行這一次的計劃。可是,周帆即使再討厭方家,再仇恨方炎,但是也沒有把方家滿門滅掉的心思。
「他們讓姑夫在湯鍋里下毒,把我們和他的老婆孩子一起毒死——只要是個男人,都會生出一點反抗之心吧?姑夫說任務完成,他們取姑夫殺掉了自己的老婆孩子。明白姑夫的選擇之後又怒不可竭,覺得姑夫欺騙了他。我們的這個對手不僅是生理變態,還是一個心理變態吧?」
正如方炎所說,在面臨著將自己的老婆孩子以及老婆全家親人全部毒死這樣的決定時,任何人都會覺得心顫難安。
周帆是一個自私的人,是一個膽怯的人。但是,這並不代表著他已經完全失去了人性。
他敵視方家,仇恨方炎,也只是心里的惡感和嘴上的幾句閑話而已。如果說要對方家喊打喊殺,這樣的事情他也是做不出來的。
他拿到解藥之後,像是一條喪家之犬一樣的回來。
他的異樣瞞過了妻子方意楮和方家很多人,卻沒能瞞得過方炎。
在方炎的逼迫下,他終于向方炎坦白了自己所遭遇的一切。
方炎听過之後大驚失色,卻示意周帆不要聲張,將計就計。
周帆投到湯鍋里面的藥自然不是失魂引,而是方炎隨手交給他的一種叫做‘靈汁’的補品。放進湯鍋里不會對人體有害,還有一定的補益。